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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外室上位记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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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哄得婉竹和唐嬷嬷等人眉开眼笑,婉竹也上手揉了揉齐容月黑溜溜的双丫髻,因见她实在冰雪可爱,便把自己戴在手腕上的冰玉裂纹镯子褪了下来,松松垮垮地盘在了齐容月的手腕上。

“八妹妹若是闲来无事,便多来碧桐院陪陪你侄女。再过个半年她也能咿咿呀呀地说上几句话来,正好能与你一起凑个趣。”

婉竹说话时杏眸里掠过亮晶晶的柔意,衬着她姣美的容颜,周身上下还笼着一股馨香的芬芳之味,只冷不丁地让齐容月忆起了她早逝的生母。

她早早地便没了姨娘,纵然李氏不曾苛待过她这个庶女,可因她人微言轻、无所依仗,也没少再细枝末节的地方吃上些苦头。

单说婉竹赠予她的玉镯,便是她从没有见识过的好料子。

齐容月从下人的嘴里听闻过婉竹受宠一事,可当她今日与婉竹坐在一块儿,瞧清楚了她比鬓发里的曜目金钗,身上穿着的名贵衣料,以及如此阔绰的出手,才知这受宠二字价值千金。

“多谢姨娘。”齐容月朝着婉竹扬起一个欢喜的谢意,眼神中也没有半分躲闪之意,只是这样落落大方地收下了婉竹送来的玉簪。

婉竹也从眼前齐容月倔强自怜的模样里瞧见了幼时自己的几分影子。都是一般的幼年丧母,只是齐容月出身齐国公府,总是要比她幸运两分。

夜风寂寂,主桌上的齐老太太也被紫雨和秦嬷嬷等人搀扶着下了桌,婉竹越过影影绰绰的人群瞧见了正往她这儿看来的齐衡玉,莞尔一笑后也打算起身带着如清回碧桐院。

就在她从团凳起身的这一瞬间,方才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的齐容月却倏地拢起了笑意,洁白的额头上立时渗出了豆大成群的汗珠,只见她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肚子,好似是在忍受着一波波向她袭来的痛意。

婉竹抱着如清,方才想越过齐容月身旁时,却见一向坐的笔挺的她忽然像被秋风拂乱根芽的杂草一般向后倒去,奶娘们飞身去扑,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齐容月已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让花厅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尚未离去的李氏率先瞧见了角落里的变故,一见齐容月倒在地上疼得连喘息都艰难无比的模样,她也是慌了神,忙让朱嬷嬷去请太医来。

而齐衡玉已疾步走到了齐容月身旁,一把抱起了身形本就孱弱无比的妹妹,蹙着眉问她身后的奶娘,“八小姐这是怎么了?”

奶娘们也被这等变故吓破了胆子,当即也只敢颤颤巍巍地回道:“八姑娘晨起时还好好的,刚才还和婉姨娘有说有笑,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倒在了地上。”

婉竹忙伸出手去探齐容月的鼻息,瞧了一眼她身前未尝一口的杯盏,再把眸光挪移到了今夜齐容月吃的最多的虾仁蛋羹之上。

一道令她通体胆寒的猜测袭上心头。

随着齐衡玉怒意凛凛的发问声落地,唐嬷嬷怀里的如清也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嘴里还吐出了些白沫汁,小小的人儿脸颊胀的青紫无比,晶莹的泪珠不断地往下落。

李氏这才意识到了此事的危重性,忙吩咐人去递帖子请太医,又让婆子们把宾客都挪去了厢房,立时熬了黄连汤来让她们服下。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76章 二更 如清中毒(下)

花厅内忙成了一团乱麻。

提着药箱赶来的府医先为病势严重的齐容月看诊, 把了脉之后便见那府医脸色灰败不安地说道:“八小姐是中了毒,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这毒种来,要想保命还是要先施诊放血才是。”

这时齐老太太也得了信, 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花厅, 一进屋便瞧见了齐容月人事不省的可怜模样, 堵在心口的这一口郁气险些没有提上来。

李氏见齐容月和如清都遭了劫, 一颗心好似被火烧般焦急不已,立时让朱嬷嬷去把家宴掌勺的那些厨娘们唤了过来,并道:“到底是谁起了这样歹毒的心思,竟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

齐老太太摆了摆手, 先让婆子们把各房各院的门窗锁紧, 又嘱咐那些族老和姻亲们不要轻易外传此事,等到鲁太医赶来齐国公府后,齐容月已被割破了臂肉,放出了满满一杯的淤血。

奶娘们围在她榻边抹泪, 齐衡玉非但要担心妹妹,还要为了女儿的状况悬心, 又想到是家宴上的菜肴出了问题,心里又怒又恨。

他甚至不必费心去查,就知晓会是谁做出泯灭人性、肆无忌惮的阴毒之事来。

待静双走进厢房内室, 蹙着眉向他禀告:“老太太已查清楚了, 这三桌里唯一不同的菜色便是那一碗虾仁炖蛋, 吃了最多蛋羹的八小姐中的毒最深, 如清小姐的状况还好些。”

可即便如此, 如清还是因吃了几个蛋羹而上吐下泻了个厉害, 她本就体弱多病, 如今中了一场毒之后又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怎能不让为人父母者伤心心痛?

“是谁下的毒?”齐衡玉勉力压抑着心内的怒火,既不愿做武断断案的昏官,便总是要寻到切实的证据后,才能让杜丹萝以命偿命。

静双觑了眼齐衡玉阴冷的面色,烛火影绰,昏黄的底色遮不住齐衡玉怒意凛凛的戾气,他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里,不必用严苛的诘问声来彰显他心中的愤然,单单递过来一个凌厉的眼风,便让静双打心底里惶恐了起来。

非但是齐衡玉认定了下毒的幕后黑手就是杜丹萝,连齐老太太、李氏、胡氏也如此认为,齐老太太也恨毒了杜丹萝,只恨不得立时把她乱棍打死才好。

李氏更是心疼着齐容月和如清,背着人时把杜丹萝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几百通。

胡氏也恼怒着杜丹萝不讲章法的疯狂举措,她什么时候下毒不可以,怎么非要挑齐容月出嫁的日子,若是传到外头人的耳朵里,对齐容月的名声没有半分利处。

只是那厨娘在齐老太太的严刑逼供下也不肯供出幕后之人,只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推说她不小心在虾仁炖蛋里洒了点麻毒散,这是无心之失,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下毒暗害主子们。

齐老太太如何逼问这婆子,她也反复推说这几句话,一来二去之间,齐老太太也没了耐心,只挥了挥手让人把这婆子拖了出去,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戕害主子,即刻杖杀。”

而此时的婉竹也正抱着如清在厢房内踱步来回,怀里的女儿哭闹不已,另一边的丫鬟和奶娘们也在熬煮着鲁太医开好的解毒药方,小如清肚子胀痛的厉害,哭得满脸是泪,嗓音也渐渐地沙哑了起来。

婉竹心疼的不得了,等唐嬷嬷端着泛着热气的汤药进屋时,她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湿,泪意不可自抑地爬上她的眼角。

容碧瞧了心疼不已,眼见如清这般幼小的孩童也遭受了此等凌迟般的折磨,一时也忍不住落泪道:“祸不及婴儿,她再怎么恨姨娘,也不能对清姐儿下手。”

婉竹何尝不想生剥了杜丹萝的皮,她抹了抹泪,哄着如清喝下那一碗苦药之后,又抱着如清在屋内踱步了一阵。

待到半个时辰后,如清止住了哭闹,伏在婉竹肩上沉沉睡去的时候,她心中的大石才算是真正地落了地。

这时外间已更深露重,身处厢房的婉竹并不知晓花厅那里的动静,她让关嬷嬷去打探消息,关嬷嬷也面露难色地不肯前去。

婉竹倦极,便问道:“嬷嬷有话就直说。”

关嬷嬷瞧了眼脸色煞白、双眸红肿的婉竹,只在心里揣度了一番措辞后,便对她说:“姨娘,老太太已杖毙了大厨房里的汤婆子,嬷嬷我去前院打听了好几番,连紫雨姑娘那里都问了,老太太好似是不想再追究下去,这事就到汤婆子那儿结束了。”

话音甫落,婉竹根本克制不住心内的怒意,她倏地一下从扶手椅里起了身,横眉竖目地追问关嬷嬷:“都差点闹出了人命。月姐儿和清姐儿都是老太太的子孙,她就能眼睁睁地瞧着那毒妇暗害她们吗?今日是在菜肴里下毒,那明日呢?后日呢?”

婉竹自住进碧桐院,成为齐衡玉的妾室后,便一直守着规矩和礼教,面上做出一副谨小慎微、不争不抢的模样,待丫鬟婆子们也十分和顺,从不打骂责罚。

进门两年,她还是头一次以如此直白地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

因她这一刻忘了身份的尊卑,忘了齐老太太是这府里说一不二的活佛,她只一心惦念着自己的女儿,只想为自己的女儿讨一份公道。

关嬷嬷听了心里难受不已,只能温声安慰婉竹道:“姨娘别灰心,兴许世子爷会为如清小姐讨回公道,您再等一等就是了。”

话音甫落。

向来沉默寡言的张嬷嬷却是罕见地搭了腔,哀叹一声后说道:“方才紫雨姑娘也和奴婢耳语了一阵,她素来最得老太太的信任,奴婢略多问了她几句,她便语重心长地说:‘嬷嬷快回去劝劝你们姨娘吧,可别再来前院打听这事了,宫里的人不想让清河县主死,老太太也不敢处置了她。’”

一席话砸的婉竹头晕脑胀,她虽不懂朝政,却也知晓近段时日辽恩公府所出的变故,君恩易变,却还要在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面前显出几分仁慈来。

所以保下杜丹萝的命,兴许也是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不让外人议论着皇家的冷血无情。

想穿了这一点的婉竹讷讷地坐回了扶手椅里,她自嘲般地一笑,扬不动重如千斤的嘴角,只能僵着脸与张嬷嬷说:“改日替我去谢谢紫雨,多谢她提点我一场。”

婉竹就这样孤零零地陷在了座椅之中,分明外里瞧着是个插金戴银、锦衣玉服的贵妇模样,可神色却委顿难堪的厉害,由冷冰冰的金石所衬,反而衬托出几分别样的孤寂来。

关、张两位默默面面相觑了一番,容碧等丫鬟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好在如清没有了大恙,也算是上苍保佑。

而周身笼在无边阴霾里的婉竹却是连这样的心思也不肯起,她只觉得平日里的宠爱和地位虚的像一缕抓也抓不住的青烟。

纵然杜丹萝母家败落,她也一而再而三地使出阴毒的招数来暗害她和如清,可她却仍是没有资格将她拉下马来,只能憋屈地忍受着她层出不穷的算计。

金石在身,虚名在外,却仍是半点不由人。

婉竹只是想着如清受了的这一场苦痛与磋磨,心中便痛伤到了极点,比慈母之心还要再易碎的是齐老太太偏袒杜丹萝的态度。

这寂冷的夜里,她无法再用那些好听的话来劝慰自己。她只知道,如清若是多饮一些蛋羹,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未可知。

她女儿的一条命,连杜丹萝的一层皮都伤不了。

何其讽刺,何其现实。

正当婉竹万念俱灰的时候,外头又走来了个眼生的婆子,不等关嬷嬷出声询问,便哭着嚎道:“八小姐夭折了。”

这道尖利的嗓音好似一道惊雷一般划开了夜色的宁静,也终于照出了这内院乌糟糟的模样来。

婉竹愣在原地,两行泪倾注而落,连容碧和关嬷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怎么也想不到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八小姐会香消玉殒。

厢房静悄悄的厉害,各处廊角和院落里也只回响着那婆子的哭泣之声。

婉竹颤颤巍巍地起身,心里明白齐容月是为她的如清挡了劫,若不是如清前几日闹肚子,她决计不会让如清只吃那两口蛋羹。

如清无辜,齐容月难道就是罪有应得?

不过是个十岁上下的女孩儿,在府里谨小慎微地活着,也不曾暗害过谁,却在一场杀人于无形的算计里没了性命。

婉竹头疼的厉害,身子如破败的秋絮一般要像一侧倾倒过去,容碧等人都吓了一大跳,忙上前去搀扶住了她。

婉竹重又坐回了扶手椅里,她捂着自己的心口缓缓地顺气,待到那一股窒息般的憋闷感退去以后,满是泪花的眸子才渐渐收起了泪意,只循着本心变冷变硬。

她说:“去开我的私库,把世子爷上回给如清盘下的铺子契书都拿来。”

容碧不解其意,却见婉竹发了狠,将头上、手腕上的金钗一并褪下,并道:“这事靠不了别人,只能靠我自己。”

“姨娘想做什么?不妨等世子爷过来后再做定夺,您到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不能与那些人硬碰硬啊。”容碧忧心忡忡地说道。

她不曾言明那些人指的是谁,或许是杜丹萝,又或许还要再加上一个齐老太太。

而婉竹的心浸在苦药汁里久了,痛的麻木后也少了那些瞻前顾后的疑惑,她瞧了容碧一眼,粲然般亮起了眸光:“世子爷将要升官,他也必然不会在这时违拗宫里贵人的吩咐。要想让杜丹萝死,只能靠这些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杜丹萝就要下线了捏。

第77章 只有一更(停电了) “给杜丹萝留个全尸。”

婉竹在这一头不顾一切地要让杜丹萝付出代价, 在前院与齐老太太周旋的齐衡玉也是铁了心地要了结杜丹萝。

齐老太太端坐于上首,绷着脸规劝齐衡玉道:“杜丹萝如此恶毒,祖母也是恨毒了她, 只恨不得亲手拿了锁链绞死她才是。可陛下这两年疑心越发重了, 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触了他的逆鳞。”

如今正是玄鹰司司正一位唾手可得的时候, 齐老太太顾念着大局, 绝不肯在这个时候发落了杜丹萝。

而底下坐着的齐衡玉却面色冷凝如冰,既不回答齐老太太的问话,也不肯接过秦嬷嬷递来的茶盏,修长的指节正倒扣在红漆木桌案上, 不轻不重的声响回荡在偌大的屋舍之内。

齐老太太抬起疲意满满的眸子, 瞥了一眼下首的齐衡玉,见他一声不吭地盯着地上的缠枝连茎青砖瞧,心里一半慨然一半无奈。

她了解自己的嫡长孙,也明白他要与杜丹萝和离的迫切之心, 只是时局压人,她们齐国公府没有选择的权利。

齐老太太心肠千回百转, 正欲开口再劝慰齐衡玉一番时,外间的东珠却火急火燎地走进了内室,莹白的额头上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老太太, 不好了。”

东珠话音里染着浓浓的哽咽, 不等齐老太太问话时, 便已泪如雨下。

“方才八小姐的奶娘来报, 说八小姐……八小姐晕厥了过去, 鲁太医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到底是抵不住那唬人的毒势, 八小姐如今已没了气息。”

话音甫落, 齐衡玉已从扶手椅起了身,方才还能显露出几分淡然的面色里已溢满了彻骨扯痛的怒意。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冷声质问着东珠道:“方才鲁太医不是说八小姐已无恙了吗?怎么好端端地又没了气息?”

话落,齐老太太也险些抵不过那满山似海而来的伤意,白着脸对秦嬷嬷说:“快扶我起来,去芍药院。”

芍药院便是齐容枝的院落,此时夜色入户,芍药院内却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的廊道上不知挤了多少来看热闹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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