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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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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煜昂头挺胸道:“何须哥哥交代?难道我自己不会说话?哼!素日里父王教我兵家之道,常说机会稍纵即逝,你说咱们要罚一个婆子很简单,可这终究不是在你的宣亲王府和我的仁亲王府,这里是侯府,是六姐姐的家,没有一个适当理由,咱们就是罚了那老虔婆,别人也不服,只怕她回去了照样耀武扬威,还会从此把六姐姐恨在心里。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把握,不然这次机会没了,谁知道下次机会什么时候能出现?”

秦锋越听眼睛越大,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气得脑袋不住点着,看向洛槿初道:“你听听你听听,满肚子的理啊。连兵家之道都搬了出来,我说煜儿,这又不是在战场上,你对付个恶婆子,搬兵家之道不嫌太大材小用吗?”

齐煜得意道:“由小及大,这么简单的道理哥哥也不明白?我如今才十岁,就当做是拿这个恶婆子练手了,父王常说,兵家知识要活学活用,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威力……”

“行了……”

这回连洛槿初都听不下去了,这十岁的孩子还真是有够舌灿莲花的。她一边替齐煜抹着药膏,一边瞪了他一眼,哼一声道:“亏你这会儿还有精神,难道不嫌疼得慌?'

齐煜沉默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感叹道:“这点疼比起当日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儿,又算得了什么呢?时至今日,我胸口这道伤还时不时隐隐作痛,如今这手掌不过是烫红了一点而已,若是连这点疼都承受不了,当日我也活不过来了,将来更不用谈什么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秦锋和洛槿初都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一番话,不由得齐齐震惊看向他,齐煜这个时候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这让秦锋和洛槿初心中都升起几丝心疼的情绪。

“那伤口还疼么?想来是当日受创留下的一点后遗症,无妨,等今年找个机会,姐姐和你一起去趟乡下,请我师父想想办法,咱们配几味药,抹上后就不疼了的那种。”

齐煜点点头,微笑道:“好啊,姐姐的医术这么厉害,姐姐师父的医术一定更好,那姐姐什么时候回去,一定要记得叫上我啊。”

洛槿初这个时候哪会不答应他,连声说好。而一旁的秦锋则默默拍了拍齐煜的肩膀,好半晌才用力点头:“好小子,将来肯定是个好样儿的。”

齐煜眼睛一亮,回头兴奋道:“哥哥真是这么想的?那你平常怎么还总叫我什么小屁孩儿?”

秦锋哈哈笑道:“傻小子,小屁孩儿总会长大的啊,等到咱们煜儿长大了,一定是顶天立地有勇有谋的七尺男儿。”

齐煜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骄傲道:“哥哥你真假,现在才肯承认我的优秀。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将来肯定会成长为顶天立地有勇有谋的男子汉,既然你也知道这一点,那就拜托你离六姐姐远一点好吗?我很快会成为男子汉,到时候就可以娶六姐姐了。”

洛槿初无语,秦锋满头黑线。

“你才多大点儿的小屁孩子,就敢和你哥哥我抢人?”原本还因为弟弟那段死里逃生遭遇而心有戚戚的秦锋瞬间化身为暴龙,一把拎起齐煜的衣领咆哮道:“别忘了,我比你大六岁,不管你怎么成长,也成长不过我。”

齐煜哼了一声,不屑的看着秦锋:“哼!比我大六岁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别忘了,你虽然比我先长大,但是将来你也会比我先老。”

这熊孩子的口才倒还挺好的嘛。秦锋咬牙启齿的想,忽然阴阴一笑,对齐煜微笑道:“是吗?你六姐姐可也比你大四岁,这样说,将来她也会比你先老,到时候你就要嫌弃她了是不是?”

他说完便转向洛槿初,控诉道:“六姑娘你听到了吧?这小子根本靠不住,如今你还风华正茂呢,他就想到你要比他先老去的事儿了。”

“你这是诬陷,是诽谤。”齐煜愤怒的涨红了小脸,挥舞着小拳头:“你这个不要脸的哥哥,六姐姐,你不要听他的……”

“够了。”

洛槿初真是被他们吵得头都疼了,寒着脸道:“都给我走,当着我一个姑娘家的面儿说这些话,秦锋,你好歹也是亲王府世子,小世子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还是说,你们就把我洛槿初当成那些随便放荡的女人,所以才在这里说这些话对我极尽侮辱?”

秦锋和齐煜不约而同的吐了吐舌头,对一个闺阁女孩儿说出那样的话,别说秦锋,就连齐煜都知道自己是太造次了,两人不敢说话,却听洛槿初又下了一遍逐客令。

秦锋和齐煜谁都不想走,奈何他们有错在先,此时看着洛槿初板着的脸孔,两人就不约而同的觉着心虚,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秦锋咕哝道:“过了河就要拆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一边抱怨着,眼看都走到门口了,忽见齐煜没跟过来,回头一看,只见这小家伙正仰着脸冲洛槿初谄媚笑着道:“六姐姐,我是小孩子,那些话其实没关系的对不对?让哥哥先走好了。”

“门儿都没有。”

秦锋一个箭步蹿过来,拎着齐煜的脖领子就往门外走,一边冷笑道:“你想趁着我不在钻空子,趁早儿死了这条心吧。”

眼看那对活宝离开,洛槿初瘫坐在椅子上,抚着胸口暗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越不想嫁入高门,却偏偏被这么两个超高门的子弟给缠住了。

不过想一想现代时看的那些穿越小说,她嘴角边不由得逸出一丝苦笑,暗道这如果是让那些日夜盼着飞上枝头的女孩儿知道了,只怕不知要怎么羡慕我呢,有秦锋这样堪称完美的高富帅,还有齐煜这么个小正太养成,啧啧,这得让多少少女心摇魂荡啊?可我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运呢?

想到穿越小说,思绪便又忍不住飘到了遥远的现代故乡,忽听外室内一阵脚步声响,接着洛槿芳洛槿宜的声音响起来,这才把她从神游天外中拉回来。

走出素日里做药的屋子,她看着面前这些女孩儿们,不由得有些惊讶,心想她们怎么还没走?不过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微微笑道:“咦?四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洛槿宜笑道:“六妹妹怕还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吧?四姐姐哪里还能呆得住?您没看见她刚刚的脸色。严嬷嬷哭嚎着回去了,她想必也要处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这严嬷嬷素日里太过倚老卖老,才有今日这祸事。”

她这样一说,洛槿初才想起当时只顾着给齐煜敷药,虽然秦锋解释了几句,但事情经过自己还不知道呢。因忙假装诧异道:“我当时过去也只是惊鸿一瞥,姐姐们知道的,小世子受了烫伤,我急着回来给他上药,对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情,真真是一点儿不知道,两位世子也没说。”

宫蕊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好奇道:“咦?两位世子都走了?六姐姐,小世子的烫伤没关系吧?”

洛槿初笑道:“嗯,还好,没起泡,怎么,你们没遇上他们?是了,他们走的比你们进来的时候儿早,想来你们那时还在小厦子,所以没遇上。”

洛槿芳笑道:“可不是,那会儿咱们还在厦子外听那些婆子丫头七嘴八舌讲经过呢。”她说完,便拿出帕子捂着嘴巴笑了两声,摇头道:“叫我说,这一次却是严嬷嬷自作自受了,不是她想在你这里闹事儿,这祸事也轮不到她头上。”

一边说着,就将经过说了一遍,洛槿初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也是感慨,暗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严嬷嬷也是素日里仗势欺人惯了,不然这是在我地盘上,前些日子她们家姑娘还让我修理了一顿呢,虽然是暗中的。若是那心思灵透的,也该画个魂儿,何况难道她不知先前打了环儿,更该收敛些吗?结果不但不收敛,倒是变本加厉,真把我当了个软柿子。这下倒好,且看二伯娘那边要如何收场。

一边想着,就和几个女孩儿敷衍说着话,正觉不耐烦的时候,就见宫屏站起身笑道:“行了,咱们在六姐姐这坐了这么些时候,先前又有这些糟心事情,这会儿且让六姐姐歇歇吧。”

洛槿芳洛槿宜便也都站起来,几个人辞别了洛槿初,袅袅出门去了。这里她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回严嬷嬷应该是吃不了兜着走。想到那老虔婆,就又忍不住想到秦锋和齐煜,她忍不住摇摇头:那哥俩真是自己命里的魔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们斩断了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世子伤后的后遗症不能小觑,这么点儿的孩子若是就受旧伤折磨,那这辈子要多痛苦?看来还真要趁着春暖花开时找个时机和他去一趟乡下。是了,还有秦锋,算一算这几次下来,他欠了自己多少药苗?冬日里难寻,春天可一定都要叫他补齐了,祖宗费尽心力留下守护的那片药林,可不能让自己给败光。

一念及此,洛槿初也不由得奇怪了,暗道自己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见这些事儿呢?从前跟着师傅学了几年的医,也没见他动用过药林里的那些宝贝药材,怎么轮到自己,这还不到半年呢,倒是去药林里挖了十几株药,难不成自己也有柯南体质,走到哪儿都有病人?

☆、83第八十三章

这样想着,洛槿初也不由得笑起来了,心中暗叹穿越到这古代世界已有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青山刚昌那货到底有没有填完柯南这个超级大坑,依照她的了解,估计是够呛啊。

正想着,忽听香草的声音在外面笑道:“姑娘在里面吗?”

洛槿初忍不住笑骂道:“进来吧,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难道我不在屋里,你倒不敢进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谨慎了呢?”

话音落,香草便和环儿月儿一齐打帘子走了进来,两个小丫头脸上全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就连向来稳重的香草,此时也是满脸喜色。

“怎么了?撞上喜神了?”洛槿初疑惑地看着她们,忽然就见环儿抢上来两步,跪下磕头哭道:“姑娘,奴婢谢谢姑娘,奴婢本是身份低微,承蒙姑娘不弃,留在身边听用,如今又为奴婢做主,呜呜呜……”

“停停停……”洛槿初连忙拉起环儿,让香草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笑道:“我竟不知咱们环儿倒是个小才女,这一套一套,倒像那些书生掉书袋儿似的。”

香草笑道:“姑娘不知道吧?环儿爹爹原本是个知府老爷呢,只是因为……”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这应该是小丫头心中的伤心事,因此连忙住口,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道:“看我,无端端提起这个做什么?”

洛槿初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儿,因见香草说漏了嘴,也唯恐环儿伤心,于是便笑道:“看你们这喜不自禁的模样,怕是知道今儿这边发生的事情了吧?呵呵,这一次,我料着四姐姐和二奶奶未必能让严嬷嬷好过呢。”

环儿月儿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藏不住心事,洛槿初曾经冷眼观察了许多天,断定她们不是别人派过来的眼线,因此这会儿方肯说出这话。果然,话音刚落,两个小丫鬟就兴奋的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忽听香草笑道:“姑娘,你的消息还不如这些小蹄子灵通呢,您还不知道吧,四姑娘为了那老货,和二奶奶吵起来了。“

“纳尼?吵起来了?”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劲爆,让洛槿初一不小心就把现代的口头禅给秃噜出来了,香草眨眨眼睛,疑惑看着他,结结巴巴道:“拿……拿泥做什么啊姑娘?您不会想去呼在严嬷嬷脸上吧?姑娘您……您不会这么冲动吧?这可要不得……”

洛槿初满脸黑线,摇头道:“我会这么傻吗?我刚才说的是‘咦?’香草你听错了。环儿,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咦?’是不是你香草姐姐听错了?”

环儿其实听说的也是“纳尼”,只不过这会儿姑娘向自己求证呢,她也懵了,再一想,姑娘为了自己,可说是煞费苦心,何苦在这种小事上不给她面子?因此连忙点头,她一点头,月儿也就跟着点头。

香草无奈笑道:“成成成,是我的错儿,我的错儿还不成吗姑娘?咱们继续说,就是四姑娘坚决要撵严嬷嬷出府,二奶奶不肯,所以母女两个吵起来了,这事儿如今府里多已知道了,只是还没传去老太太那边儿,不知道之后二奶奶要怎么了局。”

洛槿初沉吟半晌,忽然冷冷一笑,轻声道:“倒是热闹,二奶奶倒是比四姐姐要重情义的多。”说完却听香草笑道:“那是二奶奶的奶妈,自然感情要比四姑娘和她深厚的。”

“太太们知道这件事儿吗?”

洛槿初想起潘夫人,忽然问了一句,却听香草笑道:“估摸是知道了,屏姑娘和蕊姑娘既然在现场,姑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呢?姑太太都知道了,两位太太也不可能被瞒下去吧?”

洛槿初点点头,微笑道:“这么说来,祖母还是信任二奶奶,想着让她自己处理呢。”

“姑娘,您说,严嬷嬷到底这一次还能不能站住脚?您是不知道,这消息传出来,府里不知道多少人高兴地拍巴掌呢。素日里就因为二奶奶管着厨房和采买的差事,那严嬷嬷仗着她的势力,别提多耀武扬威,这下子落了马,可不是让大家伙儿都称意呢。”

洛槿初笑道:“若真像你这么说,那她就没有翻身的余地。即便不撵出去,也必定要送去庄子上,想在这府里留着,是绝不可能了。”

“姑娘就这样笃定?”香草有些惊讶,想了想犹豫道:“可是……可是她必定是二奶奶的奶妈,二奶奶护着她呢。”

洛槿初冷笑道:“护着她又如何?二伯娘一人之力,能比得上这么多人?所谓墙倒众人推,严嬷嬷便是那堵墙,她之前站的稳当的时候,有二伯娘撑着,自觉着高人一等。如今她自己把根基给毁了,墙外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哪肯放弃这机会?二伯娘就是有通天本领,也撑不住。祖母虽然现在不管她,但若是有人在她老人家耳边吹几句风呢?若是再有人在大伯娘,大太太房里那边吹风儿呢?甚至把这股风吹到老太太面前,你觉着,老太太肯为了这么个嚣张婆子去得罪仁亲王府?”

香草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笑道:“让姑娘这一说,严嬷嬷看来是断没有再在府里立足的道理了。”

洛槿初笑道:“这时候我倒有些佩服四姐姐,她是够无情的,但她也看得够清楚,不然的话,她不会宁可和二伯娘吵架也要撵走严嬷嬷。你要知道,小世子被烫伤了,仁亲王府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你以为她们会这么算了?不是我这里说狂话,若是我房里的嬷嬷,又是我的奶妈子,或许不看僧面看佛面,仁亲王妃心里恼,但看在之前我对小世子的那点功劳上,大概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二伯娘那边,哪里有这个面子?若是二伯娘对严嬷嬷的处理不能让仁亲王府满意,这裂隙必然产生,老太太是聪明人,绝不会为了个老奴才就和仁亲王府那边生嫌隙的,那可是亲王府,不是什么侯府伯爵府。”

香草和几个小丫头都拍巴掌笑,洛槿初伸了个懒腰,对她们道:“行了行了,去做事儿吧,这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也算是替环儿报了仇,你们都安分些,不要到处去说嘴,被我知道了,可饶不过,听明白了吗?”

香草笑道:“姑娘放心,自从回府这几个月,又是奶奶亲自挑了月儿送过来,怎么说也在一块儿处了这么长时间,大家还能不了解你的禀性?无非是低调收敛嘛,别的不会,这个还不会?不出去四处说话就是。”

洛槿初笑道:“便是这个道理,有好东西,咱们偷偷吃了就是,难道还必要宣扬的满天下都知道?你们既明白,就都出去吧,我也好好儿歇一歇。”

香草便领着小丫头退出去,这里洛槿初闭了眼,嘴角微微笑起来,暗道从这次事情后,看看还有谁不长眼,非要来惹自己,哼哼!要让她们知道,软柿子也不是好捏的。

刚想到这里,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香草进来笑道:“姑娘想歇歇,看来却是难,奶奶回来了,听说了今天的事儿,叫姑娘过去呢。”

洛槿初坐起身,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老爷回来了吗?”

香草笑道:“这倒是没看见,老爷这些日子还是在书房里。”

洛槿初挥挥手道:“去把老爷也叫过来吧,我一起说了,省得多费口舌。”说完香草答应一声,吩咐小丫头去前院书房请洛涛,这里洛槿初出了门,却在秦氏门口遇到芳姨娘梅姨娘等人。

芳姨娘便笑道:“听说姑娘今儿出手很是整治了那严嬷嬷一番,这当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儿,如今府里谁不感谢姑娘……”

洛槿初冷冷看她笑容满面的把奉承话说完,心中冷笑,暗道还不肯彻底安分,动不动就在这里给我耍小心眼儿呢,一边想着,便垂下眼皮,淡淡道:“姨娘说话注意些,哪里是我出的手?我和姐妹们在屋里喝茶,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到知道了过去,小世子已经烫伤了,秦世子大怒,我也就赶紧和他一起回房给小世子上药,这之前之后的事情,我毫不知情,还是姐妹们告知的,怎么就成了我出手?”

芳姨娘笑容一滞,僵了一会儿,方又勉强挤出笑容道:“婢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原本以为这是姑娘替大家伙儿做的一件好事儿……”不等说完,便被洛槿初打断,听她冷笑道:“是不是好事儿,日后方有定论,我只知道,姨娘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二伯娘就要立刻冲过来质问我了,这口锅背着虽然风光,可惜二伯娘也不是好惹的,姨娘若是敢去惹,我把这功劳给姨娘如何?”

芳姨娘面上变色,咬着嘴唇看了洛槿初好一会儿,才福身施礼道:“是婢妾的错儿,婢妾说话造次了。”

洛槿初点点头,见洛涛和洛唯也从院门外走进来,她虽然不齿芳姨娘这些明里暗里的手段,对洛唯这个哥哥还是喜欢的,为了怕他面子上难看,便收了话头。

忽见秋夕挑帘子走出来,笑道:“奶奶在屋里听见外面有说话声,果然是姑娘到了,咦?怎么姨娘们也过来了?”说完看见洛涛和洛唯,忙福身笑道:“老爷。”

众人走了进去,洛槿初少不得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秦氏摇头笑道:“没和你沾边儿就好,你二伯娘那个人……嗯,烫了小世子,那老货真是自己找死。”

洛唯疑惑道:“我听妹妹的话,这和严嬷嬷似乎没什么关系,都是月儿提着水壶不牢靠……”不等说完,便听芳姨娘断喝了一声,骂道:“混账东西,你帮着那老货说的什么话?这么大了,心里连个成算都没有。”

秦氏看了芳姨娘一眼,淡淡道:“妹妹急什么?唯哥儿不过是禀性忠厚,所以不解,你就这样骂他?便是管教,如今老爷和我都在这里呢,更何况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你也注意些分寸。”

芳姨娘全是刚刚在门外被洛槿顶撞积攒下的一股恶气,此时听见秦氏的话,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生气之下,造次了,不由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软话,只心里实在是不甘啊。

犹豫的当口儿,忽一眼看见洛涛正严厉望着自己,她心里猛然一跳,连忙低头道:“太太教训的是,是婢妾造次了。”

洛唯在旁边有些尴尬,却听秦氏笑道:“唯哥儿想想,月儿能有多大力气?提着那大水壶,还禁得住人去耸动她?虽然水壶是在她手里,但若严嬷嬷不推她掐她,这热水就洒不到小世子身上,两位世子之所以只教训那严嬷嬷,便是这个道理。她的嚣张跋扈才是根源。日后你出门在外,也要切记谦虚谨慎,有时候那小人物看着小,想着可以张扬轻狂,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惹了祸事。”

洛涛在旁边道:“唯哥儿要记住奶奶的话,前些日子晁大人不就是在这方面栽了跟头吗?”话音落,见妻妾儿女都投来好奇目光,他便摇头苦笑道:“晁大人素日里也算是老实本分,这京城里大官儿多,他向来谨慎的,谁知下江南办了一趟差,让那秦淮河的十里香风一吹,便飘飘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竟让一名歌妓缠上,及至不得不带回家中,如今后院起火,他那妻妾闹得满城风雨,简直都成笑柄了。”

秦氏在一旁奇道:“这是怎么说的?一名歌妓也敢要挟当朝大员?晁大人再老实,也不至于就被个欢场女子给降服了吧?”

说完却听洛涛笑道:“所以我说人出门在外要谦虚些,晁大人起先也和你一样想,谁知到后来,这歌妓竟拿出了什么信物,原来她老娘是赵王的乳母,之前赵王奉诏北上京城,因为乳母体弱,就留在南方,却不料赵王府之前被一伙马贼攻破了,乳母不知所踪,事后那些马贼虽然也被抓住严惩,可之前失散死了的下人终究找不回来,却不料晁大人就碰上了这么一位人物。”

洛槿初知道这其中恐怕不仅仅这么简单,定然又是隐藏着许多宫廷朝堂倾轧,因此也不刨根问底,只是静静听着。跟着众人唏嘘了一会儿,洛涛又趁机教育了洛唯几句,方命他们散了。

这里芳姨娘余怒未消,一回了自己房间,便恨恨拍桌子道:“奶奶也就罢了,她是正室,压着我一头,如今连个妾生的女儿也敢在我头上放肆,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从去了一趟乡下,这府里简直就没有我立足的地方儿了。

洛唯跟在身后,听见母亲又在抱怨,心中无奈,正要走出去,便见芳姨娘转过身来,擦眼抹泪的道:“唯哥儿,娘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了,将来你定要出人头地,替娘争这一口气啊,娘都快被那母女两个给整治死了。”

洛唯看着亲生母亲那心碎欲绝的模样,表情上做出嚎啕大哭状,实际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再想想秦氏,对自己虽然不是十分亲热,但每次见面,却也要嘘寒问暖勉励一番,虽然那不过是几句话,却着实让他听了心窝里都觉着舒服暖和,可自己的生母呢?何尝说过这样话?动辄便是自己要争气,将来要给她做主。对父亲,她还有说不尽的小意温柔,可是对自己这个亲儿子,什么时候还有过暖心举动?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儿子还是将来扬眉吐气的工具?

因这样想着,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股腻烦,沉着面孔道:“从乡下回来到现在,娘这话听得儿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直到现在,儿子也没看见奶奶和六妹妹哪里欺负了姨娘。说到立足之地,姨娘在院子里生活得好好儿的,倒是奶奶之前搬去乡下,一住就是好几年。我如今也大了,也不敢求姨娘关怀体贴,只是求姨娘再别用这样话来哄我年少无知。知道的,说我是尽孝心,不肯反驳姨娘给您心里添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个傻子,姨娘怎么说我就怎么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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