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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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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脖颈吃痛,费力去挣。萧罹将那儿的血全舔了,神色晦暗,收回一只手掀开谢砚额前碎发,轻轻摩搓凤凰花。

他说:我会等的。

萧罹与谢砚在宫门前出手,这事第二日便传到了明德帝耳中。

皇帝气得头疼发作,叫身边太监去了太医院请人,太医看过后神情却是愈发凝重。不用他说,明德帝自己也能察觉到。

按照惯例,开了几味药,明德帝请人将太医再秘密送回去。

身边的太监凑过来,陛下,您

明德帝摆手,一手揉着眉心,你给朕揉揉头。

太监得命,可到底对方是皇帝,太监手下动作轻,明德帝没个舒缓,他睁眼看着屋内早不该用的暖炉,困乏道:这日子是一日比一日热,朕倒是愈发看不清前路了。

陛下何必说这些话?您心中,大臣们心中,不是早就明里暗里支持四皇子?

明德帝停下揉眉心的动作,侧过头阴着脸瞟他一眼。

太监跪地,磕了个响头:陛下,是咱家多嘴。

呃明德帝半眯着眸子。

连一个太监都看得出的事,陈家却还敢往这火坑里跳,非要做那一滩熄火的水,把局势给搅一搅。

陈香蓉手里十之八九拿着右符,不然陈家哪敢这么放肆?

太监自然不懂,他烦的哪里是立谁为太子?

而是那个应该成为太子的人不想当,而不该成为太子的却每日都在背后给他惹事!

陛下,臣有事禀。

明德帝没叫人进来,说。

陛下,城中偏西一带,有百姓大肆宣扬陛下选太子一事,都说

明德帝:说什么?

说说陛下要让四皇子当太子,而四皇子是说四皇子他,爱慕男

放肆!明德帝顺手拿起边上茶盏扔到地上,屋外人不停叫着息怒。明德帝刚一站起身,便有些充血,又坐回床榻上。

太监抬头:陛下

明德帝说:谣言不谣言,朕懒得管了。此事交给罹儿,朕要看他会怎么做。你这就去四皇子府,叫他把谢砚看好了!

若是让城中百姓都知道罹儿喜欢男人,他讨厌朕也好,朕不会再给谢砚活着的机会。

院子里梨花全落了,原本的嫩叶颜色也变得深沉。

谢砚是被热醒的,天气走热,萧罹给他的被褥却还是很厚,说他病着,不能受一点凉。他掀开被褥透气,脚上沉甸甸的东西立马入了视线。

谢砚皱起眉。

萧罹真的把他锁住了,他当自己是什么?

萧罹!谢砚心中不乐,这一声吼只叫来阿聋。

谢公子。阿聋进来时看到谢砚在扯那链子,链子纯金打造,特意命匠人在环处打磨得光滑,他这样挣扎起来也不会刮破了脚踝。

谢公子别挣了。阿聋上前两步蹲下身,我放您出来。

谢砚停了动作,看着他说:是萧罹这么吩咐你的?他人呢?又去了皇宫?

阿聋点头,道:殿下走前说,像公子这么警觉的人,他给你上脚链你不会不知。若是真的不知,那也只有一种可能。

谢砚:什么可能?

脚链解开,谢砚立马缩回脚,坐在床上。

阿聋站起来:您相信他。

谢砚愣住。

这几日两人同寝而眠,他从前一人时都是浅睡,现在萧罹在他边上,潜意识里觉得心安,竟是真的睡熟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都不警觉,若是萧罹不特意放轻声音,他听到链子声也会醒来。

阿聋:殿下说,您若执意要走,便叫我不必禁锢。

谢砚下床更衣:他去哪了?

阿聋:殿下说您若知道了定是又要去找,所以不让属下说

谢砚手下动作一滞,突然转头看着他。

阿聋被盯得不自在,谢公子?

殿下说,殿下说殿下说。谢砚道:你如此听他的话,难道忤逆一次都不会?

谢公子说笑。阿聋低头:四殿下是主子,属下自然要听他的话。

谢砚整理好衣襟,说:那白凤呢?

阿聋愣住,没想到谢砚会突然提起这人。

他从前,似乎也从没过问过白公子的事。

谢砚看着阿聋的眼睛,逼问:白凤会忤逆吗?

呃阿聋躲避他的视线,白公子他

谢砚眯了眯眸。

这王府里,唯有您和白公子敢忤逆殿下

谢砚不讲话,阿聋察觉到不对之处,赶紧抬头:不过您就是

萧罹不想让我找。谢砚转了个身,打断他剩下的话,声音平静得宛如湖面,那便顺他一回。

萧罹一早便料到了结果,百姓间突然传起来的流言对陈家最有利,只要百姓不乐意他当太子,那萧然就少了最大的对手。

但这事绝不可能是陈香蓉的手笔。

源头越是容易猜,才越好嫁祸。有人和明德帝的目标一样,都想压陈家一把,最好的结果,是能就此事寻个由头,一举清除了陈家。

但前提是,要先把陈家手上的右符弄到手。

萧罹遇见了萧斐,他手臂伤口刚刚痊愈,听到此事的风声,便主动提出要帮萧罹一起查,查出到底是谁放的「流言」。

四弟在等人?萧斐虽不会武,文才与眼力却胜过常人,只看萧罹的神色,便猜到他心中想着其他事。

萧罹不喜人靠近,他便停在他面前一尺,可是在等那个叫谢

他出不来。萧罹淡声否认:阿聋看着他。

细雨停了,萧斐叫人收起伞,说:四弟知道父皇这是要做什么,你不放他出来,这才是对的选择。

我关不住他。萧罹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说:得看他自己。

四皇子府内那株梨花树下的酒被谢砚掏了个干净,阿聋见到他挖酒,站在一旁不讲话。

替你家殿下心疼了?刚下过雨,谢砚丢给阿聋时,那些泥浆似土从酒罐子上飞溅出去,沾了他一身脏。

阿聋说:谢公子

不许我出去。谢砚轻笑:怎么?几壶酒都舍不得?

殿下自然舍得。阿聋抱着酒欲言又止。

谢砚其实也是无事可做。

萧罹给他上链子不是真的要锁住他,而是在警告他,这次的事他真的不能随便出去。

谢砚不知是什么事,问阿聋他却一字不肯提。四皇子府口风极严,这些时日苏辞又不知去了何处,他一个人待在府中烦闷得很,想起来那树下还有些没挖完的酒,便想着报复萧罹锁他的罪,将那些酒全挖了。

此番,可是与我有关?谢砚抱起最后一罐酒给阿聋,那那些被挖出的泥一点点填回去。

阿聋还是没讲话。

谢砚无声填土,眸色愈加沉重。

萧罹不让他去,此事必与他相关。

谢砚拍了拍去手上的泥,起身往回走。

谢公子。阿聋突然叫住他。

谢砚顿足,转头看他。

阿聋抱着六罐酒,有些护不住,勉强道:谢公子请不要出去。

呃谢砚沉眸半晌,将最上面那两罐拿下来,说:我知道。

32、第 32 章

夜间无云,看得清天上发光的星子。

谢砚一整日都没出去,光是坐在窗户边发楞。

阿聋不知谢砚在想什么,只是听他吩咐不许跟着。但萧罹给他下令,要寸步不离谢砚,两人各退一步之下,阿聋便在屋外守着。

这一整日,屋内人很安静。

谢砚换了身衣,面前桌子上摆了酒,是白日刚挖的,却一罐都未拆开。

他盯着这些酒发楞,想到自己那日与萧罹饮酒,在他面前定是失了态。

酒量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心中思忖,这可太吃亏了。萧罹不曾在他面前醉过酒,而自己醉酒的模样却是叫他看了去。

他清楚萧罹不欺瞒他,都只是不欺瞒白凤。可到底人与人是不同的,谢砚永远都是谢砚,不会成为他人的替代。

这几日太荒唐了。

谢砚没经历过这种滋味,原以为自己能驾驭,细想却深觉可怕,像是流沙,一只脚踏进去,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他不能被萧罹困住。

白凤终究会回来,而自己

他拿手扶额,按在那凤凰花上。

当初受的那些苦,如今全化作了这疤。这些年来,每日束发时看到镜中的它,都是在警醒自己。他要离开赤潮,有要找的东西在等他。

谢砚手下没轻没重,将额头按得通红,他蹙了蹙眉,抬眸看向桌上的酒。

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谢砚探向酒的手朝后一缩,一支箭从他面前飞过,刺入一面墙。

这箭声响极轻,连阿聋都未曾发觉。谢砚起身拔了箭,看到箭羽上的红色凤凰花,极力压下心底的一瞬慌乱。

阿聋看着门口,不知萧罹何时回来。安静一日的屋子突然有了动静,阿聋刚侧过身,门就被打开来。

阿聋一愣:谢公子

别跟过来。谢砚冷冷抛下这一句,由着夜色昏暗,疾步离开四皇子府。

他这一回用了全部速度,阿聋跟至一半便没人影消迹,正怕他出什么事,撞见了正要回府的萧罹。

你如何在这?萧罹不见谢砚人影,皱眉:他人呢?

阿聋跪下:殿下赎罪,属下跟丢了。

跟丢了萧罹眯起眸,立马叫身边侍卫都出去找人,正要转身去找,阿聋突然叫住他:四殿下。

你也去找。萧罹回头瞟他一眼,冷道:找到人后,自己去领罚。

阿聋答:是。

谢砚甩开阿聋后有人在他面前引路,他在心里为自己捏把汗,却又不敢忤逆赤潮。

面前人是赤潮训练有素的杀手,谢砚需用最快的速度才不跟丢,突然从身后刮过一阵风,他旋即拔出短刀朝身后人剐去,那人身形却是极快,朝一边侧过后又抬手在他手腕一击。

只听一道骨头错位的响声,短刀落地,谢砚来不及闷哼一声,肩上重重吃了一记,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首先感受到手腕处一阵阵灼烧的疼。

你可还记得任务?

谢砚出了一身汗,从地上爬起来跪正,牙缝间吐出两字:记得。

记得?赤潮宫主背对着他,可本宫主近日得到的消息,你与那四皇子

没有!谢砚在众人的瞩目下否认:子钦从未忘记任务,接近萧罹,不过是

你想骗我?宫主声音骤冷下去,谢砚还未看清他动作,已经被人紧紧按住了下巴往上抬,被迫仰头看他。

身子半离地,谢砚忍不住颤抖起来,左手攥紧了袖子,右手却使不上劲。

不,不敢。他喘着气,睁开一只眼望向黑袍下那张带了面具的脸,宫主

赤潮宫主安静片刻,突然握住谢砚右手,单手将他错位的骨掰正。谢砚全身一颤,咬破了舌,将痛呼忍下去。

汗水从他碎发上滴落,刚好溅开在宫主手套上。宫主松开他,谢砚当即脱力倒在地上,侧着脸看他。

你当记得赤纹的存在。宫主拿手帕擦去手套上的水,不紧不慢地说:完成任务后,你做什么赤潮都不会再干涉。但现在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谢砚从地上爬起,拿手抹了嘴角的血,点头。

宫主居高临下。谢砚低着头,身侧走过来一人,将一幅画卷呈上。

画中是个男子,身穿战甲,手持长矛,骑在一匹黑鬃烈马上驰骋沙场。每一笔每一画都用墨绘就,透出不俗气概。

谢砚愣了一下,不明白意思。

宫主一字一顿说:谢将军。

谢砚猛地怔住,又盯着那画看。

像是预料到宫主接下来要说的话,身子已经开始颤动。

宫主很镇定,不紧不慢地说:十六年前,赤潮为大楚肃清前朝余党,几千人,在青虞山头的暴雨夜被砍了头。他转身从那人手中拿过画卷,蹲下身给谢砚。

这个人,是你的父亲。

谢裴。

谢砚不愿接过那画卷。

那日的场景他此生都不愿再见,原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便会逐渐淡忘,可记忆太深,即便是自己刻了赤纹忘记过去所有,也独独忘不掉那一晚。

暴雨如注,像是被人从天上泼下来,挣不开眼,却还要被推着爬上那座荒芜的山。

地上都是坑洼,跌倒了,手撑着地站起来,不知按到什么,只感到阵阵刺痛,有什么东西混着雨水朝地上流。

前朝余党几千人,加上赤潮的几百人。这么多人那一晚摸黑上山,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夹着令人发渗的哭嚎和锁链拖地声。

他那时才七岁,与赤潮众多的孩子一起被赶上山,目睹一场血腥恐怖的杀伐。

不睁眼就会死,水进了眼睛也要睁着,他们站成一排,对面几丈处是即将赴死的囚禁之徒,身边的孩子拉扯他衣袖,撕心裂肺地哭:我不要看我不要看!谢砚哥哥,我不要看呜呜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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