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四个多月的小白果第一次尝到肉味, 虽然只是一点肉汤,还是拿筷子蘸了下给她尝尝味, 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吃肉, 她还是咂巴着嘴,有很认真地尝尝鸡汤的味道。
李秋容蘸给她尝的鸡汤清的跟水一样,没有一点油花, 也没放一点调味料, 淡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但那股肉香味入嘴以后像是突然爆发了,吃进嘴里和平时闻闻肉香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平时光是闻闻味, 对小白果没有半点诱惑力。
吃进嘴里以后, 就成了一股特别诱人的浓香, 尝了一点好像不太够,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来一点。
小白果果断张开小嘴, 示意李秋容再来点。
第一次见她主动讨食, 李秋容被逗笑了。
“知道肉汤好吃?那就再尝尝。”
她又拿筷子在汤碗里蘸了下,喂到小白果嘴里。
小白果含着筷子,品味着鸡汤的香味, 这个味道可以, 她喜欢, 等筷子上没有味道了, 她继续讨食。
李秋容就不给了。
“乖宝不急, 今天只是开荤, 让你尝个味。”
“等你再大一点, 就可以喝鸡汤了,还可以吃鸡腿。”
白术说等她满了五个月再吃辅食,现在只给她喝奶粉, 过些天就可以让她喝米汤、吃米糊和蒸蛋了。
小白果还没尝够鸡汤味。
她抓着李秋容的衣服“啊啊啊”地叫唤。
外婆, 你看我那么乖,再来一点点嘛,就一点点!
“外婆,妹妹还想吃,再喂点嘛。”小紫苏开始心疼妹妹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妹妹讨东西吃,妹妹太可怜了,每天只能喝奶粉,现在妹妹想吃肉汤,外婆怎么不喂她?
“你吃你的。”白术把她拉回小板凳上。
讨不到肉汤,小白果扁了扁嘴,也没有再吵。
这天晚上,满屋子弥漫着肉味,小白果闻着肉味,突然觉得奶粉不香了,她好想快快长大,好想快快长牙,长大了又长牙了,就可以喝肉汤,还可以吃肉肉了。
当小孩真可怜,只能看着他们吃吃喝喝。
话又说回来,长大其实也没那么好,当小宝宝她可以每天咸鱼躺,等她长成大孩子了,估计就像小紫苏一样,走哪带哪,还要她自己走路,想想也没那么幸福,真是纠结啊!
在小白果的纠结中,十天一晃而过。
林永成和白芨又回来了,林永家和林永业当上临时工,白芨的工作也转给了高中生,她这次是回家备考暂时不去县城了,正好双抢也过完了,一年里最忙碌时间已经过去了。
林永成特地回来教林永良开拖拉机。
拖拉机的事,林长进已经和公社谈好了,年年交公粮都要找公社借拖拉机,这是每个大队的正常流程。
但是,借公社的拖拉机,还要请公社的拖拉机司机帮忙。
因为上林大队没人会开拖拉机,林永成倒是会,可他在县城有工作,不会经常呆在队上,这种事也求不到他头上。
请公社的拖拉机司机帮忙拉粮食,他们要低声下气地陪笑脸,还要说尽好话、好吃好喝地招待,总之不能得罪司机。
林永成回来就好办了,不用请公社的司机帮忙了。
他们骑着两骑自行车就出发了,林永成的后座带着队上的会计林大壮,林永良带着他爸林长进,刚好四个人。
林永成一走,小紫苏就坐不住了,总想往外跑。
明明是自己想去看拖拉机,她偏不承认,还要把妹妹拉出来当借口,“妈妈,妹妹还没见过拖拉机,也没有坐过拖拉机,我想带妹妹去看拖拉机,但是我抱不动她。”
“你爸刚出去,到公社没那么快。”白芨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爸爸已经去了很久了很久了。”小紫苏戳了戳手指头,总觉得过去很久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见她实在想去,白芨还能怎样?
“行吧,那就出去看看。”
她抱上小白果,后面跟着个小紫苏,母女三人慢慢地走向村口,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不少人在纳凉,双抢刚过去,村民们都闲下来了,大榕树下就成了他们的活动地点。
男男女女十来个人,各自搬着板凳,还带着蒲扇,聊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八卦,地上扔了一地的南瓜子皮。
等白芨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住在村口的柳婶主动招呼她。
“永成媳妇来了,来,这里坐。”
柳婶一家人是逃荒来的,也是上林大队的外姓人之一,她夫家姓王,她丈夫的大名没人知道,都喊他外号王瘸子。
上林大队大多数人姓林,只有那么几户外姓人,白家也是其中一户,所以,柳婶每次见到白芨,都是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白芨抱着小白果走了一路,也有点累了。
正好柳婶带的长凳。
“谢谢柳婶。”
“很少见你来村口。”柳婶也不跟人聊八卦,小声跟白芨说着话,又看向小白果,“你们家小闺女越长越好了,白白净净的脸盘子,眼睛又大又圆。可惜耳朵不像你。”
小白果长了对招风耳,这点像林永成。
柳婶语气中还有几分可惜,小姑娘长了对招风耳,年纪小的时候瞅着可爱,长大了就不好看了。
“主要看脸,相貌生得好,耳朵长什么样不重要。”白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又瞅了眼柳婶家的大孙子,“你家大孙子不错,那双眼睛跟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双眯缝眼,跟他爸一模一样。
“都说眯缝眼的人聪明。”柳婶还很高兴,觉得自家孙子被夸了,“我家大孙子打小就聪明,七个月就会喊人了。”
白芨:“……”
她是脑子缺根弦吧?
这个天有点聊不下去了。
小白果首次遭到相貌攻击,还不太理解。
她抓了抓了自己的耳朵,都是两只耳朵,有什么不一样吗?
看看小紫苏的耳朵,又看看白芨和柳婶的耳朵,每个人都有两只耳朵,她也是两只耳朵,为什么嫌弃她?
第一次做人,小咸鱼对人类的审美仅限于脸蛋和身材,知道谁美谁丑和高矮胖瘦,对耳朵有点分不清。
她看谁的耳朵都是一样的。
小白果正在抓耳朵,突然柳婶问:“你家小闺女快半岁了吧?坐了那么久了,怎么没听到她吭声?”
眼睛那么大,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柳婶家丈夫儿子都是眯缝眼,自己家的就是最好的。
这不,看到谁家孩子眼睛大,就觉得人家不聪明。
白芨顺嘴回了句:“我家小闺女有点小脾气,遇到讨厌的人就不会开口。她只跟喜欢的人说话。”
就在这时,远远地看到一辆拖拉机开了过来。
“永成回来了,我走了。”
白芨抱着小白果起身就走。
柳婶没什么坏心,就是嘴欠,她说话不过脑。说完了,她自己又不会放在心上,这张嘴不知道得罪过多少人。
在上林大队,她的人缘非常一般。
小紫苏回头冲柳婶扮了个鬼脸。
看着她们母女三人走了,柳婶还在小声嘀咕:“怎么说走就走,我还想找她打听一下进城工作的事。”
她还想着都是外姓人,和白芨拉拢一下关系。
直接找人说工作的事太功利了,特地从孩子身上入手,她还想着小白果不会说话,自己可以传授一点教孩子说话的经验。
结果她还没开口,人家就走了。
同样坐在树下的桂花婶就在笑她。
“你这张破嘴,你看谁喜欢跟你说话?人家刚坐下来没几分钟,一会说人家闺女耳朵没长好,一会说人家闺女不会说话。还想找人家打听进城工作的事?给你吃shi你吃不吃?!”
“我没说她女儿不好……”
“你怎么说的不重要,人家听了不舒服。”
“……”
……
拖拉机“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小紫苏老远看到林永成驾驶着拖拉机,她就旁边兴奋地直喊。
“妈妈,是爸爸回来!”
“爸爸好厉害,还会开拖拉机!”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开拖拉机,我也要这么厉害!”
白芨嘴角抽搐:“……”
不,你不想,等你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小白果看了两眼,就没有了兴趣了,黑黝黝的铁疙瘩有什么好看的?还很吵,鱼鱼一点都不喜欢它!
她打了个小哈欠,想回家了。
拖拉机进了上林大队,上林大队宽敞又平坦的地方只有晒谷场,但是晒谷场地势高,又是被一大片田地围在中间,根本就不通车,上林大队没有合适的地方给林永良学拖拉机。
到了村田,拖拉机上的四个人都下车了。
林长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唉,失算了。”
“你别心急。”林大壮笑呵呵地说:“隔壁良田大队就很宽敞,让永良去那边学。现在已经进村了,就找人把粮食挑过来,先交一车公粮。等回头,直接去良田大队。”
林长进还能怎样?
他和林永良分头去叫人,林大壮先去了粮仓,准备登记。
留下林永成在村口看着拖拉机。
小紫苏飞奔向林永成,“爸爸,我带妹妹来看拖拉机!”
“那么开心啊?”林永成先抱起大闺女就是一个举高高,见大闺女眼里满是好奇,把她抱上了拖拉机。
“还有妹妹!”她扭过身子朝后面看。
拖拉机的轰鸣声已经停下了,但那股柴油味还没散去,白芨抱着小白果刚靠近,刺激得她就哇哇大叫。
走,快走!
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不急不急,咱们现在就走。”白芨赶紧拍了拍她。
赶紧后撤了一段距离,小白果被山蚊子咬得一身包,也不会吭声,能让她哇哇叫肯定是很不舒服。
“乖宝怎么了?”林永成见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他们家小闺女一直是个乖宝宝,很少有吵闹的时候。
他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小紫苏也急了,“妹妹哭了?”
“你坐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看看。”林永成回头叮嘱了一句,就向白芨追了过去,白芨刚哄好小白果。
小白果不再叫了,蔫蔫地靠在白芨肩膀了。
离得远了,那股难闻的味散去了,被刺激出来的恶心感却挥之不去,她有点难受,但是她说不出来。
“一走近拖拉机她就在叫,现在她不叫了,整个人都没精打采了,我带她回去休息一下。”白芨担心极了,除了臭虫那次,她还没见过小白果吵闹的时候,吵完就没精神了。
经常吵闹的孩子,吵吵没关系。
不常吵闹的孩子,偶尔吵一次都担心得不行。
正准备离开,白芨又想起拖拉机上的小紫苏,“你赶紧回去,盯点下小紫苏,我带乖宝先走了。”
“行……”林永成刚点下头,就见小白果在吐奶,还是大吐特吐,他神色一变,催促道:“你快去卫生所。”
正常吐奶只会吐一点点,不会大吐特吐。
白芨也急了,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转身就走了。
林永成回到拖拉机上,把小紫苏拎了下来。
再抱着她追了上去。
……
小白果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生病了。
她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就连咸鱼躺的时候都很不安稳,总觉得很难受,喉咙里还时不时哼唧两声。
第一次生病的小咸鱼以为自己快死了,等她死了,应该又能变回自己的咸鱼精了吧?天道爸爸会不会把她踢进别的书里?万一下次变成主角了,那怎么办呀?她只想当反派!
呜呜呜……鱼鱼不想回去!
天道爸爸,鱼鱼的小反派还没发挥作用,不能死太快啊!
小咸鱼把自己急哭了!!
白芨快心疼死了,半天下来,她眼睛都哭红了,“爸,乖宝烧得不舒服。睡着了也在哭,她得多难受。”
“过了这几天就好了。”白术说。
她学过医,怎么遇到孩子的事,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跟她说了不下五次,就是寻常的小孩子长牙发烧,小白果的下牙差一点点就能冒出来了,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白芨很急啊!
她想让白术开点退烧药,让小白果吃了药能舒服一点。
林永成也急,小紫苏长牙的时候也发过烧,却不像小白果连睡觉很不安稳,时不时还要哭两声。
“爸,还是开点药吧?你看她哭得多难受。”
“小孩子吃那么多药是好事?”白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平时看着很冷静的一个人,这会急什么急?
小紫苏也泪眼汪汪的,“妹妹生病了。”
一家三口急成了一团。
“注意给她降温。如果体温太高,我会给她开药。”白术还是没有松口,又补了句:“多给她喝点白开水。”
在白术的镇压下,开药是不可能的。
小白果这一病就是三天,一让她躺下就闹,闹得一家人都跟着受累,只能换人抱着她在屋里走动。
一个人生病,全家跟着憔悴。
小紫苏太担心妹妹了,也跟着瘦一圈。
那天白芨急匆匆抱着小白果去卫生所,林永成抱着小紫苏追在后面,在大榕树下聊八卦的村民都有看到。能聚集在一起聊八卦的人,本来就是一群嘴碎的,不知道从谁嘴里传了出去。
看他们一家人心急的样子,就有人猜到小白果身上了。
小白果的大名无人知晓,传的是林永成家的小闺女生病了。
之后三天里,他们家的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林永成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不像以前去上班,几天才回来一趟,他当天出发,当天又回来了。
所以,消息越传越离谱。
三天过去,在那些人嘴里,小白果马上就要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