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都市言情 > 渭北春天树 > 第18节

第18节

目录
最新都市言情小说: 重生成偏执狂的心尖宠全家穿越去种田[快穿]BG文里的基佬男配砍翻三国我真不想当明星啊王恒从1981年卫校开始林霄秦婉秋四合院:我在轧钢厂对面开饭店强婚霸爱:老婆,吃定你禁欲总裁,求放过欲望中的城市绝色美女总裁的贴身保镖女帝的元帅宠妃回到一九九九在劫难逃陆云我的七个女神姐姐今世猛男陈轩许静娱乐:开局邂逅花旦女星战魂之金麟天下二

临近方盘城,春天方止住眼泪,严颂一家如今住在方盘城内,严娘子最是个爽朗人,家中女儿早已出嫁,剩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也在敦煌县里做事。

屋里点着明灯,严娘子听见马声出来拎着灯笼出来,瞧着李渭带着个少女回来,知道是男人们嘴里说的小春都尉的女儿,笑盈盈上前搀扶春天下马:“人这是找着了。”又牵着春天的手进屋子,“我的好女儿,你这一番孝心让人佩服,但如何能一个人跑到那胡地陌土去,又没有路引子又没有亲眷,你可不知道其中凶险...”

春天伸出衣袖揉揉被风吹硬的脸,声音沙哑给严娘子行礼。严娘子收拾干净炕头,把春天推上去坐,自己风风火火去厨房炒了几道热菜,又从地窖里抱出一坛酒给李渭:“论理说是弟媳的热孝,不当喝酒,但你来嫂子也不能怠慢,今日喝一杯就收了吧,剩下的等明儿你大哥回来,你两好好喝一盏。”

李渭应诺,三人对案吃饭,李渭把严颂和严娘子都给春天介绍一番,严颂多年在瓜州合河镇戍边,李渭入墨离军前,也曾在合河镇呆过半载,那时正在严颂营队之中,两人因缘巧合,结下深厚情谊。

次日上午,严颂从兵营回到家中,还带回来了春天的马匹和行囊,连同那一百两银子折成的茶券子,一同还给了春天。

“带你出关那人是个携私的惯犯,打一顿轰回原籍了。”严颂对春天道,“庆幸你遇上的是个心肠不算坏的,若遇上别的,出了玉门关抢了你的钱物,直接把你扔在沙碛里自生自灭,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说起与小春都尉的始末:“我在合河镇戍边十多年,原本和伊吾军没什么关系,小春都尉初去北庭,先去伊吾县,后来才调往甘露川,恰好我送折冲府都尉大人去伊吾办事,不小心冲撞了当时的伊吾的一位果毅将军,这位果毅将军是韦家的亲眷,仗着当时韦大都督的名号,骄奢跋扈不可一世,捉着我要砍我脑袋。”他摇摇头,叹口气,“当时小春都尉任着个不起眼的小职,满堂人都噤若寒蝉,他却站出来替我释罪,救了我一命。”

“后来但凡有机会,我便请小春都尉喝几杯。”严颂算一算,“那几年间,统共也和他见过三次,请他喝过两回酒,小春都尉面皮生的白净,越喝脸越白,醉了也看不出来,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嘿,说家里夫人最是貌美贤惠,还有个千金宝贝的女儿,我们起哄说见不着弟媳哪知貌美不貌美,小春都尉信誓旦旦说,下回旬假把娘俩接来,喝到最后,咚的一声倒了。”他看着春天,叹道:“没想到,小春都尉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再后来,景元六年,甘露川迎战突厥,小春都尉就这么没了,尸骨埋在胡地,一直也没带回来,军里连个追封抚恤都没有。”他叹口气,“我们这些人跟着朝廷出生入死,又有什么用,总归是人微言轻,就算替小春都尉抱不平,也什么也做不了。”

春天脸色沉沉,胸口起伏,不知悲喜,严颂喝一口酒,接着说道:“今年年初,李渭托信于我,打听我与小春将军一事,我心里还诧异,从来不曾有人问过这些。”

他看着春天,才十四五岁的小女郎:“小侄女,叔叔有一句,人死则死,活人的日子还是要过,你年纪尚小,能有这样一番心意已是难得,小春都尉在天之灵看你如此,也会觉得欣慰。走到玉门心意已到,你就跟着李渭回去吧。”

严娘子在一旁听了故事始末,搂着春天在怀中安慰:“我可怜的儿,你离家这么久,家里人该多担心啊,你娘只你一个女儿,大半年的不见,还不知怎么哭断肝肠呢。”

春天勉力笑道:“是啊。”

李渭在旁饮着素酒,看她面色越来越差,眼里光芒越来越黯淡,不见一点泪光,却满装着执拗和坚强。

这日夜色如梦,月亮大而圆,星子繁又亮,春天未合眼,这样的夜晚,实在难以入眠。

夜深人静中,李渭推开她住的屋门,月光和星光像银水一样泻进来,他站在其中,星子都落在他肩头,月色都在他眼中,他带着满身光芒,像月光一样走进这间低矮的寝房,抓着她的包袱抛在床上,同她道:“夜里风冷,换身合适的衣裳走。”

她问:“去哪儿?”

李渭道:“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她急忙换好衣裳冲出来,李渭牵着两人的马等在外头,让她噤声,两人静悄悄出了严家,沿着条荒凉小径向北而去。

春天有点慌:“我们要去哪儿?”

“往北走。有条葫芦河,我们要在天亮前过河,偷渡玉门关。”

“你走了,严大爷和严娘子怎么办?那长留要怎么办?”

他翻身上马:“我留了书信给严家,请他们转交陆明月,让长留在她家多待一段时间,走的快的话,两三个月就能回来...”他停顿了下,默然道,“送你这趟后,以后我再也不走马,在家安心陪着他。”

她是他护送的最后一趟驼队,只有一人一马,却跟以往的都不同。

春天满包袱乱翻,最后掏出她所有的银钱,递给他:“大爷,这是我所有的钱。”

李渭仰头哈哈大笑。

两人骑在马上,月色是如此的令人沉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晚,大地荒凉,冷风呼呼的刮着,天幕好似一片琉璃,灰的发蓝,月亮大如□□,嫦娥的宫殿,吴刚的桂树清晰可见,星子亮的惊人,一颗颗,一片片,伸手可摘。

从此她的梦里都有这样绚烂的夜色,日、月、年、乃至一生,永不磨灭。

第27章 薛夫人

李渭前脚离开甘州不过两日, 后脚曹得宁就来瞎子巷敲门,只因收到段瑾珂来信,让他去看顾春天问些消息, 他带着家仆匆匆赶到李家,只见门牖紧闭, 应门的只有赵大娘在, 一问才知, 春天在数日前已离开甘州,李渭也追随而去。

他一拍大腿,唉声叹气:“这下糟了。”

长安靖王府。

岁官已经四个多月, 长得白白胖胖, 一双眼睛尤其灵动,滴溜溜的跟着人转,咿咿呀呀挥着肉嘟嘟的拳头跟人打招呼。老王妃只得这么一个长孙, 心疼得跟什么似得,每日含饴弄孙, 连靖王都冷落了, 岁官长到现在都随老王妃住在天水阁里,三四个奶娘, 七八个嬷嬷里里外外围着,宫里太后也喜欢这个外孙儿, 岁官的吃住行头,一点也不比宫里头差。

薛夫人怀胎生产都吃尽苦头, 这几月才渐渐调养好, 脸色慢慢恢复以前。靖王年后想方设法为她求了个侧妃的封号,她却不肯受,吃穿用度全依着以前的规矩来, 也没挪屋子,仍住在荔嘉阁内,能下床走后,照例每日低眉顺眼去给王妃老王妃请安,或者跟着乳母嬷嬷们去看顾岁官,此外一点闲事都不肯沾,偶尔外人使点绊子,也是忍气吞声不声张。

老王妃冷眼看这个薛夫人,虽然是个小门小户出身,妇德品行上有亏,好歹没什么坏心肠,也知安分守己,不爱在府里做些有的没的小动作招人厌烦,所以也是渐渐默许她顶着这个侧妃的头号,好好当着她的王府长子生母。

荔嘉阁建在水榭之上,原是与靖王书房相的几间净室,虽然清净,却只得三间小阁子,当真是逼仄的紧,连仆婢守夜的值房都没有,奈何薛夫人不肯挪屋,靖王想想也罢,离自己的书房只有几步路,每日里过来也方便些。

海棠绯红罗帐最是应景,呵气轻飏,飞花如雨,将落不落,最是旖旎。秋葵守着热水巾帕坐在外间要瞌睡。

荔嘉阁屋子小,又是水榭,一点儿声响都藏不住,紧掩的内室薛夫人的哭音颤又弱,像香猊上的含情香,袅袅娜娜,要断不断。

靖王爱她这一对玉足爱的生狂,那时刚救下来,把她藏在外头宅子里,底下有知心知意的人服侍薛夫人穿衣梳妆,她穿一条天青香纱十幅裙,裙下两条腿没有着亵裤,影影绰绰露着柔美轮廓,撒着一双雪白天足站在漆红木盘上,让他一见倾心,再见销魂,顾不得威仪做阳台云雨,丢了这个清白靖王的脸。

“淼淼...让我好好疼疼你...”

靖王对于女子,偏爱那等娇弱、柔媚,春水荡漾,小鸟似的偎依着他的那种。

薛夫人就是如此,她太娇弱,太天真,娇弱的让心生占有,天真的让人欲以呵护,一个两个男人如此,靖王也不例外。

罗帐上金钩随着帐子的起伏摆动轻轻颠簸,发出小小又清脆的声响,秋葵还守着火炉热水,又困又倦,掩嘴打了个哈欠。

次日晨起,靖王神清气爽,薛夫人挣扎着起床替他穿戴整齐,在他胸前怯怯的、又满怀希望的问他:“王爷,有妞妞的消息么?”

靖王正在愣神盯着她胸口那点昨夜留下的嫣红吻痕,兀的回过神来:“外头还有事要办,你再回去睡一觉,母亲那边,今日的请安就罢了吧。”

靖王站在屋外,呼出一口气,往书房走去。

书房桌上有书,书里夹着封已开封的信,他昨日读过,又捻起仔细看了遍——这是昨日段瑾珂登门带来,说是河西甘州府的家仆寄来的信。又把信中所说人的起末转折仔细说了遍。

段瑾珂也隐约听说,靖王府这个受宠的薛夫人,是靖王从韦家带回来的,是薛大人的妹子,但是这个当日在红崖沟遇上的少女怎么会是薛夫人的侄女,这也是蹊跷。

靖王听段瑾珂描述春天容貌,再算算时间,心下几分了然,但也是愕然吃惊,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的深闺少女,到底受了什么指使撺掇,跑到三千里的河西去,还要出玉门去北庭,这一路,她是怎么办到的?薛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淼淼留在薛家的这个女儿,为了王府颜面,对外声称是是薛广孝的幼女,薛夫人的侄女。但每次要么是薛家主母曹氏带着过来,或是薛夫人遣人去接入王府小聚————这个女儿,靖王多半是回避的,霸占了一个女孩的娘,他靖王脸上,总觉得没甚光彩。

那女孩靖王撞见过一两次,年岁渐长,话不太多,举止也拘谨,面色冷清的很,容貌上虽与淼淼有几分相似,并无其母半分柔婉娇憨。

前年年末,薛夫人曾怀过一次胎,还不曾宣扬出去就小产,靖王府多年无出,他心内总是有些凄然,又心疼淼淼,所以将她安排在园子里静养,有回府里来了个术士,算了一卦,说他近年必有子,果然去年三月,薛夫人又怀上了,他一时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安顿上下,这边还淼淼还躺着安胎,那边儿,四月里薛广孝结结巴巴上门来说,人丢了。

原是那日曹氏带着家中儿女去庙里烧香,半道上春天身体不舒服,曹氏让家里老仆送回府里去休息,等一家人回到府里,人已经不见,丫鬟婆子以为姑娘跟随主母出门烧香去,在外的人又以为人已经回到家中,找了好几日都没寻着,这才慌忙到靖王府来问。

靖王一开始瞒着薛夫人,派人长安城里里外外的去找,长安城那么大,找了许久也没消息,后来不知谁走漏消息给薛夫人,薛夫人一听女儿失踪,当场昏厥过去。

后来有线索,说当年薛夫人曾住过的那间宅子,里头住的人家曾见过这么个少女,进来坐了会,讨了口水喝走了。那是薛夫人出嫁后,跟当时的丈夫春樾赁租的屋子,也是春天出生的地方。

再后来,查到从靖王府送出给薛府的首饰流落到当铺里,知道她私下换了银票,又买了马匹行囊等物,还买了一个老仆,但是没有路引,她是怎么出门去的。

后来找到那名曾被春天买下的老仆,老仆昏老,已然回了乡,只说在长安城跟着春天,有路引通行无畅,直至秦州,一日外出汲水,回来已不见主人身影,寻了两日无所获,懒与报官,索性逃回了乡。

秦州往前,就是连绵的陇山和奔腾的黄河,派人再去寻,有些消息,但似真似假,查来查去,最后也没查处个所以然来。

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孩子是自己走出门去,不是受人胁迫。

薛夫人知道后,几日失神,失魂落魄的跟他说:“我知道,我知道妞妞嫌我,嫌我扔下她不管,嫌我忘了她爹,嫌我苟活委身他人...”当下不管不顾,非要寻死觅活,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又夭了。

那是他的孩子!靖王气的七窍生烟,一肚子怒气也不知向谁发作,当下踹了传消息的人几脚,薛夫人是有身子的人,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她这个女儿,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好好送到她面前去。

会不会半路遭了什么横祸,遇了什么灾,不然如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就算死,怎么连尸首都没见到?

然而谁能想到,长安三千里,她是怎么走过去的?这事,谁能干出来?

靖王心思一转,想起当年一件小事,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姑娘,会不会去北庭替她爹收尸去了?

淼淼先头嫁的那个丈夫,他是知道的,两家旧相识,淼淼爹是个颇有学问腐儒,可惜人不知变通,一辈子都窝在长安县里抄录文书,男方是薛府的邻里,也在长安县衙里任个小小的文官,后来入了行伍,算起来死了七八年,淼淼心里多怕也是惦记的。

好不容易淼淼的心思放在他身上,又生下了孩子,若是这事又让淼淼勾起些旧日情分,要闹着做些什么,这就有些难看了。

这消息,要如何跟淼淼说呢?

第28章 常乐山

石盘城西北十里有葫芦河, 河水是祁连山中冰雪所融,暖春四月,河水尤且冰洌刺骨, 两岸胡桐树盘根错节,蔚然成荫, 翠杆白须的芦苇稠密成林, 月下远远望去, 好似一片轻薄霜雪,随风飘飘扬扬。

李渭带着春天踏马穿行其中,芦苇挺拔, 人和马俱掩没其中, 淡淡的草木清香混着河水冷冽又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酣睡中的沙鸡被马蹄惊扰,嘎的一声扑腾羽翼, 掠过低矮河面窜入芦荡深处。

“这里是河岸紧窄,芦苇又密, 可以驱马过河, 也不易被人发现。过河之后,往西北五十里翻过常乐山, 山岭后面就到了常乐县。”李渭掉转马头面对她,郑重道, “常乐县驻有守军,我们不能进城, 只能在村野过夜, 再北行百里沙卤,就能看到往伊吾去的官道,沿着官道一路至伊吾后, 再想办法进入甘露川。”

“没有路引,随时可能被沿路驻军追捕或者杖杀,此外路有匪徒,流沙、热风,疫病,我们要过大漠,枯河,荒原,雪山,前途叵测,艰辛万分,并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想好了么?”

她不觉有多可怕,月光照着她沉静的面容,笃定回:“想好了。”

“那...走吧。”李渭把自己马鞭递给她,“河水湍急,你抓稳了。”

月色明亮,水流如银练,奔腾喧哗,身下马儿战战兢兢,他牵着她,她紧紧抓着鞭梢,跟着他一步一步往河的对岸行去。

这个季节,夜里有鸣虫缠绵,长长短短,高高低低,芦苇随风,波浪连绵,他们必须快走,在天亮前躲过烽燧上的烽子,藏入千仞万壁的常乐山。

马上驰骋,起初还有连绵芦苇,挺拔胡杨,婀娜红柳遮挡视线,越往后行,春色越凋敝,平原开阔,颇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之感,只是江水换成脚下绵延无际的杂草矮木。

春天骑术自然不如李渭精湛,早已是汗流浃背,额发全湿,被裹风带沙的冷风一吹,额角全是灰土,李渭一夜带着她走走停停,总算在晨晓前钻入了山中。

常乐山连绵百里,寸草不生,山势陡峭,上无飞鸟,下无水泉,山中全是风化碎岩,一脚踩在坡上,脚下石块顷刻碎成齑石滚滚而下,李渭寻了处隐蔽的山坳,找块避风的斜沟拴马,对春天道:“在此暂且歇歇。”

春天约有数日未曾好眠,一夜奔波早已是筋疲力尽,精神全无。她哪有骑过一夜快马的时候,双腿坐在马上早已肿胀发麻,稍稍一动针刺似得疼,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发声,此时跟着李渭逞强,现在如何也下不得马来。

李渭看她眉尖若蹙,眉心一丝痛苦,迟迟不肯下来,心下有几分了然,本朝人久居平原,不比他族能久在马上驰骋,然而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走,那这个苦头,早晚都是要吃的。他伸手去扶她:“下来吧。”

春天嗫嚅着唇,紧皱眉头使劲摇摇头。李渭眼神明了,伸手执着道:“再痛也要下来,坐的越久,后头越疼。”

她咬着唇,颤颤巍巍抓着马缰要往下跃,发红的脸庞蹙的皱巴巴的,李渭手中马鞭腾空甩缠在她腰上,只轻轻一拉,她便往他肩头跌去。

春天全身上下吃痛轻呼了声,轻飘飘的被他箍在肩头抗走。李渭大步迈开把她甩在毡毯里,两手一裹,把她包的严严实实,只见毡毯里她一番挣扎翻滚,连连抽气,露出张灰扑扑的小脸,唇色青白干裂,他自是神色淡定,语气温和:“你好好歇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春天裹在温暖毡毯里,哪里还管的其他,眼皮黏胶,不过顷刻就已昏然睡去,李渭回来时,见她全须全尾包在毡毯里,严严实实裹的不留一丝缝隙,肩头起伏,正睡的天昏地暗,不禁摇头笑了笑,自去忙碌。

她不知睡了多久,一觉沉酣,再睁眼,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土黄暗红的石壁上,蓝天阔远,身旁缈缈青烟,一抔小小的火苗上架着只黑漆漆的小铜盂,盂内烧着热汤,里头沉浮着几根不知是什么植物的茎叶。

“是一种甘草,入汤微甜,能补益强身,对你应该有些好处。”李渭正依在石壁上削枝木,抛过来块胡麻饼,“撕碎了浸在汤里吃。”

胡饼虽然焦香,没有佐食,干嚼颇有些难以下咽,春天点点头,撕了半块胡饼递给李渭:“大爷吃过了么?”

李渭点点头,春天坐的笔直,伸手取食姿势柔美,拿放都有规矩,咀嚼静然无声,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李渭以前不曾注意,今日看她吃饭,也觉赏心悦目。

火苗熄灭,李渭推开灰堆,从土里翻出三个小小的椭圆灰斑蛋,拨到春天面前:“草丛里找到个巢,可惜沙鸡跑了,只留这几个蛋。”

“好小的鸟蛋。”

她笑眼弯弯的去捏鸡蛋,鸡蛋余温甚高,不留神指尖被烫,呀的一声从毡毯里跳出来,在地上跺跺脚,哪有刚才仪态端庄的模样,李渭不觉自己笑了,春天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把手藏在身后,呐呐的绷着脸。

吃完干粮,李渭把灰堆打散,两人往深山行去,追雷原先是祁连山中的一匹头马,甚通人性,不用牵引,自觉领着春天的马跟在主人身后。两人愈往山中行,路愈坎坷,风不知从哪个凹口灌进来,在山壁上刮出呲呲的摩擦声,满地碎石滚动,几丛沙棘缩头缩脑钻在脚下,李渭带着她七拐八弯,转过一片山壁,眼前突然现出一条隐蔽狭小的幽长山口,烈风刺刺拉拉的蛇窜其中。

“这是北风钻出的山口,穿过这条山道,就到了常乐县。”李渭挡在她身前,“小心头滚落的山石。”

两人在风沟中逆风行了半日,前路渐渐开阔,春天闷着头跟在李渭身后,在他指引下一抬眼,眼前渐渐开阔,原来已经出高峰陡峭的常乐南麓,眼前山丘连绵低缓,草木丛生,常乐县就在山丘之后。

目录
绝世村医狼性总裁勾上门恃婚而骄与你相遇的瞬间无人似你都市收藏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