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陈渤切了声:“玩隐婚?你个狗东西,是不是想背着老婆继续跟那个倩茹眉来眼去?”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倩茹,冯殊没搭话。
“就那个,眼睛比景甜还大的巡回护士啊,”陈渤说着伸出手臂,拿了张纸巾在冯殊额间做样子一般擦来拭去,动作拖泥带水,眼神含情脉脉。
他问:“想起来了吗?上回放着一屋子专家教授不管,恨不得只给你一个人擦汗那个。”
“不认识。”拍开陈渤的爪子,冯殊将饭盒一层层揭开,摆在桌子上。
陈渤眼尖地瞥到米饭上夏知蔷拿黑芝麻排出来的字,大笑:“‘天天开心’?你老婆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想累死你。”
对于心外科医生来说,天天“开”心的确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冯殊猜,夏知蔷是生日蛋糕做多了,不留几个字在作品上就不舒服。笑了笑,他低头专心吃饭。
夏知蔷的厨艺相当不错,牛腩酥烂入味,秋葵爽滑,蒸蛋细腻,和她做西点的手艺不相上下,想来,应该是家传的手艺。
扒拉两口米饭,冯殊准备夹蒸蛋里的海参,一双筷子伸到了眼前。
他毫不客气地把它拦了回去。陈渤啧了一声:“这么多菜,你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快,让我尝尝咱家小夏手艺怎么样。”
冯殊抬眼,又是一记眼刀。
陈渤忙改口:“你家的你家的,行了吧?”
他依旧不让他碰自己碗里的菜,哪怕夏知蔷做的是两人份。
“什么毛病!”不知第几次伸筷子被人拦开,陈渤都要气死了,“叫你冯狗还真成狗了啊?这么护食。”
几番拉扯,冯殊还是让他叼了几块牛腩去。
夸了一嘴夏知蔷的厨艺,又插科打诨几句,陈渤脸色正经了些:“我听说,你中午甩脸子给女学生看了?”
“没。”冯殊淡定地嚼着最后一根秋葵,碗里的米饭也已见了底。
“你知道她爸是谁么?”
“跟我有关系?”
陈渤骂他装:“行,先不谈她家里的情况。单说女外科大夫这种生物,那是绝对的稀缺品种,多难得啊。你倒好,差点把那小姑娘气跑了。你怎么就这么傲呢,成天高高在上的,有点本事就了不起了?小心得罪人。”
见还有点时间,冯殊生出几分闲心,理论道:“我哪里傲了?”
“就说咱们俩吧,遇到分歧,哪回不是我先低头?恨不得把台阶都砌好,再扶慈禧一样把你给扶下来才行,端得不得了。”
陈渤想来是憋了很久,怨气十足:“在我跟前这样就算了,爸爸肚量大,不跟晚辈一般见识。你跟那小姑娘横眉冷对干什么?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见冯殊完全不搭腔,陈渤自觉无趣,嘟囔了句:“也就小夏受得了你。结完婚大半年不回家也没怨言,还专门送好饭好菜过来。上哪儿去讨这么好的老婆?”
好……
就在吃饭前,冯殊收到了夏知蔷发来的微信。她体贴周到地问:【还合胃口吗?明天打算炖个黄豆猪手汤送来,你吃不吃啊。】
贤惠人设立得很稳。
冯殊问她为什么要炖猪手汤,她回:【听说外科医生用手用得多,以形补形嘛,就想给你补一补。】
好笑之余又有些暖心,他抿抿唇,轻飘飘回了陈渤一句:“也就那样吧。”
“也、就、那、样?”陈渤擦擦嘴,“你们俩结婚怎么回事儿,别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的。你到年纪想成家了,正好碰上小夏这种无欲无求又好骗的恨嫁姑娘,就干脆顺水推舟,白得个贴心老婆。其实,谁都不知道你心里可一直装着别人在。”
“你那小月光叫什么来着,”他眯眼想了想,“……薇薇?”
听到这个名字,冯殊的身体明显一僵,旋即恢复自然。他起身: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被骂惨的女主:以形补形让老公天天开心,嘤~
小冯医生:引雷上身 !分散火力!保护我方知知!
季霸天:+1
第12章
冯殊吃完饭就进了手术室,给科里一个教授的胸腔镜手术当一助。
取出手术衣,他抓住衣领内侧抖了抖,往上一抛,手臂顺势钻入袖口,随即平举双手,站定原地等巡回护士来系上后带。
巡回护士是个眼睛很大的年轻女孩,名叫倩茹。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陈渤的话,于是,冯殊下意识瞟了瞟对方,眼神却没作太多停留。
因为他脑子里拢共只剩四件事——顺利完成手术,早点回家,早点回家,早点回家。
八点不到,归心似箭的冯殊如愿提前结束手术。等真正忙完,他才有空看手机。
夏知蔷发微信说:【接了个急单,得通宵,今天不回来了。】
冯殊本应回复“好”或者“哦”过去,或者一个字都不发。也许是因为术中长时间扶镜、上臂肌肉疲劳,他手一抖,直接拨出了电话。
“喂?”夏知蔷那头闹哄哄的,冲水声机器运转声不绝于耳。
冯殊说:“我下手术了。”
“不是说会晚点吗。”
“比较顺利。”
“那太好了。这几天你也辛苦,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呗。”夏知蔷音调上扬,真心替人感到高兴。
冯殊只说:“没多累,去你工作室休息也一样——”他话说半截,听到听筒那头还有另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赶紧收住,问,“还有别人在?”
夏知蔷一心二用,话听得断断续续的,只答:“我一个人做不完,让秧秧留下来帮忙了。”
没再提之前的话,随便闲扯两句冯殊便收了线。
陈渤找他一起吃晚饭,吃完顺便去酒吧坐坐,正好两人喜欢的球队十点多有场比赛,可以边聊边看。
“在家看西甲多没劲。明天不周末么,查完房换个药就能补觉去,出去玩玩不影响。”他兴致勃勃地提议。
冯殊推说自己太累,不理会陈渤的盛情邀请,坚持回家。
夏知蔷不在,没谁去折腾那个闹哄哄的扫地机器人,也没别的动静,屋子里安静极了。冯殊脱下鞋走了几步,竟然能听见自己细微的脚步声。
他想,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落得个清净。
半点声响都无的绝佳环境,让冯殊得以专心致志地润色接近完稿的ppt——下周有个心脏病学高峰论坛在s市举办,他要上台演讲。
效率奇高的他,十点前就将课件完成。
打开电视,冯殊在球赛开始前的间隙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只觉得各个都聒噪无聊,始终找不到想看的。
家里太静了。他下意识将电视声音调大了些,结果,空旷客厅中响起的隐约回声却起了反作用。
冯殊不禁开始联想,那半年,夏知蔷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他环视着四周,仿佛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房子里忙来忙去,修剪花枝、擦拭摆件、置办软装,她会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好避免闲下来时,只有安静寂寞的呼吸陪在耳畔。
夏知蔷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怕到睡不着。
——她一直是个胆小的姑娘,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冯殊很清楚。
心里闷闷的,他起身去餐桌旁倒水,又想起前几天夏知蔷趴在地上解救扫地机器人的模样,想着想着,他无知无觉地便喝光了一整杯。
莫名躁动,冯殊不太坐得住,遂找出哑铃来了几组上肢力量训练。汗出了些许仍觉得不过瘾,他又开始趴地上做俯卧撑。
一口气做完四十来个,冯殊身上那股躁热劲儿消了点,喘着粗气去洗手间冲了个凉。
时间像被人为调慢了,头发湿漉漉的他皱眉盯着荧幕很久,终于挨到球赛打响。
比赛索然无味,没了c罗的皇家马德里仿佛失去灵魂,已经连续几场不胜;赛程中,全队士气低迷,委顿不堪。
待上半场结束,冯殊点燃一支烟,烦躁地吞吐了两口。
阳台门没关,一阵晚风将烟灰缸中的灰烬掀起,落了一些在洁净无垢的地板上,很扎眼。
他觑着那一小摊烟灰,皱眉,又将目光转向墙根处的扫地机器人——出国之前似乎没见过这个东西,想来,是夏知蔷为了他不爱穿拖鞋的癖好特意买的。
冯殊在德国时,住的公寓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机器,用得不多。
先将控制机器人的app安装在手机上,他折腾了几下,拇指滑到“手动遥控清扫”的选项上后,却忽地停住,今天第二次,给夏知蔷打了个电话。
“地板脏了。”
“?”
“那个机器人要怎么用?”
“???”
*
接到冯殊电话时,夏知蔷正为着傍晚接到的急单忙得不可开交。
甲方是一家高级酒庄,明天要举办内部品鉴会。他们原本预定了别家的甜品台,奈何对方坐地起价,且沟通态度不良,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当场解约。
没多思索,夏知蔷决定接盘。依托孟可柔的婚庆公司,“知芝”从来不愁订单,可若不抓紧转型高端定制甜品,往后的路不见得能走多远。
洋酒搭配甜品讲究很多,夏知蔷在巴黎时接触过,没花多少时间便定下了最终方案。
——现烤可颂配半干型白诗南,覆盆子慕斯蛋糕搭威代尔冰酒,水果蛋挞配雷司令,马卡龙搭莫斯卡托……她的专业程度让甲方彻底放下心来。
接到冯殊电话时,忙昏头的夏知蔷差点顺手给挂了。等听明白对方说什么,她有些懵:
冯殊说他不会用扫地机器人。
瞟了眼时间,夏知蔷确认不是自己累糊涂了,而是某人的少爷脾气发作,为了点烟灰,真的要在半夜打开机器人扫地。
耐下性子,夏知蔷让冯殊先下载app,加入家庭共享再点选设备。中途,秧秧指着打发到一半的奶油问她:
“这个程度可以吗?”
“不够。”让那头的冯殊先等等,夏知蔷慢条斯理地吩咐,“调最高速再打半分钟。打完记得把液化好的蛋清拿出来,杏仁粉也筛一筛,待会儿先做马卡龙。”
然后接着告诉冯殊怎么划区清扫。
挂电话后,她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冯殊不是高考状元么,怎么连个扫地机器人都不会用?
这时,秧秧拿着几种要用在蛋挞上的水果来让人挑,没空再多想,夏知蔷转身投入到了工作中。
快十二点的时候,冯殊又找上了夏知蔷。
知道她在忙,他这回没上来就打电话,而是发微信问:【换洗的床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