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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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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历史军事小说: 大秦:开局一元秒杀龙骑军假太监从攻略贵妃开始混迹六道波洛今天破产了吗逍遥小赘婿寒门差役王浩李洁倾国太后俘获老师大人大唐的皇室弃子被暴君强宠的金丝雀翅膀硬了三国之神级召唤都市怪异见闻录极品按摩师白莲花养成系统绝世傻妃之卿本惊华我全家都在跳大神回到古代当奶爸丞相,我悟了都市:开局神豪大反派士兵突击之尖兵之王

升平皇帝此刻全然没有意识,五官都紧紧地皱着,唇也抿成了一条线,一碗药十停里倒有八停洒在了外头,淡褐色成片地沾在嘴角。

陈满抽了巾子替他擦拭,忽而听到昏迷中的人嘴角微微翕动,仿佛念着什么字眼。

大太监附耳过去时,依稀辨出是在叫着“阿谁”。

——陛下昔日与秦大姑娘相好,便是时常唤她闺名“阿华”。

陈满的面色微微一变,直起了身子,目光悄悄在离床三、四步立着,再也没有靠近的贵妃娘娘身上扫过,揣度着容晚初大约没有听到皇帝在昏睡中的呢喃,才暗暗松了口气。

要陈满说句心里话,他跟着七皇子在王府里,眼红地看着别的皇子身边的大太监呼风唤雨、敛财无计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住进这皇宫里,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大总管。

可是不知道是他见识还太短,或者别的什么缘故,对上这位贵妃娘娘,始终不自觉的心里头有些打怵。

容晚初却没有在这主仆二人身上多留心。

升平皇帝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

上一世里,他病到形销骨立,却不舍得摧折爱妻秦氏,单像是报复似的点名要她近榻前侍奉,那腌臜狼藉的模样,她也一样平静地看过了。

她与他之间早就没有了一句话好说,若不是因为他到底是那个男人的血亲族裔,或许她等不到容玄明造反,就忍不住早早地下手杀了他了。

她虽然站在御床前,但目光一时有些失焦,想的全是前世今生种种微妙的同与不同。

相同的不过是这入宫的时日,和身边的人罢了。

而意外倒下的皇帝,就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一般,让她心中难以自抑地生出隐隐的不安和惶惑。

殿门口匆促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容晚初转回身去,就看到宫人拥着两位颜色姝丽的嫔妃进了门。

厅中莺莺燕燕的,一时间宽阔的九宸宫都稍稍显出些拥挤来。

德妃霍氏和贤妃甄氏一左一右地上前来与容晚初见礼:“贵妃娘娘泰安。”

一个冷丽如天上月,一个温醇如世间花,照得殿堂之间都增三分亮色。

如今权贵与升平皇帝关系尚算亲密,自然期望选送入宫的子侄得到皇帝的宠爱,无论是容晚初,还是霍皎、甄漪澜,都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同居京都,同当年华,昔日在各家的宴会上,三人彼此都曾不止一次地相遇过。那时霍皎与容晚初并为“双姝”,谓容颜冠绝世间,而皎皎不可亵玩,但京中的贵夫人们最想娶回家中的儿媳,却是甄家的六姑娘甄漪澜,温柔敦默、善体人意,身世贵重清白,家中又和睦……

没有想到,她们一枝都没有旁落,尽数被攀折在了帝王之手。

许多漫无边际的念头在容晚初心头一霎,她羽睫微垂,还了半礼,温声道:“霍姐姐,甄姐姐。”

甄漪澜向她身后望了望,轻声道:“陛下如今是怎样?”

容晚初将情形简洁地说了两句,甄漪澜就微微抿起了唇,恨恨地道:“我进来的时候,瞧着秦氏单在廊下跪着,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看来,太后娘娘竟太过仁慈了些。”

——只是不知道皇帝醒来的时候,面对被嫡母责罚的心上人,该是如何的心情。

容晚初没有作声。

九宸宫的炭火熏得人身上浸出汗来,三位宫妃都是得了郑太后的传召来为皇帝侍疾的,没有消息又不得轻易地走动,各自静静地坐了下来。

殷扬在一片上不见光、下不见底的黑暗中前行。

在闭上眼之前隔窗看到的冰凉雪片,此刻纷纷扬扬地洒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向腰间摸索,却摸了个空——从不离身的短刀并没有缚在它该在的位置,他沉声呼喊禁卫军统领的名字,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空旷的黑暗中没有半点声响,也没有尽头。

他御极天下十载,在后来的那几年里,许多人都知道他一直在苦苦地寻找一名少女的时候,也曾经有方士试探着到他面前来,说“她”是天上的仙姝,只有仙人的手段才能将她重新带回他的身边。

他们向他展示了许许多多不同模样的“仙境”和“地府”,却没有一个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相类。

如此看来,他当年也不算是滥杀无辜。

殷扬微微敛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在这样的黑暗中,迈步仿佛也变成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也不知道前行的方向,仿佛任何事都是徒劳的,而他却始终一步一步地走着。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跋涉,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情。

倘若抛开那个莫名出现在他身边又莫名离去的少女不谈,他这一生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憾。

少年时为了一襟意气,可以千里单骑拜师学艺。青年时为了一腔肝胆,也曾揭竿而起四方呼应。

乱世争雄,群豪林立,除了那个温柔而笃定地信任着他的少女,大约也没有人想到城头变幻,立到最后的是他的王旗。

他已经富有四海、威加八方。

他原本该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

从她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他这一生就再也不可能没有遗憾。

他原以为人这一世到死便万事皆休,而竟没有想到果真会有死后的世界,而即使没有一点希望,他也会穷尽自己的所能去追寻她存在的痕迹——

无边无涯的寂静黑暗里,不知道跋涉了多久。

耳畔依约响起了低低的窸窣声,时断时续的,在最初的时候甚至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那声音却渐渐绵绵不绝,而后是奇异的哔剥声,仿佛冬日里上好的银丝炭在火盆中静默燃烧的声响。

两侧的黑暗中渐渐点亮了斑驳的光点,有芬芳奇异的香葩、曼妙起舞的佳人、林立如戟的兵马、盘山汇海的金银……

他们在无边的光影里呼喊着“陛下”,极力邀请他巡视他的河山。

耳畔的声息渐渐变得若有若无,驳杂的声音里,只剩一道长而绵柔的呼吸声平静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陈公公不知道,我们七哥也会悄悄叫“阿晚”啊(。)

睡美男充电中,让我看看今天殷七哥给我充了多少值。

第4章 忆王孙(3)

龙床/上的升平皇帝忽然蜷起了身子。

他原本安安静静地躺着,这样忽然有了动作,一直留意着他的众人都不由得惊动,离得最近的陈满几乎是扑了上去,手在他肩头一触,就摸/到了满手的湿意。

皇帝身上的汗涔/涔的,不知何时已经把中衣都浸透了。

大太监的声音都有些尖锐,控制不住音量地喊道:“太医,快叫太医!”

太医院的杨院正膝上还沾着雪泥,脚步匆促地赶了进来。

碧纱橱前人头攒动,暖阁子里一时间闹哄哄的。

容晚初太阳穴都有些微微的痛,索性抽身避了出来。

身边涌来一阵温醇的茶香,她微微侧过头,就看到甄漪澜在她身畔落了座,对上她的目光,略弯了弯唇,有些无奈似地笑了笑,道:“贵妃娘娘见笑了。”

外间服侍的宫人轻易进不得内室,但能拨进九宸宫的都是眼明手快的机灵人,早就有人沏了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上了桌。

容晚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低下头来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甄漪澜也静默了下来,片刻才低声道:“如今竟不知道我们往后是如何?”

容晚初不意她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温声道:“甄姐姐慎言。”

甄漪澜却牵了牵唇,道:“贵妃娘娘,臣妾也不怕您笑话。既进了这宫里来,难道谁是为了同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来的不成?偏那秦氏婢何德何能,承了那样的隆恩,又惹出这样的事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隔着琉璃窗子望出去,飞檐下明瓦宫灯的光影里,依稀能看到裹着貂氅跪在廊中的女子背影。

甄漪澜含/着笑,声音压的低低的,似乎也没有在意她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地道:“臣妾好歹也是甄家的女儿,却咽不下这样一口气。”

容晚初放下了茶盏,静静地端详着自己担在桌上的手。

因为是刚刚进宫,又是前来侍疾,这双手上素素淡淡的,还没有留起长长的指甲,也没有裹上镶八宝的赤金甲套,浅绯色的凤仙花汁均匀地染在肉粉的骨甲上,肌肤如凝脂的和田玉一样莹莹生光。

她从前也曾经这样的骄傲过。

倘若升平皇帝没有意外晕厥,后来会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这一天宫妃朝见,秦昭仪弱柳扶风似的姗姗来迟,满脸红晕地向众人致歉:“陛下龙虎精神,嫔妾绝无待姐姐们不敬之意。”

众目睽睽,霍妃、甄妃和秦氏都看着她,眼神中的含义各不相同,但都让她感受到刻骨铭心的耻辱。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真正的十五岁少女,对自己已经无可更改的夫婿,尚且还存着一星半点的柔软幻想。

而所有的幻想,也是在那一个早晨,如同日光里的露水,悄无声息地破碎、消散了。

即使是时至今日,她对升平皇帝已经连恨都倦怠,也依然记得那一天秦昭仪钩子似的眼,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把自己的脸面和尊严撕下来丢在地上供人乱脚踩踏,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因为这一点淡薄的共情而敛了眉眼,道:“姐姐与她尊卑有别,万不要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才是。”

甄漪澜望着她,却微微地弯了弯眼,似乎正要开口说什么,殿门口光线一暗,郑太后已经带着三、四位紫袍男子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堂中的两人,略略停了脚步,道:“贵妃和贤妃在此处?”

竟仿佛是将她们都忘了似的。

容晚初和甄漪澜站起身来行礼,郑太后面上原本带着些燥郁之色,却耐着性子露出个笑容来,道:“你们都有心了。夜还长着,你们姊妹单留个人在这里守着也就罢了,明日都把眼睛熬眍了,岂不是哀家和皇帝的不是。”

紫袍当中就有个花白髭须、中人身量的,闻言微微地笑了笑,道:“可见娘娘体恤她们这些小子了,君上抱恙,她们能在榻前服侍,原都是福分才是。”

甄漪澜就半是无奈、半是娇憨地喊了声“大伯父”。

——陛下出了意外,会被郑太后传进宫中的重臣,自然就是先帝留下的三位顾命了。

容晚初偏了偏头,对上了紧跟在郑太后左手边那人的视线。

他身材高大挺拔,面目俊美,肤色白/皙,即使不笑时神色也使人如沐春风,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但服紫佩金,周身气度俨然生威,目光明亮而锐利,又让人不由得忽视他的年龄和面貌。

十年后的容婴与他一比,仍然要显出十二分的稚/嫩和单薄。

容晚初与他目光微触即收,屈膝道:“父亲。”

容玄明颔首。

容晚初眉眼低垂,柔声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妾愿意深居礼斋八十一日,为陛下祈福。”

礼斋祈福在这宫里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八十一日,足有两、三个月,诸妃这才方入宫来,各家都等着女孩儿承宠、孕嗣的时候……

郑太后眉梢微微一动,道:“贵妃有心,哀家心中欢喜。只是你们这样鲜妍年岁的女孩儿,哪里耐得住这样的日子。就是哀家心里也不舍得……”

容玄明却忽而开口道:“贵妃心中挚诚,太后娘娘成/人之美,依臣看亦是一桩佳话。”

郑太后仿佛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在容晚初身上,似乎微微地笑了笑,果然改口道:“贵妃心纯意诚,为哀家分忧,哀家准拟所请。”

又回头去向最后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人道:“德妃想必在房中陪着皇帝,白日里该让她多歇一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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