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份尴尬
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刘琰这会儿没心思找事,架不住事来找她。
比如眼下。
刘琰到梧桐苑的时候,二公主赵语熙已经到了。一听名姓就知道这俩不是亲姐妹。赵语熙是前朝宗室女,要是前朝未亡,她说不定连个郡君、县君的封号也捞不着。到了老刘家这里,为了显示大度倒是给了她个公主的名号,可身份着实尴尬,平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出声就不出声,恨不得在脸上顶着“请无视我”这几个字。刘琰进来的时候,论年纪她居长,可赵语熙哪里坐得住,站起身来招呼刘琰:“四妹妹来了。”
刘琰笑着拉着她手:“二姐总是来得比我早,这两天没去看你,听徐尚宫说你这两天身上不好?”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天儿热没胃口,也懒得动弹。”
赵语熙身子弱,到了夏天别人还好,她得受整整一季的罪。什么都吃不下,夜间也睡不安稳,一夏天过完半条命都快没了,让不知情的人一看,还以为赵语熙过得日子多么困苦难捱,一点儿也不象锦衣玉食中娇养出来的。
看程先生还没来,赵语熙轻声问:“听说你这两天被程先生罚了?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二姐姐就是善解人意!
以前她没少替刘琰当枪手写功课,除了实在不能替她的琴和棋,书画两样赵语熙可是给刘琰帮了不少忙。
“这次程先生看着我写的……”刘琰苦着脸说:“手腕都要断了,好歹是搪塞过去,下次再找二姐姐帮我忙。”
赵语熙抿嘴一笑,她今年也已经十五岁,到九月里就十六了,容貌是她们姐妹之中最娇柔秀丽的一个:“好啊。其实写字不难,我上次同你说,你握笔不要太紧,越是用力,就越写不好,还容易累。”
“写字还好说,今天还要画画,这个更要命了。”
“这不难,我跟你讲几个容易画的,练两回保证能上手……”
说话功夫,三公主也来了。
三公主刘芳也不是皇上皇后的亲生女,是侄女,生母没了之后由曹皇后养大的,后来也就顺理成章跟着成了公主。她比赵语熙小半岁,可身量却比赵语熙高出半头。
她一进来就挤到刘琰的坐位边:“四妹,听说老五让人打了膳房的两个太监?”
这事儿该知道的肯定都已经知道了,可人家赵语熙就很识趣,对此事绝口不提,跟没这回事一样,绝不象刘芳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象有这么回事。”
“那你呢?就让她白打了不成?”刘芳很不喜欢五公主,实在是她那个性子让人喜欢不起来,跟她说话特别累,不知道哪句话就得罪她了,马上就撂脸子,淌眼抹泪的使性子。刘琰和她过不去的话,刘芳铁定是站在刘琰这边啊。就不说交情,刘琰是皇后亲生的,刘雨她算什么?她娘没名没分,那个嫔还是皇上登基以后追封的。刘芳听宜兰殿的宫人说过,要不是皇后相劝,皇上只怕压根儿想不起刘雨的娘是谁了,连个嫔只怕都混不上。听听名字就知道了,因为生在个下雨天就随口取名叫雨了,可见她有多不受待见。
“我和她闹什么?难道又叫人说我以大欺小?”
刘芳撇了撇嘴:“娘娘就是太贤惠了,这样不懂事的丫头就该重罚,收拾她两回包管就老实了,老这么忍着纵着,她越发会蹬鼻子上脸。”
五公主刘雨是来的最晚的一个,在殿门外就听见刘芳的声音。
虽然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可是一见刘芳和刘琰凑在一处,刘雨本能的就断定她们一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她阴着一张脸进来,瞪着刘芳和刘琰两个。
刘芳才不在乎她高兴不高兴,抬头瞅了一眼,信手挥了挥:“你挡着亮了,往旁边站站。”
刘雨眼圈儿顿时就红了:“你欺负人!”
刘芳懒洋洋的瞥她一眼:“谁欺负你了?你不会连自己该坐哪儿都忘了吧?再说,你的规矩怎么学的,见了面一点礼数都没有,还敢跟姐姐顶嘴了?”
刘雨被气的不轻,脸涨得通红,摸出帕子捂着脸就哭起来,抽抽噎噎的说:“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
刘琰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真不知道这欺负二字从何说起。刘芳对她这一哭二闹的把戏也早看腻了,一见她开哭,就扭开头装看不见。
最不自在的是赵语熙。
按年纪来说,四个人里她最大。按身份,人家都是刘家人,她是外姓人,本来就矮一头。现在刘雨哭成这样,她不管不好。可是要管的话……
赵语熙才想起身过去,刘芳就扯住了她的袖子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去管这闲事。
反正管也管不了,哄也哄不好,越是管她她反倒越是来劲。
赵语熙一脸为难,看看刘芳又看看越哭越厉害的刘雨,一时间进退两难。
还是刘琰出声打了个岔,唤赵语熙的贴身宫女过来:“二姐姐脸色不大好,怕是又中暑了,你快扶她到窗边坐下歇歇,让人取些薄荷油和温水来。”
赵语熙的宫女松香赶紧过来扶着赵语熙坐下,心里暗暗感激四公主给解围。没办法,赵语熙身份实在太尴尬了,这事儿她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装病真是个好办法,反正众所周知赵语熙身子就是弱嘛。
看刘雨没有要止啼的意思,刘琰提高一点声音问:“什么时辰了?程先生到了没?”
宫女恭恭敬敬的回话:“程先生这就过来了。”
刘雨哭声顿时一滞,往门口看了一眼。
时候不早,程先生只怕马上就来。
程先生为人古板严厉,等下见着她哭,只怕不会安慰反而会自讨没趣。刘雨恨恨的一甩帕子,走到后面自己位子上坐下。
她才坐好,程先生就进来了。这么热的天,程先生衣裳一件也不少穿,领子系得严严实实,头上除了两枚玉簪什么首饰也没有,她一进来,连胆子最大的刘芳都不敢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