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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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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谢凉晴跟着和离的魏氏一起回了魏家,但侍疾祖父却是天经地义的。这也是让魏氏烦恼的地方,只要孩子还在,她和谢平知之间就永远有着割不断的联系。打那日和离后,谢平知没少想法子见她。

谢平知的目的魏氏心里很清楚,便是抱着希望两人复合的念头。但那日魏氏亲眼见着昔日的枕边之人欲害死亲子,再也信不得他了。反正人是进不了魏家大门的,而自己纵是出了门,也不担心会叫谢平知给堵着了——魏老夫人便是担心这点,所以都会叫了仆妇丫鬟们簇拥着,谢平知也不是那等有空闲的纨绔,总要上衙门去办公的。

魏氏如今心里只怕心软的谢凉晴被说动了。

谢凉晴收拾了东西,同祖父母和魏氏道了别,就上马车往谢家的方向去了。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定,生怕会在谢家遇上谢平知。

在与谢平知相处的十几年光阴之中,谢凉晴自认对这位生身之父并不十分了解。原在出嫁前,若说谢凉晴对父亲还有些孺慕之意,那么当日见着双目赤红手捏长绳要将自己勒死,同索命鬼怪一般的男人,那一丝情谊就随风而散了。

谢凉晴与母亲一样,如今也不想见谢平知。在魏家的时候,她也有听仆妇们闲聊,提起这位魏家的前姑爷上门被驱赶的事。得知父亲的狼狈,谢凉晴心里竟生出了一种快意。

但很快,谢凉晴就暗自责备自己不该存有这样的心思。谢平知纵做错了事,但她身为女儿,却不应这般落井下石。可心里却有另一种声音,告诉她,便是圣人也说过小受大走之类的话,难道父亲错了,生该她受了不曾?谁的命不是命呢?合该她就应听父亲的话去死了?

谢凉晴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她一点都不想死。

提心吊胆地到了谢家,在仆妇们满面笑容却又显得有些疏离客气的逢迎下,谢凉晴到了谢参知的床前。

屋子里一股子的药味,屋外廊下,自有小厮在熬着药。

谢凉晴跨过门槛,在见到谢凉萤的那一刻,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按谢平知的性子,断不可能在发生了那等事之后,与谢凉萤同处一室的。环视一圈之后,发现谢平知果真不在,心里越发舒坦了许多,仿佛有一种成功逃避了什么的感觉。

谢凉萤正坐在祖父床前的小杌子上,时不时地用巾帕擦去谢参知额上冒出的冷汗。听见身后的响动,她扭头去看,不想竟见着了好几日不曾见的二姐姐,赶忙放下了巾帕迎上去。

姊妹俩四手相握,刚想笑,就念及此时还在病着的祖父榻前,实在不是说笑的地方。

谢凉萤吩咐了小厮们仔细照顾谢参知,而后同谢凉晴两个,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径直去了谢凉萤自己的院子。

到了三房,谢凉晴确定没什么人了,才放松了绷紧的表情。她牵着谢凉萤的手,细细问了她近来的日常起居。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妹妹,谢凉晴不由心疼起来。她摸着谢凉萤尖了的下巴,“还哄我呢,说什么好吃好喝好睡的。看看你的脸,还有这下巴。”又捏了捏谢凉萤的手,“哪哪儿没瘦?你与我说。”

谢凉萤嘿嘿笑着,“我身上的肉全跑二姐姐身上去了呗。”她看着谢凉晴,笑道,“看来魏家养人可是自有妙招。赶明儿我也得去小住几日,叫魏老夫人与我养胖些。”

谢凉晴听了这话自然高兴,“你只管来便是,我外祖母还待见你呢,巴不得你同我一道住在家里头。”

“等祖父好些了我便去。”谢凉萤招呼清夏上些点心同茶。如今家里头有长辈病着,所以连带着吃食上也素了许多,全是为着能替谢参知祈福。

谢凉晴啃了一块米糕垫垫肚子,而后才问道:“祖父如今怎么样了?”

谢凉萤摇摇头,“咱们一家人就不扯那些虚的了。我实话同二姐姐说,祖父实不大好。先是昏睡了几天,我生怕他上了年纪,不吃东西熬不过去,叫人生生灌了几碗米汤下去。后头太医日日在府里守着,前日总算叫睁眼了,只精神头还不大好,睡的多,醒的少。”

谢凉晴唏嘘了一番后,又问起谢家祖母来。谢凉萤苦笑道:“祖母好险没背过气去,原就身子不大利索着,如今这么一遭,又是日日躺在床上了。”

谢凉晴道:“家里如今怕是得靠着二伯母了吧?我娘……三伯母又病着。”

谢凉萤摇摇头,“二伯母如今的心思可不在这上头,她同你娘不一样,原就不是个掌家之才,如今怎能一心多用。”

谢凉晴心中一凛,忙牵了谢凉萤的手,“怎么说?”

“二姐姐你是知道的。谢家如今没婚配的只三姐姐同四姐姐,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兄长。”谢凉萤红了红脸,“我是已经订了亲的,阿云这辈子想是要将养在家里头一辈子了。我哥哥他先前有了那般的名声,好姑娘是不要想了,依我爹的念头,是想着在他同窗中寻一个家贫些的老实姑娘。”

谢凉晴哑然失笑,“二伯母竟是在忙着阿婷和阿婉的婚事?”见谢凉萤点点头,她不由道,“看来如今家里头,上下都是由你在忙活,怪道瘦了这许多。”

不提还罢了,一提起二房,谢凉萤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我如今只盼着二伯母别上祖父母跟前闹腾,旁的都还罢了。横竖她在外面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妨了三姐姐同四姐姐的婚事,令她们不至嫁去好人家。若是再跟着上长辈跟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将祖父母哪个给气倒了,怕是也得同阿云这般在家里一辈子了。”

谢凉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能谅解凌氏的心焦,不拘谢参知和谢家祖母哪个死了,她的两个女儿都是要守孝的,一守便是好几年的光景。等过了孝期,岁数都大了,还上哪儿去找那等入得了凌氏眼的乘龙快婿。可在长辈跟前闹又是哪一出?

谢凉萤把下巴支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凉晴。

“我也不晓得二伯母是怎么想的。纵然二伯的差事没了,可祖父身上的参知之职并未被夺,咱们还是三品官儿的孙女。倘若是我,便叫两个姐姐一个在祖父跟前,一个上祖母跟前,都去服侍着。如今大家皆重孝,只要传出好名声去,哪里还担心没人求娶?偏她心急个不行,一个劲儿地撺掇着相人,已是有不少夫人在祖母跟前明着暗着透出话来了。这不是叫人看笑话嘛!”

谢凉晴亦是无语。诚然,凌氏过去就是个不着调的,但没想到眼下还能做出这等事来。

两人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外头吵了起来。

☆、第86章

谢凉萤朝清夏使了个眼色,令她出去瞧瞧。

清夏福了福身,提了裙子就出去。不消一会儿,外头的吵闹声就消了声息,清夏也回来了。

“回两位姑娘的话,原不是什么大事,乃是二夫人的陪嫁同……”清夏看了眼谢凉晴,“魏家来的起了冲突。”

谢凉萤把欲起身的谢凉晴给按住,抢在她前头开口,“是怎么回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清夏点点头,身为下人,这点小事总是能提前想到要做的,就是预备着主子要问。

说到底,不过是件小事罢了。谢凉晴今日回来,带的自然全是魏家人。魏氏在和离之后,除了留下一部分给儿子以外,剩下的嫁妆连带着陪嫁全都带回了魏家,谢家一根毛都没带走。谢凉晴在魏家住下后,身边使的也是这些当日陪嫁过去的下人,也是因为用惯了的老人,舍不得换。既是来谢家,正好也是这些人陪嫁跟着一道陪着过来,他们在谢家呆了这许多年,较旁人熟悉些。

既然是熟悉的人,那么到了谢家之后,自然都是认得的,近年来,谢家也并没添什么人。

按说魏家下人与凌氏的陪嫁,原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关系罢了。至多魏家人私底下看不上凌家的小家子气,凌家的暗地里抱怨魏家人拿乔,却是谁也不会搬到台面上来的,见了面,照旧该客气还是客气。可现在却不大一样了。魏氏同谢平知和离,已不是谢家人,而是外人。二房上下再去看他们,就不那么客气了。再者,近日来凌氏一直在房里抱怨谢参知夫妇病的不是时候,又对魏氏和离、谢凉晴逃回娘家的事儿颇有微词。

凌氏倒是觉得谢平知想要勒死谢凉晴的念头很是赞成。她倒不是站在谢平知这些男人的立场来看,觉着家中出了这样的女儿,与官声不利,而是一味地担心自己的两个女儿。凌氏觉着谢凉晴这般做,势必会影响到谢凉婷和谢凉婉的婚事,同时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相看的时候,不少夫人明里暗里地同她提了这回事。原本凌氏不过是略有微词,到了后头,心里急躁又被人这么一激,关上房门之后言辞间就不客气了起来。凌氏的陪嫁虽然嘴上劝着,但心里也觉得这事儿是大房做的不地道。

所以在旁人不知道的时候,凌家的已是对魏家人渐渐有了怨艾。这次碰面,不过时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下子便点燃了凌氏陪嫁的炮仗。那婆子索性将凌氏在屋子里的话毫不客气地都给带出来了。话里话外指责魏家害了自家姑娘至今定不了人。

清夏将当时的情形都说了一遍,而后看了眼谢凉萤,将后头的话给咽了下去,并没说出口。凌氏对大房不满意,自然也不会看三房顺眼。谢凉云已是不消说了,排行第五的谢凉萤早早地定了人,还是个不错的婚配对象。相较之下,到时候她的两个孩子必不会再越过她去了。京城说大也不大,皇亲国戚遍地走,可想攀人家,要么自己有底气,要么人家看上了。愤愤不平的凌氏知道自己没本事,只能在屋子里耍耍嘴皮子,对着陪嫁抱怨几句。

不过即便清夏不说,谢凉萤也猜得到。她这个二伯母,素来就不是个肯消停的,只不闹到自己跟前来就算完了,横竖现在她没心思再去应付她。

倒是谢凉晴的反应,出乎谢凉萤的意料。她原以为,按着这二姐姐寻常的性子,听了这种事,怕是又得红了眼圈,如今却是波澜不惊面不改色。谢凉萤不由心里暗道魏家不愧是经年大家,与谢家相较到底是有那么些底蕴在的。谢凉晴不过回去数日,整个人就几乎不一样了。

谢凉晴听罢清夏的话,暗叹一声,朝谢凉萤含着歉意地道:“我虽自认并没有做错,但却没法子叫旁人也同我一般想。倒是连累了五妹妹了。”

谢凉萤知道她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谢凉晴,兴许自己还不会被拉出来一起说一番。她不以为然道:“哪里就能怪得了二姐姐。皆是二伯母自己不会□□人,这般爱说嘴的,方前些年,早就祖母给一家子赶回去了。只现在不能再拿这等事去烦她老人家,恐再添了什么气,让她厥过去。”

既然谢家是这般光景,谢凉晴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反正她现在声名狼藉得很,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姐妹俩一同又回去谢参知的房里,看了一遭后,谢凉萤领着谢凉晴又去向谢家祖母告辞。

谢家祖母看着向自己叩拜的谢凉晴,心情复杂。这个孙女原并不是她顶喜欢的,可再不喜欢也希望她留在谢家。谁不希望自己家里子孙满堂呢。凌氏近日的所作所为,她并非不知道,只是已无心再去管了。如今更牵动她心思的,乃是谢参知的病情。谢家祖母又细问了一遭谢参知的病情后,就令她们两个出去了。

谢凉萤将谢凉晴一路送至二道门,两个人知道后头会不常见面,都有些舍不得。偏这时连嬷嬷火急火燎地过来。她脸上带着遮不住的笑意,“姑娘,姑娘!”

谢凉萤扭头去看,“嬷嬷怎么了?可是祖父的病情……”话说一半,觉得不对。要真是谢参知的病情出现了反复,连嬷嬷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连嬷嬷朝谢凉晴一福,笑道:“侯爷回京了。刚到府里就差了人来报信呢。这不,方得了信,我就赶着过来告诉姑娘了。”

谢凉晴看着脸色微赧的谢凉萤,微微一笑,“五妹妹且去忙吧,薛侯爷现在不来,怕是要进宫面圣。我猜着,他应是过不了多久就会上门来寻你了。你俩也许久没见着了,我就不扰着你了。”

谢凉萤红着脸把人送走,回房的路上问连嬷嬷,“侯府来的人可还有说些旁的话?”

连嬷嬷环顾左右,确定没有凌家人后,凑在谢凉萤的耳边,“我听他们的口气,怕是侯爷也惦记着老太爷的病,想早些将姑娘娶过门去。只顾忌着三姑娘同四姑娘尚未出嫁,一时之间不好提。”

谢凉萤脚下一顿,停了下来。须臾,她又迈步朝谢参知的屋子走去。

这件事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越过二房的两个姐姐先嫁出去吧。先不提到时候家里真的没人料理,就是凌氏怕也会真个儿将她恨死了。没法子,只得先耗着了,只盼凌氏快些将两个女儿的婚事定下来,大家都能好过些。

就同谢凉晴猜的那样,薛简的确是先去了宫里。他也并没有先回府,而是进了城门之后,先派了个人去府上跑一趟,令人将话带去给谢凉萤。薛简这般行事,乃是按着规矩来,倘若先回府办了私事,不知明日皇帝的案桌上得有多少弹劾他罔顾圣命的上疏。

薛简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正在小憩。殿外的小太监进去通报之后,出来的乃是里头伺候的李谦。

李谦向薛简打了个千儿,“云阳侯。”他笑吟吟地望着薛简,“一路可还好?江南风光不比京城,侯爷可有遇着什么新鲜事儿,说与老奴听听。”

薛简轻轻歪了头,“倒也没什么旁的,只是带了些土产,觉得还拿得出手。我进宫不便,还得烦劳总管上阿萤的铺子去拿。”

李谦垂下眼帘轻笑。寻常的土产哪里买不着呢,薛简自然也不会拿那等寻常之物来给他。江南书院多,士人多,相对的,也有更多的字画——这大概就是薛简口中所说的土产了。

薛简朝禁闭的殿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问:“陛下还睡着?”

李谦点点头,“陛下近来事多,许久没睡个好觉了。今日难得有空,我便劝他歇一歇。比喜爱身系黎民苍生,哪能出个好歹。”

更重要的是,太子之争尚未分出胜负。皇帝若因劳累,就此一病不起继而驾崩,到时候京城必会同十几年前一样,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薛简捏了捏手,他同李谦两个在殿外一边等着皇帝醒来,一边说着自己途中的趣事,借此打发时间。

御书房内,皇帝在满室淡去的安神香中悠悠转醒。他开口叫李谦,却不料过来的乃是个半大不小的太监。人他倒是认得的,是李谦认下的干儿子。

皇帝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起身,“李谦呢?”

小太监跪在地上替皇帝穿鞋,边道:“云阳侯来了,李总管不叫人打搅陛下歇息,正陪着在殿外说话。”

皇帝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眼睛也看东西有些模糊。他用力地眨眨眼,揉了揉脸后,吩咐道:“叫他们进来吧。”

“是。”小太监服侍皇帝穿上常服后,就后退着身子出去唤人进来。

李谦领着风尘仆仆的薛简进来殿里,径直去服侍皇帝洗漱。

皇帝抽空看了眼薛简,道:“没先回府去?看你一身的灰尘。”

薛简道:“臣回京后,先将犯人送进了大理寺,而后便进宫来了。”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那是他醒来后宫女们刚送进来的。“先吃些东西吧,莫要叫阿萤见着你饿瘦了的样子,怕是会心疼呢。”

“陛下说笑了。”薛简谢了皇帝的赏,捻了一块直接塞进嘴里。将糕点咽下后,方道:“陛下觉得后头哪个日子好?”

哪个日子好?皇帝挑了眉看着面带浅笑的薛简。突然间,犹如福至心灵。“也对,你同阿萤的亲事是该办了。”

☆、第87章

谢凉萤趁着铺子送来账册的机会,借口要去看看,想躲个懒。谢家祖母心里念着这些日子她的确在家里劳心劳力,也就允了。左右不过是半日的功夫,耽误不了多少事。何况现今谢参知已经是醒的时候比睡的时候多,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不若先前那般需要提心吊胆了。

得了假的谢凉萤一溜烟地就跑去了铺子。她原以为二楼的小厢房里只有魏阳一个人在做账,所以门都没敲就进去了。却不察里头竟还有个人在,她登时愣在了那儿,心里想着自己此时是把门关了出去重新敲门再进来呢,还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剌剌地就进去坐下。

李谦笑呵呵地向谢凉萤招呼道:“谢五小姐过来了?谢大人的病可好些了?”

谢凉萤尴尬地笑了笑,将门关好了,朝李谦福了福身,“多谢李总管挂念,祖父的病已是好了许多。”

魏阳将桌椅上堆着的字画朝李谦的方向推了推,“东家坐。”

谢凉萤“哎”了一声,却只敢在落座的位置上坐小半个屁股,心里还后悔着自己方才的莽撞。

李谦却似乎并未将她的举动放在心上,他对魏阳笑道:“有劳魏先生同侯爷了,竟还特特地送了我这些东西。”他将展开的字画一幅幅地收好,用一块不起眼的蓝粗布包起来。转头把目光放在了谢凉萤的身上,“说起来也真是凑巧,我今日出宫本就有事要同谢五小姐说的。”

说罢,李谦从怀里取了几张纸出来,展开后交到了谢凉萤的手里,“陛下听说谢五小姐与云阳侯不日即将成亲,便想起了先前小姐同陛下讨要的嫁妆。小姐瞧瞧,这份嫁妆可还如意?”

什么讨要?说得真是……谢凉萤咬了咬唇,微红了脸将礼单看了。单子上写着的不少东西,乃是谢凉萤前世出嫁时皇帝所赐之物。谢凉萤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李谦先是一愣,随即道:“五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陛下的这份嫁妆哪里不如意了?若有不妥的地方直管与我说了,必是宫里那些小子们办事不用心,将东西胡乱塞了进去。”

嘴上虽这么推诿,但李谦心里晓得,这是皇帝想了好久的单子,前前后后添了许多东西进去,又怕有些东西太打眼,遭人非议,又从单子上划掉了。里头每一件都是李谦亲自看着太监们装箱封存的,如今就静静地躺在库房里,等着谢凉萤成婚时从宫里搬出来。

谢凉萤紧紧抿了嘴,朝李谦笑着摇摇头,又借着侧头的时候,将眼角沁出的泪花不着痕迹地擦掉。转过脸时,谢凉萤又换上了寻常的表情。她对李谦道:“有劳李总管特地出宫操心我的事。”她的手指在礼单上轻轻划过,“烦请李总管回宫后,替我向陛下谢赏。”

“这是自然。”李谦看着谢凉萤,心道,恐怕那位九五至尊,更希望谢凉萤自己进宫答谢吧。

谢凉萤扫了眼房中的陈设,起身将柜子上摆着的一个瓷盒取了来,塞进李谦的手里,“我没什么可谢总管的,这个口脂也是魏先生做的。今日出门原没带什么东西,总管且将这个当作是我对总管的谢礼。”她朝魏阳微微一笑,“还请魏先生容我这遭借花献佛。”

李谦将东西收下,不过是个不值钱的防裂口脂,也不会有人拿来说自己受贿。他看日头渐渐西斜,该是回宫的时候了,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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