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徐子言看着岳阙,半天没有说话。
他知道岳阙提起这个是为了让他换个思路冷静一下,但是……
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其实从之前的机械音结束之后,外面就已经是一片嘈杂。时不时还有人过来敲砸他们的房门,嚷嚷着乱七八糟的措辞。
他知道,那是落单的人在寻找同伴。
不过他们没有落单,所以也不必理会。
徐子言在心里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但现在不管是脑子里还是心里都乱成了一团,乱的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休息。
“我只是让你亲我一下,你没必要生气的哭起来吧?”岳阙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无奈的笑道。
然后在徐子言的沉默中,也终归算是放弃了这个提议。
他摸了摸徐子言的脸颊,又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拍了拍徐子言的后背,他说:“好了,这次就当先欠着。等什么时候你愿意亲我了就给我补上,我不着急的。”
徐子言仍然保持着沉默。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又过了一会儿,脑海中再一次响起了机械的电子音——
“相信大家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朋友,现在是就寝时间。恶鬼会吞噬孤单的灵魂,幽灵会尾随离开了房间的坏孩子。祝大家好运。”
提示结束,外面恰到好处的响起了一个男人惊恐至极的惨叫。
徐子言抬眼朝大门的方向看过去。
岳阙却凑在他耳边,轻轻“嘘”了一声,他说:“是在清理玩家,咱们也早点睡吧。”
徐子言“嗯”了一声。
岳阙又把之前两人一人咬了一口的蛋糕端了过来,递到徐子言面前,他说:“晚上没吃东西,就这个蛋糕,你拿着吃吧。”
徐子言沉默,然后微微摇头:“我不饿。”
“不吃半夜就饿了。”
岳阙笑道。
徐子言垂眸。
他知道岳阙说的是这个道理,但是心里和生理的不适也确实是真。倒不是说那些鬼魂儿啊人的死状有多恐怖,毕竟做刑警的,这种事情也见了太多。他只是觉得很难受,是一种从心底而起的压抑,还有无可奈何、又看不到未来的绝望。
沉默了片刻,他说:“要不你吃了吧。”
岳阙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怕饿。”
徐子言瞪眼:“我……”
“我知道你也不怕,”岳阙打断,“但是我怕你饿。所以听话,好吗?”
徐子言再一次找不出反驳的词儿了。
岳阙的声音太过温柔,说的也太过认真。以至于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对方的投喂下吃完了整块蛋糕。
那蛋糕虽然不是很大,可上面的奶油却有些发腻。徐子言轻咳了两声,发现没水可喝,就干吞了两口唾沫,然后放弃的问道:“咱们也睡觉吧?”
“嗯。”
岳阙没有把床单铺在他们身下,而是让徐子言躺下,然后自己躺在他旁边,又将床单盖在他们身上,最后把那个短刀放在枕边,他才满意的拍了拍徐子言:“晚安。”
徐子言没有吭声,只是将自己蜷缩的身子团的更小了一点儿。
岳阙在旁边看着,手指颤动了几次,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过去将徐子言抱进了自己怀里。
后者身子颤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
岳阙也就放大了胆子,将伸出去的手慢慢缩紧。就像是很久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几乎要将人整个彻底的揉进自己怀里。
“你松开点……”
徐子言被他抱了一会儿,终于低声*屏蔽的关键字*:“我快喘不过气了。”
岳阙赶忙哈哈笑着松了些手,然后将徐子言从自己团出来的蝉蛹形状扒了出来,让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
温热的呼吸喷撒在他胸口,岳阙低头,在黑夜中凝视对方眼睛的位置。
徐子言一直任他摆布,没说话,也没反抗。
直到岳阙低头过去打算吻他,他才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屏蔽的关键字*,将人推开道:“你到底睡不睡了?”
岳阙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做点儿别的运动的话,我不介意今天晚上就不睡了。”
徐子言冷笑一声:“你再提这种事儿,我立马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额外的7分’。”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太够。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刀就在床头,你别忘了。”
岳阙立刻收手,躺直了身子,用行动告诉徐子言他不闹了。
后者也没再跟他计较,只是又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将自己团回了虾米状态。
“言言。”
黑暗中,岳阙再次开口,“咱们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你真不考虑一下,咱们就这样和好,不行吗?”
徐子言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当岳阙以为他就打算这么沉默着睡过去的时候,他才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闹分手的原因吗?”
岳阙愣了一下。
半晌,他叹了口气:“因为你生日我没回你消息。”
“是包括生日在内,前后一共半个月都没回我消息,”徐子言说着,动作没变,语气却逐渐带起了浅浅的愤怒,“当然我生气不是生气这个,是因为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你去做工作了。那是我第一次问你工作是什么,你说我不能知道。”
这次沉默的换成了岳阙。徐子言却像是终于把紧紧堵了两年的阀门打开了一般,话语如水喷涌而出。他甚至直接翻身过来,盘腿坐在床上,哪怕是看不到岳阙的身影,也固执的对着他脸的位置说:“你说了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家人,我最亲密,最重要的存在。可是我身为你的家人,连你是做什么的都不能知道吗?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你是个*屏蔽的关键字*,因为我是警察,所以你不能……”
“你猜到了?”
岳阙突然开口。
用让徐子言猝不及防的平静语调轻轻打断。
然后徐子言就愣住了。
他像是个被瞬间石化了的雕塑,就那样傻呆呆的坐在原位。怒火消散的一干二净,憋了半天也没能挤出来一个字。
“我之前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或者你自己都没有觉得奇怪过吗?为什么我每天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但是总有钱带你出去玩儿,给你买各种礼物?”
岳阙的声音很平稳。
可听在徐子言耳中,却像是一根根钢钉一般的刺耳难耐。
可他根本就不打算停下。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希望你去当警察。可是你就觉得警校是你的梦想,那你想考,我肯定也不会拦着你的,”岳阙叹了口气,“不过毕竟*屏蔽的关键字*有别,我想跟你在一起,也只能瞒着你了。”
他说完以后,又恰到好处的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过了很久,徐子言才机械的问道:“你当初刚刚搬去我家隔壁的时候,不是跟我说,你是个被父母留了一大笔遗产的自由业者?”
“是啊,”岳阙说,“自由的杀*屏蔽的关键字*的那种业者。”
徐子言拒绝接受:“可是我还看到你在打字,你告诉我你在写网络小说!”
“骗你的,”岳阙说,“我在写*屏蔽的关键字*报告。”
徐子言:“……”
又是一阵沉默。
徐子言深吸一口气:“你……杀过多少人?”
岳阙说:“这个啊……”
“算了,”没有给他数数的机会,徐子言赶忙制止,“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好了。或者,你也可以当我今天晚上什么都没说。这个信息量太大了,我,我有点儿缓不过来……”
岳阙却根本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又接着道:“你过生日的那几天我手里正好有一个活儿,催得很紧,而且人数很多。我本来想的是赶紧过去解决完就回来,没想到出了点儿意外,所以耽误了半个月。”
因为叫他过去的时候,说的那是场“bao动”,可他过去之后,却发现那是个小型战争。
这个“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死的人太多了。
哪怕是专业的死神,等忙完了这些,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然而后面的这些不需要说出来,他也不打算说出来。
因为就前面这些,也足够让徐子言吃不消了。
又过了很久。
徐子言闷闷道:“你骗我。”
“是我骗过你,”岳阙说,“不过我保证,我从始至终,有一句话,我从来没骗过你。”
徐子言抬头。
岳阙一字一顿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