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镜头里面,陶然再一次走到了门前。
滚!我们结束了!刘铮扬起手来,正要打那一巴掌。
没想到陶然没躲,干脆抓住了下落的手腕,似乎是想将他扯进怀中去,刘铮被扯出了门外,条件反射般的挣扎起来,却没有听到导演喊卡,只得继续演下去。
导演觉得陶然这段发挥不算太脱离原纲,情绪也很饱满,也就随他去了,不然陶然身上再淋一遍水,就得等衣服干了再拍了,特别浪费时间。
刘铮也不想故技重施,毕竟拖后腿整人的事情干一次就够了,过了倒反而显得他素质不高,再加上陶然此时的演技仿佛开了挂,他得拿起十二分的精力对付也够吃力的了。
此时,已经是瓢泼大雨了,道具组正玩命地洒水,跟直接拿盆水往人身上扣没什么两样。
反正偶像剧就追求这种高人渡劫天打雷劈水漫金山寺的效果嘛。
大雨打在身上,陶然突然觉得极不自在,甚至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他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可别是溺水的后遗症吧。
陶然一边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一边压低了嗓子沉沉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根本配不上我!刘铮挣脱不开,手腕被捏地生疼,因为身高的关系,又得微仰着脑袋与陶然对视,大滴的水珠直接拍在他的脸上,浓厚的眼妆被这么一淋,就跟打翻了颜料盘似的。
摄像师按照之前经纪人张燕的吩咐给了刘铮一个长长的表情特写。
陶然冷眼看他,好!好得很!
这句话听上去极其压抑,压抑到让人觉得下一秒便是触底反弹的大爆发。
但是霸道总裁没有,就是在这极其愤怒的时刻,霸道总裁也没有丢掉他从小培养起来的教养和风度,比起被背叛的绝望和恨意,他还深深爱着小鲜肉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伤痛和悲哀。
陶然松开刘铮的手,刘铮脱力,一屁股跌坐在水坑里。
他的动作和面部表情已经完全给不出及时的反应了,大颗的水珠砸的他有些睁不开眼,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陶然的脸。
陶然周身的气势使得他面部的轮廓与棱角看起来更加冷酷,湿透的贴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剑眉星目,连见惯世面的摄影师都要忍不住感叹这逆天的颜值。
然后不情不愿地镜头一转,浓墨重彩的刘铮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脸,突然张大嘴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总导演已经忍不住要跳起来了。
副导演三番四次地按住了导演,凑到导演耳边道:差不多行了,刘铮这演技摆在这拍几条都一样,妆糊了也挺合适,后期再剪吧,别折腾了,想想咱们这部剧的投资。
导演一言不发地忍到了这幕拍完,脸上黑的都能挤出墨来。
看一眼清清爽爽披着大毛巾擦头发的陶然,再看一眼屁股上湿了一块,又忙着擦脸卸妆的刘铮诶,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张燕去跟另外一个师弟的通告了,这会儿边上只有一个新来的助理妹子帮忙,刘铮挂着一脸黑乎乎的妆,看上去颇有些可怜。
托尼没管他卸妆不卸妆,慢条细理地整理完化妆品,拍拍屁股走人。正所谓gay gay相吸,他之前一眼就知道陶然与他一样,再后来陶然对刘铮的掏心掏肺他也看在眼里,那些谣言他是一个字也不信,过河拆桥颠倒是非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还想装白莲花倒打一耙?装你妹哟。
刘铮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忍着,毕竟是自己先跳出来的,不占理。
只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隔着模模糊糊的水雾,他好似看到陶然从头顶上掉了根毛,真的是从头发中间冒出来的那种,绿的发亮的大雨里也发着光的羽毛!
刘铮心下觉得奇怪极了,那毛巾捂着半边脸又偷偷看向陶然仔细辨认,陶然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地上也被大水冲刷地干干净净仿佛刚才是他的幻觉。
陶然对此一无所知,给刘铮制造了点小麻烦让他全身舒爽,这会儿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与导演探讨如何在短期内迅速提升演技。
陶然:导演,我觉得游泳池不行,那都是人工的,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导演眼睛一亮,很有道理。
而且演技需要的灵感和水的面积是成正比的,面积越大,就越容易开窍。陶然再接再厉,所以我认为,反正要淹就淹个大的。
导演一寻思,扭头打电话,老陈啊,我建议公司马上安排海边度假,让没通告的小演员和练习生都去开开窍!
李大海杵了偷乐的陶然一肘子,看来演艺事业大大耽误了您了啊,陶神棍。
陶然一脸高深莫测地杵回去,胖友,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李大海:说谁呢?谁胖了?!
12.探班
陶然和剧组大伙儿插科打诨,虽然有刘铮一伙人造谣在先,但大家看他挺敬业的,气氛还算不错,然后陶然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
啊啾!陶然说着又打了一个,他打起喷嚏来总跟别人不太一样,打得一点都不利索,前面啊地老长仿佛这喷嚏要声势浩大地来了,结果后面轻轻啾一下软软糯糯的,还带点哼哼唧唧的鼻音,虎头蛇尾绝对没跑了,听上去就格外滑稽。
于是片场里就听见陶然老粗旷地大啊一声,紧接着又跟小鸟似的啾!一下,逗的大伙儿哈哈哈直乐。
陶然惆怅,一定是我太帅老多人惦记着呢,啊啾!
你拉倒吧,李大海又拿了条干毛巾给人裹严实了,推着他往休息室走,赶紧换衣服去,等会儿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知道了,李大妈,啊啾!陶然摸摸鼻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然陶然走的时候,谁也没注意他浸湿的皮鞋底下,黏了根小小的,被泥水包裹着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羽毛。
片场继续拍男三男四的戏份,刘铮心里发怵迅速地钻保姆车里走了,这会儿更衣室里正好没人,李大海絮絮叨叨地刚把干净的衣服拿出来放好,就被赶出了门外。
别让人进来哈。陶然解着扣子,不容分说地关上了门。
切,谁要看你啊,李大海认命地给人看门,一边儿气呼呼地小声嘟囔,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但一想到自家小艺人翘着兰花指的模样,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难不成他以前看陶然换衣服都跟看黄花大姑娘似的???
正纠结着呢,李大海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人呢?
走路都没声的啊!李大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地扭过身一看靠!
屋里陶然迅速把湿透的上衣脱了,拿毛巾胡乱抹了两把,刚解了皮带,就听见门嘎嘣一声开了。
李大海你有完没完,又干嘛啊陶然把皮带往外一抽,随手搭在椅背上,不耐烦地扭头,顿时丢掉了自个儿的表情管理,一脸懵逼地张大嘴,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喷嚏,啊啊啊啊啾!
推门而入地江枫:噗。
陶然:
他还没有大大方方地让人看个精光的习惯,何况这人还是他以前的死对头,只得迅速地套上了一件白t,然后把目光投到了门口的李大海身上。
李大海捂脸,朋友,你体会过绝望么?
怂货,陶然心里暗骂一句,没太好气地问,请问影帝大人有何贵干?
说着,陶然不由自主地将人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江枫小脸宽肩长腿条顺极了,就是这桃花眼底下的黑眼圈好像比上次在医院见更重了些,这么憔悴不会是纵欲过度吧嘻嘻。
正好路过,来探个班。江枫看一眼陶然,再看一眼李大海,前者看似十分淡定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后者堵在门口巍然不动,一副鱼死网破反正我就在这儿呆着的气势。
于是江影帝伸手就把门锁了。
陶然:
我我我还是去上个厕所吧。李大海绷不住夺门而出,觉得比起维护自家艺人安全的经纪人还是在外边看大门比较容易。
陶然在背后默默地竖起了中指。
等到江枫再次把门锁上的时候,陶然彻彻底底地有了危机感,起身道:江影帝
说了叫爸爸。江枫三两步走近,按着他的肩膀不容分说地把人摁进沙发里。
温热的手掌接触到陶然裸露的脖颈,他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陶然憋着劲儿想要坐起来,可对方力量惊人,都快把他按躺下了,他只得泄了气,又耸了耸肩膀,奈何江枫有力的手掌就跟粘在身上似的甩不掉,陶然嘲讽地一笑:没想到江影帝年纪轻轻地就接了做爸爸的角色,还能入戏这么深,到哪儿都喜欢认人做干儿子。
以前没有,现在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江枫皱了皱眉头,捏了捏手下的瘦削肩膀毫无肉感,盯着陶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肖子孙,下一秒,他头上突然冒出了一双金灿灿的角。
这双角是金色的,看上去小巧而精致,头梢上跟树杈似的分出来一个小小的分叉,圆圆润润很是可爱,又像是镶嵌满钻石一样blingbling闪闪发光,自带一圈淡淡的光晕,好看极了。
老天爷呀!
陶然看得人都傻了,猛地瑟缩了一下,反应过来一个咸鱼翻身挣脱了江枫的钳制,拔腿便往外冲!
然而下一秒他便被揽住腰,江枫竟是用瞬移一般的速度,来到了他的身后。
陶然现在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根本不敢去看身后的人,铆足了力气哐哐哐砸门,李大海!李大海!救命!江枫他唔唔唔
江枫仅是贴着他的耳朵嘘了一声,他的嘴唇就仿佛牢牢粘在一起似的,怎么都出不了声。
李大海在外面都快疯了,贴着门小声劝,然然啊,你就快从了他吧,少受点罪也好啊,假如生活就像一场强=暴,你反抗不了就试着享受一下吧。
享受个鬼啊!陶然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脸惊悚地看着江枫和他头上金光灿灿的两只小角,脑瓜仁子疼,然后吧嗒一声,一片小小的红的发亮的羽毛,飘飘扬扬在两人中间落下。
江枫伸手接住,皱起眉头:怎么还爱掉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陶然崩溃,他很没出息地晕过去了。
李大海竖着耳朵咬着牙,听见休息室里边忽然没了动静,虎躯一震,小祖宗可别是挂了啊!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李大海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门吱嘎一下开了,江枫抱着双目紧闭惊吓的表情还未褪去乍一看仿佛灵魂出窍的陶然,看着胖胖的经纪人哐哐撞大门的姿势,眉头皱得更紧了,去医院。
然然晕,晕了?李大海伸着脖子端详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感受到江枫锐利的目光一般地,双手合十:真是谢天谢地!不仅没挂还保住了节操,我然有勇有谋!
江枫:
躺尸的陶然:
啰里八嗦还去不去医院了?再不去医院他人都要自个儿醒了喂
13.青龙
天呐,江影帝居然来我们这个破烂剧组探班啦!
真的假的???人呢人在哪儿呢???
刚又马上走了
两位工作人员遗憾地对视一眼,果然是因为剧组太破了吧
江枫来探班陶然的事儿可谓是震惊了剧组众人,影帝那么大牌,探个班这么好的热度居然一点也没拍到,其他几个主演连面都没见上不说,甚至连导演都不知情,剧组人都特别纳闷,这么低调仿佛不是来探班的,是来突击捉奸的吧。
更让大伙儿感到窒息的是,陶然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江影帝一来就晕了。
刚出院没几天的人立马又进院了,搞得总导演都有点发怵,江影帝会不会以为是剧组故意虐待的陶然啊虽然让大病初愈的人出院第一场戏就淋了几个小时大雨听上去好像是有那么点过分。
陶然一路迷迷糊糊,眼皮格外沉重无法睁开,人群喧嚣的声音、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滴滴滴的喇叭声还有江枫砰砰砰的心跳,这一切声音一会儿离他很近,一会儿又好像离他很远,他仿佛身在云里轻轻飘飘的,周围一片白雾茫茫。
怎么像个孤魂野鬼似的?陶然忍不住要吐槽,却发不出声来,只得飘呀飘呀,不知飘了多久,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矮矮的小男孩。
小男孩戴着红领巾和黄色的安全帽,胳膊肉嘟嘟像两段藕节,歪歪斜斜撑着一把小花伞,大雨偏着打进来淋湿了一大半的书包,他丝毫没在意,穿着绿色的小雨鞋不亦乐乎地踩水坑玩儿,泥点子溅了一裤子,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歌: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陶然茫然地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一滴雨都没淋到,这个踩水玩的熊孩子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么
雨开始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一副神仙渡劫的架势,小男孩终于开始着急了,瞅见前边一颗大树,便非常没有常识地跑了过去
陶然忽然觉得自己能活到二十来岁再出车祸,也是很不容易。
小男孩跑到大树下面,才发现树根上盘着一条又大又长的青蛇,这蛇通体碧绿,比他肉肉的小短腿还粗,头上居然还长了两个凸起的小包,显得头型有些奇怪,这青蛇一见他,便半个身子直立起来,澄黄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盯着他,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小男孩与那要命的黄眼睛对视,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浑身一僵。
陶然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小时候还有这出呢???他下意思地奋力地一飘,也才飘出了半米远
只能说小孩子是最胆小又最胆大的生物,陶然眼睁睁看着幼时危在旦夕的自己,指着青蛇奶声奶气地问道:小青龙诶,你是小青龙吗?
话音刚落,天空哗啦一声,一道紫色的闪电劈下来,将两人抱合那么粗的大树直接劈成了两半,树底下的小男孩和青蛇却是毫发无伤,不仅毫发无伤,青蛇还扭动着绿的发光的身体,口吐人言!只听它一边扭着着腰一边吐着信子唱: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