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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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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曜沉吟不语,彭城王也不说话,最终下决定是陛下而不是他,拓跋曜沉默半晌后,吩咐秦宗言、叱罗等人入内,他命秦宗言为主将,叱罗为副将,领兵奇袭柔然。他们目前粮草供给不够,不能打长线战争,他要秦宗言、叱罗两人尽快将柔然皇都攻打下来。柔然是游牧民族,尤其是之前被秦氏父子一锅端了皇都后,现在柔然皇都只是一个摆设,可汗的皇账时常会换地方,拓跋曜此举也是在为难秦宗言。

第243章 平城大乱(六)

拓跋曜儿戏似地军令让很多人都愣住了, 谢兰因第一反应就是拓跋曜要发作秦家,她不禁忧心忡忡。不过谢兰因也没急晕头,她没有去找自己父兄,而是冷静的在家给秦宗言打点行李,准备干粮。这次出征太急, 路上肯定不能带太多食物,轻便易保存的干粮必不可少。也亏得女儿这些年一直在琢磨行军粮, 不然除了粗糙不能下咽的干饼之外, 她也不知道准备别的什么干粮。

秦宗言回来就见妻子愁眉不展的给自己亲自收拾衣服,他心中一暖, 上前握着谢兰因的手说:“这种小事让下人去做就好。”

谢兰因见秦宗言回来, 双目一亮, “你回来了,陛下为何要下令让你去攻打柔然?你不是致仕了吗?”

秦宗言笑道:“致仕也能重新起用。”只要他一天是魏国的臣子, 拓跋曜莫说是让他去打仗,就是要他全族的命他也只能受着。

谢兰因想到拓跋曜的军令, 她眉间紧蹙,“你真要去打柔然?”

“打。为什么不打?”秦宗言轻抚她的耳垂, “把他们打老实了, 我们日子也太平。”

谢兰因问:“就这么多粮草,你们准备怎么打?”

“我可以边打边抢。”秦宗言笑着挽起谢兰因的长发,“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粮草已经开始运来了。”打仗哪能没能粮草?只是大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拓跋曜不准备再来一场大战, 因此粮草准备没南征充足,让他们速战速决。这种战役对将领和军士要求很高,因此拓跋曜拨给他的都是精兵。

谢兰因不屑道:“那些还是精兵?”阿菀身边的亲卫才叫精兵。

秦宗言叹气,“阿菀的兵不叫兵,我们手下的那些将领都比不上他们。要不是她在建德,我都想让她管我们族学了。”秦宗言自认会养兵,可养不出儿媳手底下那些精兵,儿媳那些亲卫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当独当一面的将领。

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他手头也不缺钱,可就是教不出这样的人,他还想让秦氏族人接受这种培训。秦家是汉人士族,虽说身在怀荒,但族中弟子大多上过几年学,基本能认几个字,可大部分人都没法子达到阿菀手下那些孩子的程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的。

“族学没用。”谢兰因摇头,秦宗言平时很少去建德,对女儿那边的事不熟悉。谢兰因时常会去建德陪女儿一段时间,她是见过女儿怎么教孩子的,“阿菀那些孩子都是她从慈幼院里挑出来的孤儿,都是从奶娃娃教起来的,最大都没超过五岁的,整天住在慈幼院里,族学哪有这种条件。”族学的孩子可不是孤儿,总不能天天不回家吧?

“她这是在培养死士?”秦宗言狐疑的问,他怎么看那些亲卫都不大像死士,虽然他们对儿子、儿媳很忠心。

“不像,我也没看她怎么教孩子,整天就带着那些孩子玩了。”谢兰因说,她也不明白那些孩子明明都是玩着长大的,怎么学起东西来就比别人快?

时下人字的人极少,贵族都不是各个都认字的,老师更不可能参加专业培训,认字不代表会教人,学识好也不代表是个好老师,对幼儿启蒙教育的研究更是少的可怜。大部分学堂的先生只会让孩子无止尽的读书、临字,却不会教孩子书里的内容。很多人上了好几年学,都不明白自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语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谢知则来自一个恨不得从胚胎就开始培养孩子的后世,即使她专业不是老师,光凭她前世学到的皮毛知识,就足以成为这个时代顶尖教育家。而且她很早就开始培养孤儿,十几年的人才积累,足以让她有足够的人手办一所当世顶尖的教育学院。这个学院真正做到了就是扫地的仆妇都认字,在这样如此氛围下长大的孩子,自然跟那些放养在族学的孩子不同。

“等我回来,去她的慈幼院看看,要是真不错,就让老二他们送几个孩子过去。”秦宗言说,这会可没什么孩子不能分父母分开的理念,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比比皆是,就是谢知都没法留住儿子,秦宗言也不觉得让孙子离开父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也不觉得把孙子给儿媳养是给儿媳找麻烦,即使秦纮名义上已经出族,可在秦宗言心里,嫡子还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儿媳也理所当然是未来的宗妇,这些事她不管谁管?

谢兰因没说什么,他出征在即还操心家族的事,她又能怎么说?就是女儿都不会拒绝,谁让她是宗妇。且秦家将来要能进一步,那些由阿菀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更亲近她,她将来的地位也能更稳固。谢兰因倒不觉得秦宗言和秦纮会过河拆桥,她跟阿菀也不是糟糠妻,但底牌握在自己手里,总比依靠别人更踏实。

秦宗言和叱罗动作很迅速,拓跋曜下令后半天功夫,两人就带着轻骑出发了。拓跋曜让他们速战速决,他们自然不会带大部分,只带上最精悍的亲卫突袭柔然皇都,后方接应大部分则由彭城王和贺兰英雄率领。即使拓跋曜再看秦宗言不顺眼,也不会在军政大事上疏忽,他让秦宗言作为总帅也不仅仅只是难为他。自几位柱国大将军去世后,秦宗言是少有的跟柔然打过大战的老将,又常年镇守怀荒,最了解柔然情况,由他这头老马带路,总比让别人当无头苍蝇好。

左谷蠡王这次入侵,本来是再小不过一件事,年年魏国边境都会发生无数场这样的事,可就因为这微妙的时机,让很多没捞到南征好处的六镇将领,这些天挖空心思在拓跋曜面前露脸,想要让陛下也派遣他们去攻打柔然。南征的功勋他们分不到,讨伐柔然的战功总能分一些吧?没人认为自己会输,大魏连梁国都打败了,还怕区区蠕蠕?他们早几年就被大魏打得不敢吭声。

臣子们因为即将到手的利益眼红,拓跋曜却十分清醒,他很明白这场战役不能拖久,更不能扩大,只要攻过柔然皇都就可以收兵,无止尽的大战只会把大魏拖垮。因为他冷静的按捺下大部分将领的请命,让他们按兵不动。然而拓跋曜可以按下臣子,却无法按下自己那几个一心想要立功的儿子、和一心想让太子立功的太皇太后。

“你们要上战场?”拓跋曜挑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和大皇子。

太子垂目恭声道:“儿臣自知本事低微,无法为父亲分忧,只愿充当马前卒,为父亲效犬马之劳。”

拓跋曜嗤笑一声,他一直知道自己几个儿子不大聪明,他也没想过让几个儿子青出于蓝,但没想到他们不仅不聪明,甚至还没有自知之明,他淡淡道:“马前卒?你们这种身手去当马前卒,等着送死吗?”

拓跋曜毫不留情的话让太子和大皇子脸色瞬间白了,拓跋曜这些年大半精力都放在朝政和南征上,几乎从来没教养过儿子,皇子们对他又敬又惧。可也因为拓跋曜太忙,他也很少训斥儿子,如今听到父亲毫不留情的话,太子和大皇子难堪的涨红脸,“我们——”太子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拓跋曜懒得跟他们闲话,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训他们,“是太皇太后让你们来的?”自拓跋曜跟崔氏闹翻后,他就很少唤崔氏祖母,她本来也不是自己祖母。

两人同时低头,太子轻声道:“是的。”

拓跋曜哼了一声,崔氏让他们过来,无非是想让他们占几分军功,将来好服众。她为太子也算是殚精竭虑了,他召来常大用吩咐说:“带他们去找彭城王,说他们想随军,位置由彭城王安排。”柔然这种必胜的战役太难有,他若没带儿子便罢,带了儿子过来不让他们上战场,难免会让人起疑心。拓跋曜不想在这时候平生事端,他相信彭城王能处理好这件小事。

太子和大皇子闻言愣怔的看着拓跋曜,听了父亲刚才的话,他们还以为父亲不让他们上战场,没想父亲最后还是答应了。

拓跋曜吩咐他们道:“战场不是你们平时玩闹的狩猎场,你们好好听彭城王的话,莫要出差错。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仗势欺人、扰乱军心——”他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军法处置!”

拓跋曜冷酷的话,让太子和大皇子后背起了冷汗,两人连称不敢。他们相信父亲这话绝对不是吓他们,他们要是真敢仗势欺人,他绝对会打死他们的。拓跋曜不耐烦看他们那窝囊样,摆手让他们下去,等两人都退下后,拓跋曜不禁想起当年若阿菀入宫,她一定能为自己生下孩子,他们的孩子肯定不会是这样的蠢货。拓跋曜心中微叹,指尖缓缓划过腰间的祭红珠,幸好你马上就又要回到我身边了。

第244章 平城大乱(七)

彭城王接到拓跋曜的军令, 脑袋都涨大了一圈。大皇子和太子长这么大, 都没骑马走过长途, 这样子还上战场?就是当后勤,看管粮草都不行。他们要有个三长两短,太皇太后还不生吞活剥了他?彭城王连盔甲都没脱,就径直跑到了拓跋曜营帐中诉苦,陛下您可不能害我!

拓跋曜正在看舆图、摆沙盘, 他神情平静的听完彭城王的哭诉, 给他出主意:“让他们骑上几天马, 等他们爬不起来了, 你不就安稳了?”

彭城王:“……”这是亲爹?

“不然你准备应付他们?真让他们上战场?”拓跋曜挑眉看着彭城王,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他们在战场上除了拖累别人, 没别的用处,他把儿子丢给彭城王,就是要让彭城王看牢他们。在外围转几圈, 受点苦就乖乖回来了。好歹是亲儿子, 拓跋曜也没想让他们遇危险。

彭城王苦笑,“太皇太后还想让他们有份立得住的军功。”

拓跋曜哂笑:“她老糊涂,你也糊涂不成?”军功都是要拿命去拼来的,就算他贵为皇帝,南征时都要亲上战场, 虽不至于要亲自动手, 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太皇太后既想要他们安全, 又想让他们有军功,就只有让他们抢别人功劳一途了。若拓跋曜喜欢这两个儿子,倒也不是不行。让彭城王、贺兰英雄几人让些自己功绩出来便是,可这两个儿子在拓跋曜眼中就是废子,他又何必花心思培养他们?

彭城王是拓跋曜真正的心腹,自然明白他真正中意的继承人不是太子,但要说他如何喜欢三皇子也不像,他犹豫了一会,试探的说:“要是三皇子在就好了。”

拓跋曜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彭城王,终于连他也忍不住了吗?他迟迟不让太子插手政事,这次让老三坐镇京城,又带太子来祭祖,这些举动让臣子们摸不着头脑,这些天不止有一位近臣试探过了。他原想以彭城王的稳重,不会跟这些人一样,没想他最后还是没忍住。

彭城王一时冲动,试探了拓跋曜一句,说完就后悔了,见陛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忙跪下请罪:“臣万死!”

拓跋曜莞尔:“自家兄弟,又何必如此?”他弯腰扶起彭城王,感慨叹道:“我先前忙于公务,对孩子的教养难免疏忽,让他们都被人宠坏了,一个比一个娇生惯养,现在想要纠正过来却难了。”

彭城王道:“太子和皇子们年纪都还小,陛下慢慢教就是,有陛下在,他们又怎么会差?”

拓跋曜说:“都成家当爹的人,哪里称得上年纪小?要说年纪小,阿生才年纪小,可也比他们稳重多了。”有秦纮这么一个爹在,要说拓跋曜对阿生如何疼爱,那是不可能的。可光看他那张跟阿蕤酷似的小脸,就足以让拓跋曜爱屋及乌,他有时候也幻想要是阿生是他跟阿蕤的孩子,肯定更聪明漂亮。不过现在不晚,他跟阿蕤年纪也不大,完全可以再生一个。阿蕤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儿子,跟了自己定也能一举得男。

拓跋曜自信自己还能活很久,完全可以手把手把他们的孩子养大。以前拓跋曜不想让谢知生孩子,多半还是担心生产危险,他又不缺儿子,又何必让阿蕤冒险?阿蕤都生了两个孩子,都说女人头胎最危险,以后孩子越生越顺,他也不怕阿蕤有危险。且现在他膝下的儿子没一个合他心意的,阿蕤又要回到自己身边,她那么聪慧,她跟秦纮的孩子她都能养的那么好,他们的孩子将来肯定更优秀,这样的孩子才是自己的继承人。

拓跋曜的话让彭城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为何陛下会突然提到阿生?不过陛下也够长情的,要换了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跟情敌生的孩儿,他不至于会下手对付一个孩子,也不会爱屋及乌到这份上。不过接下来拓跋曜的吩咐,让他心头一凛。

拓跋曜问彭城王:“你的兵可都到了?”拓跋曜这次来平城祭祖,只带了自己五千亲卫。要说对付秦家,五千亲卫也够了,可拓跋曜不是寻常人,他从来不会轻敌,狮搏弱兔、尚用全力,而秦家在怀荒不是弱兔是地头蛇,故拓跋曜让彭城王把他麾下的军队召来。

“还有三日即到。”彭城王说,他麾下有十万兵,大军调动不是易事,他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让十万大军前来,可见他用兵如神。

拓跋曜满意的颔首:“等他们一到,你就派人把秦家暗中围起来。”他让秦宗言带着手下精兵去攻打柔然,就是想先引蛇出洞,没了秦宗言和精兵的秦家,什么都不是。

“唯。”彭城王领命,他早知道陛下要对付秦家。

拓跋曜又吩咐他说:“去建德抓秦纮时,小心别伤了阿蕤。”他顿了顿又道:“对外就说阿蕤死了吧。”秦家儿媳这身份她是不能用了。

就算拓跋曜不吩咐,彭城王也不会让人伤了谢知,不说谢知曾经是陛下的心头肉,现在的朱砂痣,就算她什么都不是,她也只是弱质女流,抄家杀头也是男人的事,从来跟女人无关,但陛下额外叮嘱那一句,让彭城王悚然一惊,他错愕的看着拓跋曜,“陛下您——”您要君夺臣妻?

拓跋曜淡淡道:“谢家女已死,朕的皇后是南梁的广陵公主。”拓跋氏的皇后需要立金人,是故历代皇后并不一定是皇帝的原配,也不一定非要鲜卑贵女,亡国公主当魏国皇后也不是没有。魏国刚攻下南梁,想要收复南梁臣子,他势必要纳南梁贵女入宫,有什么比阿蕤身份更合适的人选?

彭城王张口结舌,谁不知道广陵公主早夭了?

拓跋曜嗤笑一声,“难道阿蕤不是广陵公主?”魏国和南梁数得着的重臣,谁不知道谢兰因和阿蕤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他恢复阿蕤的身份,立她为后,南朝那些臣子肯定求之不得。谁又敢说他君夺臣妻?为君多年,拓跋曜早知随心所欲的帝皇是千夫所指的昏君,所谓明君就是行事要批一层道貌岸然的外皮。以他现在的威望,加上阿蕤原有的身份,哪怕全朝臣子都知道广陵就是阿蕤,也没人会说什么。

彭城王无言以对,他真没想到陛下对谢知执念如此深,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或许真不该袖手旁观,他应该把谢知留在京城,也省得陛下如今君夺臣妻,有损他一代圣君的名声。

拓跋曜抬手轻拍彭城王的肩膀,“佛奴,我把一切都托给你了。”佛奴是彭城王的乳名,时至今日,也只有拓跋曜偶尔会唤他乳名。

“陛下放心。”彭城王低头恭敬的说,他是最忠于拓跋曜的人,既然他对谢知如此上心,他一定会帮陛下得偿所愿。

拓跋曜哈哈一笑,“等你回来,我们兄弟俩再喝庆功酒。”

彭城王笑着说:“那我可要陛下珍藏的好酒。”

兄弟两人相视而笑。

拓跋曜和彭城王算计秦家,秦宗言和秦绍早有防备,等秦宗言一走,怀荒的秦家也暗中动了起来,不少秦氏族人都陆续离开怀荒,去秦纮给他们找的村庄暂时安置,而秦纮的几个兄弟迄今才知道父亲和五弟的打算,他们居然准备造反!秦二、秦三几个虽觉得震惊,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些年秦宗言、秦纮没跟他们挑破这件事,但很多行事也不避着他们,他们几个心中多少有些准备。

秦纮跟他们一说要暗中离开怀荒,免得被拓跋曜满门抄斩,他们就默默让心腹收拾打点行李,带着满头雾水的妻妾子女来了秦纮一早就准备好的避世村庄。这村庄在高句丽境内,眼下的高句丽新王只是一个幼儿,大权看似被高太妃握着,实则高家是秦家的傀儡,可以说现在的高句丽是秦家的地盘。马上大魏就要乱了,而高句丽各地的动乱已被秦家平定,倒是一个难得的安逸之所。

秦纮和秦宗言对自己很自信,但自信不是自大,天算不如人算,再周全的计划也有意外发生,他们男人可以冒险,却不能拿家眷冒险。他们反了大魏,在大魏就没容身之所,高句丽和扶桑就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当不了中原之主,还不能控制几个撮尔小国吗?秦宗言在几年前就授意秦纮在高句丽选一处安静的地方安置族人。这里看着不起眼,内里是谢知花了大心思安置的,真正的世外桃源。

秦三在村庄转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十分满意,他唯一不解的就是弟媳怎么不在?他困惑的问秦纮:“五弟,弟妹呢?她不照顾阿藤吗?”秦纮和谢知领养的那些孩子、小八和柔娘的女儿、阿藤都在,唯独弟妹不在,她就这么放心自己孩子?

“她还在建德。”秦纮说,他也想把妻子带到这里,奈何阿菀不答应,而秦纮也确实需要阿菀坐镇后方,她不仅仅是自己的爱妻,也是自己的贤内助,可以说建德的内务基本都是阿菀都在管,他跟父亲不在,后方要是还没有阿菀,万一出了什么,军心都会不稳。

秦三啧啧了几声,“你还真舍得。”

秦纮无奈的一笑,他何尝不想把阿菀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可是阿菀不会想当单纯的内院夫人,他也只能尽力满足她的愿望,同时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秦三看着五弟,迟疑的问:“老五你跟父亲准备以后怎么做?”秦家走到这一步,就是彻底的反了,没有后悔的余地,这是全族的事,秦三想知道两人日后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秦纮说:“拓跋曜目前威望正高,就算他死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改朝换代,我跟父亲准备先暂时拥立新帝。”

秦三脱口问道:“新帝?谁?”

秦纮说:“自然是拥立最正统的那位。”

秦三浓眉一皱:“你准备拥立太子?他愿意配合你们?”太子年纪可不小了,怎么可能愿意乖乖当傀儡皇帝?

“他不行,我说的是他儿子。”秦纮说,太子年纪大了,不适合当傀儡皇帝,且他还有别的用途。即使拓跋曜没把这儿子放在眼里,只要他一天是太子,他正统继承人的地位就无可动摇,同样他的儿子也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委屈阿生了,不过他也只要暂时忍耐,等以后他自会给儿子挑选美丽温柔的名门淑女为妻。

秦三咽了咽口水,“五弟,陛下那边你准备怎么解决?”他这会都不敢叫秦纮老五了,他这个弟弟不知不觉间已变得让他不认得了。

秦纮微微一笑,“三哥以后就知道了。”不光拓跋曜想让秦纮死,秦纮也想让拓跋曜死,拓跋曜从十几年前开始布局,秦纮也亦然,现在就看谁棋高一着了。

第245章 平城大乱(八)

秦宗言率军出发后,谢兰因便带着孙子深居简出, 连陈留处都不去了。陈留倒是有心安慰她, 但被谢简阻止, 让她别去打扰陈留。陈留也是历经数次政治风云的公主,她敏感的感觉到谢简父女的态度不对劲, 她蹙眉问谢简:“郎君,秦家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谢简穿着细麻青衫,悠然靠在隐囊上翻书随口对妻子道, “秦宗言领军在外,阿镜心里正烦着, 你也别去打扰她。”他怀疑秦宗言早准备好替身, 随时准备把阿镜和阿生接走。他不会帮秦家,但也不会让妻子在时给他们添乱。陈留将信将疑的看着谢简, 谢简继续叮嘱她说:“你这几天若没事,也不要随意外出。”

陈留闻言眼皮一跳,“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没事他会让自己别出门?

“本来就没我们家的事。”谢简翻过书页,“我们只要看戏就成。”

陈留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太子的事?”以她的政治智慧也只能想到太子的事。

谢简淡笑不语,很顺利的让陈留误会了, 她不再多问, 这种事确实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她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明珠将来会如何?”当初她就不乐意让曾孙女当太子妃, 奈何孙媳和曾孙女坚持, 她也就没管,现在她倒是心疼曾孙女。魏国是鲜卑当政,没有女子守寡的习俗,可皇家的媳妇跟寻常人家媳妇不同,没见过皇家媳妇可以改嫁的,“还有我可怜的小阿生。”幸好大姑娘怎么说都是拓跋家的女儿,陛下的孙女,阿生娶她总比娶边关武将女子好。

谢简暗忖,这小子有什么好心疼的?若秦家能成事,这小子将来还愁没人伺候?南梁和魏国的贵女恐怕要争相入他后院,就是拓跋氏那身份安抚下皇室可以,当正妻有些差了,最好是另选淑女。谢简摩挲着下巴,王畅那老小子的曾孙女挺合适的,等秦家成了以后让凤生去提亲吧。谢简自己是不可能去见王畅的。谢简举起茶盏轻啜一口,也不知道秦宗言那老小子准备如何逃过这一劫?

不说谢简好奇,就是谢灏也好奇,但他们也知这是秦家的绝密,秦宗言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的,哪怕阿镜和阿菀都不会跟他们说,这对谢家也是一种保护,所以两人也没问,只是各自安抚自己妻子,让她们不要去找谢兰因和阿生,也好让两人有机会离开。

谢简和谢灏以为谢兰因和阿生会马上离开,但没想到谢兰因只让阿生离开,自己却没走。她不能走,她要走了,宫里突然召唤自己,留在这里的人怎么应付?他们的计划提前暴露了怎么办?所以谢兰因坚持留了下来。她平时可以不管秦家的事,但现在这时候,她必须做自己身份应该做的事。

于波见谢兰因怎么都不肯走,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夫人是将军的心头肉,要是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用将军问责,自己就提头去给将军赔罪了,他烦恼的抓下帽子狠狠的挠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再戴上帽子对谢兰因说:“夫人,我们给你找了替身,您不用担心会被人识破。”

谢兰因偏头看着于波,挑眉问:“你们又找了一个替身?”秦纮、秦宗言都有替身,谢知和谢兰因自然也有,只是秦纮、秦宗言的替身是秦氏族人,上数几代跟两人还是同个祖宗,想找个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人太容易。而谢兰因和谢知的替身则是两人从外面找来后精心教调的。身材、言行举止几乎跟两人一模一样,但容貌却完全不同,因此谢知和谢兰因出门爱戴羃离,一来是为了防晒,二来也是方便替身行事。

是秦宗言不想给妻子找完美替身,而是要找个跟谢兰因相似的女子很难,他跟秦纮的替身都是族里的族人,只要他们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生死,那些替身就算不乐意也要乐意。而谢家本来就子嗣单薄,不说数代单纯,也每代只有一两个孩子。南梁跟谢兰因容貌有几分相似,又年纪相近的女子只有两个,都是谢兰因的堂表姐妹,同样身份不凡,又怎么可能当谢兰因的替身?

于波点头说:“是,这位跟夫人起码有五六分相似,只要不入宫基本不可能被人看穿。”他聪明的隐去了这位替身的真实身份。

谢兰因摇头,“我提防的就是入宫。”不然她走了,她也不是喜欢冒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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