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抉择（一）
“哦，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我男朋友就这么聪明？”杨明远笑眯眯地往锅里下丸子：“不知道阿苒喜不喜欢吃辣的，我点了微辣，你要是吃不惯我给你调个酱汁哈。”
陆逍侧头斜眼溺他，长睫微翘，眼神似蛊惑又似漫不经心：“明远君，你要再这么偏心，我真吃醋了，你知道我吃醋的代价是什么吗？”
杨老师忍着笑看他：“不知道，陆逍同学跟我说说。”
陆董抬手端起他下巴，正儿八经严肃道：“哦，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会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出门，不让你见别人，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对面的顾苒用力往嘴里塞了口生菜，可也不知是服务员上错锅底了，还是她一筷子夹到调料了，反正这一口下去差点没把小姑娘辣个半死……但这火锅味道是真的好，虽然辣的不行，但顾小苒还是抽出纸巾，一边大口大口吃东西，一边用力擦去被“辣”下来的眼泪，再也没勇气抬头去看对面的情形。
说话间，两人的距离也越靠越近，几乎连鼻尖都挨在了一起，气氛一下变得古怪起来，杨老师本就是个很有克制力的人，再加上人家妹妹就坐在对面，他就算再想做点什么，也不能做点什么……于是杨老师面无表情把自己的头往后靠了靠，又轻咳了一声，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对上了陆逍那双勾魂摄魄的眼。
陆逍今天没做发型，乌黑蓬松的发丝密密实实嗝在额前，遮住了他原本自带高光刀削般立体的眉骨，这样看上去陆董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学生气，原本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也更娇俏妩媚起来，他红润的嘴唇似乎在微微张合，但杨明远什么也听不见。
刹那间，他整个人的视觉，嗅觉，听觉，乃至思想和灵魂都随着周遭静谧的空气化为了虚有，直到陆逍低头在自己唇齿间落下一个深深的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推开眼前的少年：“我去趟洗手间。”杨老师红着脸撂下这句便匆匆离开了。
场面再度定隔一瞬。
周遭熙熙攘攘的空间里，锅内香浓的汤底咕噜噜冒着热气，眼前烟雾缭绕，像是在不大的餐桌中间隔开了一道银河般遥远的距离，顾苒微颤的身形若隐若现。
“不能吃辣又何必勉强自己？”陆逍抬手支着下巴，平静看她：“看着顾小苒流眼泪，我会很心疼的啊，美人鱼考虑一下哥哥的感受，行？”
闻言，顾苒也放下了筷子，轻轻抬起眼笑了下：“可是顾小苒是个没什么克制力的人啊……要是没尝过这火锅有多香，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去碰“他”分毫！”小姑娘眼泪还在不受控的掉下来，声音也小得可怜：“可现在这味道已经烙进了心里，长进了骨髓，我，我也控制不了啊。”
“嗯？美人鱼这是在说火锅的味道？”陆逍抱起胳膊靠回到椅背上，弯起眼角慢悠悠道：“哥哥怎么感觉，我家阿苒是被哪个渣男伤透了心啊？”
“没有，阿苒没有喜欢的人了。”顾苒低下脸，很仔细的把眼泪擦干净，带着鼻音乖乖道：“只是火锅太辣了而已，陆逍哥哥都不怕辣，我也要跟你一样厉害。”
“哦，连哥哥也不喜欢了？”
顾苒继续埋头吃东西，含糊应他：“……不喜欢了。”
“什么不喜欢了呀？”杨明远一边说，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又侧头在陆逍耳边用气音说：“我刚去洗手间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说外面不远处死了个人，四肢和五官都被一刀一刀割了下来放在旁边，脸上的皮肤也被扯掉了……估计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陆逍有点无辜地眨了两下眼，似是在慢慢消化他说的这个大新闻，片刻后才用同样小地声音道：“那有什么个人特征没有？”
“有，是个高高胖胖的男人，隐约还能看出穿着一身不便宜的白西装。”
“陆逍哥哥，”顾苒被热得难受，想去趟洗手间透透气，就放下筷子喊他：“我想去个洗手间。”
陆逍回头，温柔又不容拒绝地笑了下，说：“不准去，一会儿吃完饭再说。”
顾苒不敢跟他犟嘴，只得乖乖点头：“哦，好。“
说着，陆逍就扯开了话题，跟杨明远说起了学校的事情，顾苒没上过大学，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安静坐在那里听他们说着从来没接触过，又觉得好有趣的事情。
听着听着脑子里也会不由冒出个“要是我也能上大学，那该有多好啊”的念头，但那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被自己的处境狠狠打回了现实……
他俩边吃边聊好半晌，直到饭局快结束时，一条小月牙手链就从陆逍衣袖里掉了出来，那是一根粗细适宜的黑色手编绳，上边穿着两颗熠熠生辉的黑水晶珠子，珠子中间挂着个精致小巧的赤红色小月牙。虽然一看就知道这小东西并不值钱，但这俗而不拙，空而不单的巧妙设计，确实跟陆逍身上那种高贵且平和的气质很相得益彰。
也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条手链。
“哇，陆逍同学还是男女通吃的啊？！”杨老师一边很严肃地说，一边把陆董拿着筷子的手扯过去仔细打量：“这么好看，哪个小情人送的？快说！”
“……”
对面被热出了一身汗的顾小苒莫名有些心跳加速，她本来打算跟陆逍撒个娇把外套脱一脱的，这下也不敢说话了，只得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正在认真吃饭的样子。
“这个啊，这个不是女生给的。”陆逍用指尖弹了弹小月牙，又把手里的筷子接过去放在桌上：“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着玩的，杨老师喜欢吗？喜欢的话给你做个情侣款的。”
杨明远：“……没想到陆董您还是个手艺人啊，真的假的？”
“阿苒，”陆逍转向顾苒：“来你说说，哥哥这条手链是怎么做出来的？免得有些人不相信我说的话，还冤枉你哥是个男女通吃的渣渣，竟然怀疑我，简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了，我怎么从来都没怀疑过他？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顾苒一言不发咬着吸管抬起头，沉默的看着他俩洒完今天的第五百二十把狗粮，这才面无表情站起身：“……狗粮太多，我已经吃得很饱了……两位哥哥慢吃，我去车上看会儿手机，拜拜。”
说完，她也没在逗留，拿起自己的手机和小背包，把椅子推好，就脚步飞快地转身出了门。
“唉，你妹妹好像生气了……”阳明远从玻璃窗上收回眼，十分牙疼地说：“都怪你啊，明明知道人小姑娘失恋心情不好，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哄就算了，还故意孤立人家，这下好了吧？我看你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
陆逍弯起眼角笑了下，没吭声。
饭后，陆逍又开车带两人去了附近一家私人会所，跟他那些二世祖的狐朋狗友打了会麻将，又切磋了下桌球。但杨明远对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感兴趣，基本上也不会，跟着也只是不想扫了陆逍的兴致，结果下午学校有事打电话叫他过去，没办法只得跟陆逍说了声，就匆匆离开了。
而顾苒这一个下午过的就更无聊了，小姑娘心情似乎真的很差，从火锅店出来就没见她怎么说话了，到了打球的地方她也不想下去，陆逍一看里面那么多人，也就默许了美人鱼自己待在车上背单词的提议，但车上温度实在很舒服，又加上那么小的空间里就她一个人，于是顾小苒看着看着就侧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哎，陆董咋说走就走，哥几个可还没玩尽兴呢！”
“唉，老张你不乐意个啥？人butah,yeah都没说什么呢。”
“我就说，谁规定只有姑娘能喜欢陆董？那下午那位杨先生不是男的吗？”
说着，几个人就打打闹闹从院里走了出来，男生们手里把完这车钥匙，似乎是准备架上自己的豪车去下一个目的地。
女生们则从包里掏出口红，一边补妆，一边继续开玩笑。
这是一排建在郊区的中式复古小别墅，开发商为了追求纯粹的自然美感，建房子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保护了前面那一大片的梨花树，这会儿虽然不是梨花十里香的季节，但远处秋叶一片两片落下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哎哟，还说呢，陆董有了新欢就不爱人家了。”一位身穿白色貂皮裙，手提爱马仕铂金包，肤白貌美短头发的姑娘，一边抱着陆逍的胳膊哭诉，一边把脸往他身上蹭了蹭：“呜呜呜，陆董为什么突然喜欢男的了，男的哪有我好，我又温柔又可爱，还能做你的贴心小棉袄。”
闻言，陆逍只是轻轻一笑，又温温柔柔地把自己胳膊从漂亮姑娘怀里抽出来，抬手从耳朵里摘下蓝牙耳机：”嗯？说什么了？”
姑娘活灵活现挤出个假笑：“人家说不想理你了呢。”
陆逍弯起眼角刚要说点儿什么，余光就瞥见了停在不远处的奥迪a5，他目光呼地一停，不知透过防窥玻璃看见了什么，随后，陆董把准备去捏她脸的手收回，又把正要破口而出的情话咽回肚子里，就转身快步向自己的车走了过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没再管身后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吱哇乱叫，也没理会漂亮姑娘们地吹胡子登眼，就直接拉开车门躬身钻进了后座里。日头渐渐西移，余晖由金转红，赤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际。陆逍关上车门，一回头目光就撞上了蜷缩在皮衣里的美人鱼。
车内光线有点暗，顾小苒小小的身体都蜷缩在座椅里，就连她那没巴掌大的鹅蛋脸也被衣服遮去了大半，因为是侧着睡的，所以额前也落了几缕碎发，于是显得她皎洁如霜雪的皮肤就更加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了，那秀气的柳眉也微微蹙着，好像做梦都在受委屈，不知是不是刚哭过，少女长长的眼睫竟似有若无带着些水汽……她呼吸很浅，浅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身上那股扣人心弦的橙花香味儿，却又是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
搁在腹部的手还攥着个小拳头，也不知捏的是什么东西。
陆逍似乎觉得非常有趣，他笑嘻嘻地轻轻把脸蹭过去，在距离顾小鱼不到两厘米的位置停住，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小姑娘脸上细细的绒毛，用气音喊她：“顾小苒，哥哥回来了，我的小兔子是不是不开心啊？怎么睡着了？——喂，我可以看看你手里捏的是什么东西吗？“
哥哥声音太小，小兔子没有听到，只小幅度的往旁边靠了靠。
“唔，美人鱼不说话哥哥可当你同意了？”陆逍说着就把顾苒软软的小手捏在了自己手里，像是怕弄疼她，又像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少年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小心翼翼，且慢条思理，不知过了多久，陆逍终于把那五根纤纤玉指一点点掰开，摊平，让那只安安静静躺在顾苒手里的黑宝石耳钉完完整整的撞进自己瞳仁深处。
是的，是他送给顾小苒的那只耳钉，也是他为了哄杨明远开心就随口说是顾小鱼偷的那只。
“……”
明明是早已心照不宣的事情，但这一刻，陆逍脸上还是闪过了个极其复杂的表情，胸膛里那个飞速跳动的东西似乎又开始一下下疼的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冥冥中仿佛有道声音一直在喊：“陆逍，停下！停下！快停下！别再这样折磨顾小苒了，伤害过你的人不是她，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失去她，一定会失去她的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流光溢彩的城市夜色也重新燃起了它五光十色的喧嚣。
“陆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苒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就发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姑娘连忙坐起身，声音还带着些呢喃：“嗯……我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陆逍从驾驶座偏过头看她：”睡醒了？”
小姑娘觉得后悔，好不容易跟他出来一次又睡着了，就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陆逍：”过来。”
顾苒轻轻点头，小心把手里捏着的耳钉放进包里，然后又抱着毯子下了车，打开前面的车门坐到副驾，仰起小脸笑着看他：“陆逍哥哥，杨老师呢，他提前离开了吗？”说着，她就把怀里的毯子扯开盖到了自己腿上。
陆逍不答，只望着她腿上的毯子：“冷？”
“不冷，就是觉得盖着它有安全感，陆逍哥哥要用吗？”小姑娘说着就躬下身子认认真真给他记起了鞋带。
陆逍本来在想晚饭要吃点什么，结果一低眼就撞上了美人鱼纤细嫩滑的后脖梗，陆董猝不及防轻轻扬了下眉毛。
但顾小苒心情似乎很不错，一边给他系鞋带，一边笑嘻嘻地随口说：“陆逍哥哥，这鞋子真好看，是什么牌子的呀？”
“嗯？顾小鱼要买，”陆逍抬手轻轻扯下她绑着马尾的发带，随即，小姑娘柔顺的发丝就顺着他的指尖散了下来，陆逍眼错不眨轻声道：“想要什么跟哥哥说，哥哥给你买。”
“不是我想穿，是想买给陆逍哥哥穿，”顾小苒说着就直起了身子，一抬眼才发现陆逍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陆逍哥哥？你怎么了？”女孩儿意识有些恍惚，轻声问他。
陆逍还是静静看着她，没眨眼，也不说话。
他的眼睛明亮清澈，眼尾微翘呈桃花形，眼窝深邃饱满，眼睑内勾外翘，整个给人一种很有故事的感觉，多情却不烂情，半年前顾小苒就是被他这双眼征服的，一时间，女孩心跳变得飞快，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轻颤着声音喊他：“陆……”
然而不等小姑娘说出什么，陆逍就直接一把把人扯进了怀里，用力扣在自己胸口，低头在她雪白的侧颈“咔嚓”一口咬了下去，顾小苒来不及反应，一头扎进了他结实火热的胸膛，又疼的狠狠抽了口气，顿时方向全无，为了保持平衡只得手忙脚乱一把抓上了陆董肩头的衣服，这才趴在他身上缓了口气，又十分狼狈地缓缓抬起脸，“唔”她刚要说点什么，就被陆逍不由分说铺天盖地的亲吻硬生生堵回了肚子里。
唔，这位帅哥有点暴力啊！
窗外飞雪速速，车内纠缠加重。
良久，陆逍终于轻轻抬起了脸，看着小姑娘水气朦胧的眼，低喘着说：“是不是吓到我家阿苒了？”
顾苒傻愣愣地轻轻摇头，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酥酥麻麻有些发烫的唇。
“破皮了，在流血呢，快别摸了。”陆董说着就把美人鱼的手拿了下来，又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块小小的伤口，笑了：“哇，好烫，顾小苒你的嘴唇在发烧哦。”
小姑娘觉得羞，连忙扭头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平复了下呼吸，又有点含糊地说：“……不，不是的，是车里太热了。”
“唔，这样啊？”陆逍一边轻声逗小孩，一边抬眼漫不经心把车开出去：“顾小鱼，要不要考虑长点儿肉，你太瘦了，哥哥吃不饱。”
他开车真的是相当随意，只用一只手松松垮垮握着方向盘，时不时抬头扫上一眼和前车的距离就算完成任务了。而另只手却很专心的放在小姑娘软软的小腹那，一下下不轻不重捏着她软绵绵的小手玩。
“啊，很瘦吗？”顾小鱼小心从他臂弯里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认真道：“我也没刻意减肥啊，可能就这个体质也说不定。——陆逍哥哥，要不我回副驾吧，你这样开车会不会不安全？”
陆逍没说话，只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大概是在说“也不低头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你这小身板儿，能影响我开车？？”
“……”
顾苒一噎，完全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只好默默收回眼，也抓起他手指漫不经心地玩着。
思绪也渐渐放空，想起了早上科芯说地话：“顾苒，你不用觉得意外，我也不是想帮你。我呢，一直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做事儿也从不拖泥带水，我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喜欢大哥你也知道，但是这次我不能站在她那边了，因为我要帮你追大哥。”
顾苒没插话，只把拿在手里的406号番茄色唇釉放回桌上，继续听她说着。
“她骂我没良心，骂我是白眼狼，可是我也没办法啊……”科芯给顾苒梳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抬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她，扯了扯唇：“你知道吗？我13岁就喜欢安子溢了，当时我才那么大点儿，就追着他，喊着他，跟在他屁股后面天天给他写作业，陪他玩男生喜欢玩的游戏……有时候我俩还会一起被老师罚，也算幸运吧，后来终于给我追到了。可是……可，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
小姑娘用力眨了下大大的眼睛，重新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木梳子，刚要说话，就只听顾苒轻轻地说：“科芯姐，虽然我来这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能看得出来你跟三哥的感情有多好，作为一个普通的女生，说不羡慕也是不现实的，但我对你，对三哥，对你们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除了羡慕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也不会有别的想法！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三哥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有时候我也挺想离开这里，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只要一想到往后余生再也见不到陆逍哥哥，我就……”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又转过身，冲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小姐姐真诚的鞠了一躬，很抱歉地说：“科芯姐，打扰到你们的感情真的对不起，我会尽快处理好自己的问题，我向你保证，以后我跟三哥之间再也不会出现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
“好，我相信你。”科芯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又把人重新按回到椅子上，笑了：“我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你，但你现在也没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那他肯定不死心啊。所以，宝贝，咱还得加把劲儿，知道吗？你要是真成了大哥的女朋友，到时就算借安子溢10个胆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啊。”
她说着就把椅子转了个方向，低头认真看了看顾苒的眼睛，又拿起眼影盘仔细挑选着：“哇，亲爱的，你这眼睛长得也太漂亮了吧？简直跟电影里的女明星似的，我觉得用这个橘红色打底，再用珠光提亮眼头和眼尾，嗯，就是那种温柔中透着一丝小心机的感觉，等下出去肯定会惊艳到大哥的，你说呢？”
“好，谢谢科芯姐，话说，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啊，又大又水灵儿，我可羡慕了呢。”顾苒笑了下，又叹了口气：“唉，科芯姐，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俩这差距本就大的离谱，再加上陆逍哥哥身边又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还有杨老师……比起他们，我实在是太普通了……”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也有自己的优势啊，必胜武器都捏在手里了还怕什么？！”
顾苒听不明白，睁开一只眼睛看她：“嗯？什么武器啊？”
“哎，我说你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科芯被她逗得直乐，说着她手上动作也没停，一边拿着睫毛夹给顾苒夹睫毛，一边慢条斯理继续说：“你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大哥喜欢你？”
“科芯姐，你可能是误会了，他不喜欢我的。”顾苒笑的温柔，声音也平静：“刚认识的时候我也以为陆逍哥哥对我有好感，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对所有跟他有特殊关系的姑娘都是那样的。我觉得他喜欢的人应该是杨老师，因为他对杨老师跟对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啊，这样吗？”科芯有些沮丧，但还是说：“那也不对呀，大哥要是不喜欢你，干嘛只单单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也说不定只是他自己搞不清楚而已。你知道吗？有些男生平时看着很聪明，但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他就会变得很笨，有时连喜欢和习惯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清楚。”
“哦，是这样吗？”顾苒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若有所思地问：“那我要不要试着提醒一下他？或者想个办法自己试试？”
科芯：“我觉得可。到时候你就这样……”
“美人鱼睁着眼睛睡着了？”陆逍一边缓缓踩下刹车，一边抽空低头看了眼坐在自己怀里发呆的姑娘，故意用不太爽地语气说：“还是拿哥哥当司机了啊？知不知道这车开出去上路费就要多少钱？顾小鱼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陆——”
“阿逍，你看我的眼睛，”顾苒忽地抬头，平静打断他道：“里面有什么？”
“？？”陆董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但表面上还是应对的形如流水：“嗯，有个大帅哥呀，”他说着就用中指轻轻挑起了小姑娘的下巴，语气不太正经地说：“怎么？我们阿苒想撩哥哥啊，那要不要哥哥教教你？”
“……”
顾苒心脏“砰砰砰”地撞的胸膛都在发颤，但她还是竭力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我不是你妹妹，也不想做你妹妹，”小姑娘眼睛睁的大大的，伸手用力捏住他挑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很正经地说：“陆逍，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可以继续不喜欢我，但你不可以再把我当成妹妹，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当成一个女人，你不许剥夺我喜欢……”
当当当——
她正说着，身后车窗就很突兀的被人敲响了，小姑娘被吓得三魂七魄都飞了出去，只下意识连忙回头去看，就见一位穿着白衬衫，黑马甲，还带着领结的小帅哥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她笑了下，见状，陆逍只是点头回以微笑，并伸手降下车窗：“先生您好，这里是不允许长时间停放车辆的，请问，需要帮您开到地下停车场吗？”
“好啊，谢谢。”陆逍轻轻点头道，随后，他又抬手捏了捏顾苒红到滴血的脸颊，说：“顾小苒，先下车再继续你的妹妹论，可好？”
”……”
顾苒尴尬的要死，只胡乱点了两下头，就连忙从他怀里跳了下去，以最快的速度从副驾驶的那边下了车，又打开后车门捞起自己的手机和包，还有陆逍的衣服，这才站在旁边缓了口气。
漫天的雪花一片两片漫不经心，不远处的霓虹一眨一眨美丽安静，秋夜的冷风在这一刻也像是被染上了温柔，吹在人身上都没有了以往的生疼。陆逍推开车门下了车，把钥匙递给服务员，又抬头看了眼随风滑落的六角形雪花，这才漫不经心向美人鱼走了过来。
“牛排吃得惯吗？”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从小姑娘怀里扯过衣服，又轻轻挑眉故意道：“美人鱼要不还是穿上吧，你看你今天不是嘴唇发烧，就是脸颊发烧，肯定是感冒了，阿苒说呢？”
顾苒不敢再玩火，只得乖乖点头，就着他的力道把衣服穿好，刚要抬头说话，陆逍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陆逍微笑示意她稍等，又往旁边走了两步：“黄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年轻人做事太决绝了可不太好。”
“是吗？”陆逍漫不经心笑了下：“我方才还在想，等下是先接到小雅的电话，还是您的，嗯，看来药量有点大，小雅还没醒呢。”
周风林死了，方伟胜也死了，夏友安夹着尾巴逃回了中国，老白一家失踪十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黄少华知道他们这帮老弟兄，早晚有一天都得去给陆飞陪葬，在这乱世中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他也想明白了不少，要是哪天陆逍能给自己个痛快他也就认了……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还一直那么喜欢他的黄小雅动手，她就是个刚成年的小丫头，上一辈的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黄少华百思不得其解，可也知道陆家父子本就没什么人性，又何谈让他们讲道理，讲人道主义呢……
黄少华沉声说：“你以为绑架个小丫头就能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了？陆董，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会玩的我也会。”
“好说，我这个人一向六亲不认，也没什么亲可认。正好您几位称心得手拉帮结派，把公司弄的乌烟瘴气不给年轻人半点立足之地，就连秘书部都换成了黄总的人，看来真是我年轻，黄总没拿我当个人看。”陆逍把手插进兜里，无声地笑了下，又慢条斯理地转了半个圈，看向前面不远处被冻得一蹦一跳的姑娘：“周风林被暗杀，您以为是蓝舒慧出尔反尔要撕破脸了，为了以防万一，妥帖的把小慧送去法国念书，天高皇帝远，拳拳父母心啊黄总。”
“大意了，没想到法国是你的大本营。”黄少华语气冷冷地说：“陆董可真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啊。”
“还行，多亏了陆飞和叔叔们这么些年不辞辛苦的细心调／教，”陆逍半开玩笑似的说：“后天资历不过关，也就这样了，让叔叔见笑。”
要是再年轻几岁，黄少华就算听了这条命也得把陆逍那脑袋一枪一枪打成烂西瓜，才能一解这心头之气，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打电话不是来讲废话的，陆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陆逍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儿，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才说：“黄总，这话听起来就不太友好了，我又是托人又是出钱，费了好些力气才把小雅送到天可为皇室学院上学，何来要怎么样这一说啊？”
“不想怎么样，张总，李总，赵总的儿女都去哪儿了？！”黄少华冷哼一声：“陆子逍，别以为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不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陆董最好平平安安给我把小雅送回来，否则你身边那位穿皮衣的小姑娘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顾苒也抬起自己的两只小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她的鼻尖被冻的有些发红，想着陆逍连外套都没穿，肯定比自己更冷，少女犹豫一瞬，还是走了过去。陆逍背光而站，小姑娘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小心握起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一边贴到唇边哈气，一边用手上的余温一下下慢慢搓着，同时电话里也冷冷地传来了一句：“穿着皮衣的小姑娘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顾苒手上动作一停，下意识仰头看他。陆逍没吭声，也没低眼看她，只轻轻从美人鱼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扯了扯唇：“哦，这样啊，那黄总您随意。”说完这句，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顾苒像是没回过神，仍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傻愣愣地看着他。陆逍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小姑娘失神的模样，只慢腾腾地把手机塞回兜里，提步往餐厅方向走了几步，才像是忽地响起了什么似的一回头：“顾小鱼，你不饿吗？赶紧走啊。”
“哦，来了。”顾苒用力眨了下眼，又快步追过去，抬手挽住他胳膊，仰起小脸笑着说：“陆逍哥哥，方才那位小哥哥把车钥匙给我了，还给了一张名片，说我们走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就行。”
“嗯。”陆逍桃花眼乱飘，随口搪塞。
市中心高级餐厅环境惬意，气氛良好，钢琴曲在扑鼻而来的玫瑰花香中缓缓流淌，身旁银饰刀叉和水晶高脚杯的轻微碰撞发出相得益彰的声响。陆逍提步上前，走到窗边一张四人桌前停下，绅士又自然地给她拉开椅子，轻声道：“想脱衣服就脱了吧，这里不冷的。”
桌上还摆着一束大大的红玫瑰，应该是经过什么特殊处理的，每片花瓣上面都闪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旁边还镶着不规则的小碎钻，恍惚称的整张桌子都在闪闪发光。
“好。”顾苒点头，把外套脱下来轻轻放在靠窗的那张椅子上，整理好裙摆坐下，又把衣服拿起来盖在自己腿上：“陆逍哥哥，这个位置是你提前订好的吗？怎么还有这么一大束花？”小姑娘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一束红玫瑰，笑眼弯弯地伸出尖尖的指头小心摸了摸含苞怒放的花瓣，有些好奇：“哇，花瓣上还有钻石呀，肯定很贵吧？”
“是啊，我订的，”陆逍有些沮丧，抱起胳膊靠回到椅背上，说：“本来想给杨老师个惊喜的，结果学校有事他就走了……阿苒喜欢吗？喜欢的话送给你吧。”
“哦，可能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吧，”顾苒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默默收回手，别过脸调整了下情绪，又转回脑袋斟酌着措辞小声说：“陆逍哥哥乖，别不开心了，顾小苒陪你喝酒好不好？”
陆逍浅浅一笑，刚要抬头说话，目光就撞上了小姑娘水汪汪的杏核眼，她的眼珠很亮，好似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忽闪忽闪发着光，因为涂了橘红色珠光眼影，所以显得那俩黑葡萄比平时更大更亮，而皮肤又是纯粹的冷白色，所以看上去顾小苒整个人都干净的好似一朵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的白玫瑰，但这温柔的外表下又是一颗仿佛永远也击不垮的七窍之心。在这一刻，陆逍忽然有些失了神，他多想就这样一直看着眼前的姑娘直到岁月尽头，世纪终点。
仍能有她陪在身旁。
“顾小鱼，你才多大就整天吵着要喝酒了？”陆逍伸手把桌上的花扯过去，丢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又抬手敲了敲顾小鱼有些发凉的脑门儿：”中午抽烟的事儿哥哥可还没找美人鱼算账呢。”他说：“怎么，阿苒现在还想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哥哥惩罚？”
“阿苒才没有！”顾苒有些想哭，连忙捂着自己的脑门低下了头，声音低低地说：“我只是，我只是以为陆逍哥哥不开心，所以才想陪你喝一杯嘛！又不是我自己要喝的。”
陆董没戳破她，只低头拿起服务员刚摆好的刀叉，慢条斯理切着自己面前八分熟的牛排：“快尝尝吧，这家牛排味道很不错的。”
“我……我不会用刀叉，”顾苒有点尴尬，把手放到嘴边小声说：“陆逍哥哥你切慢点，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用的好不好呀？”
闻言，陆逍也没觉得好笑，只一边头也不抬继续切牛排，一边轻声细语开始讲课：“西餐的正确食用方法如下。一、右手持刀或汤匙，左手拿叉。两把以上应由最外依次向内取用。料理上桌后的基本动作，即是“右手拿刀切开，然后左手拿叉将料理叉起”。二、刀叉拿法是轻握尾端，食指按在柄上。用刀叉吃东西时应以叉子将左边固定，用刀子切一小口大小，蘸上调味汁送入口中。简单说就是“以叉子压住后再以刀切开”。三——”
“好好好！陆逍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顾苒侧头看了看旁边那些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又扭回脸望着陆逍仍面不改色慢腾腾说着的模样，只觉得尴尬到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了，只得连忙打断他道：“如果我还是不会的话，就会去百度上查的，不会再问陆逍哥哥了，你吃饭吧。”
“唔，我讲的不明白吗？阿苒为什么要去百度上查？”陆逍很无辜地抬起眼，把自己面前切好的牛排放到顾苒跟前，又把她那份拿过来切了一小块送进嘴，有点沮丧地说：“还是顾小苒觉得哥哥给你丢人了，所以不想让哥哥说话……”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给陆逍哥哥丢人……连个饭也不会吃……”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哽咽，也没抬头看他，就一边埋头吃东西，一边用气音说：“陆逍哥哥，我想出去找份工作，行吗？”
“找工作，为什么要找工作呀？给美人鱼的钱不是都没花？”陆逍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弯起眼睑笑了下，又很严肃地说：“是不是家里有人欺负你？”
“不是，”顾苒轻轻摇头，很自然地扯了个理由：“我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而且出来的话还能见到更多的人，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再说我有手有脚的又不是干不动，也不能老花陆逍哥哥的钱啊。”
陆董没吭声，似是在很认真的考虑美人鱼这话的可信度，好半晌才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顾苒倒了半杯：“不是想喝酒吗？那就喝点吧。”
顾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仰头用黑亮的眼睛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陆逍哥哥同意让我喝酒了吗？”
陆逍点头：“就一杯，快喝吧。”
“太好了，谢谢陆逍哥哥。”小姑娘说着就笑嘻嘻的把酒杯端了起来，像是怕对方反悔，她也没再说别的，只一仰头把大半杯红酒一口灌进了肚子里。
周遭沉默一瞬。
陆逍眼错不眨看着顾小苒用力举起酒杯，然后一仰而尽，仿佛把她心里所有的不甘，心酸，委屈，还有爱而不得，和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全都化成了酒水，一口气喝进了肚子里。
“原来顾小苒会喝酒啊？”两人沉默片刻，陆逍微微低眼，用指尖轻轻弹了弹自己面前的高脚杯：“还说自己十八，刚成年，合着都是骗人的。”
“顾小苒才没有骗人呢，”顾苒把酒杯缓缓放回桌上，抬头笑了下，又用手支着下巴看他：“我真的十八，不过，酒也是真的会喝，就是喝的少，已经两三年没……”
她正说着，陆逍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边不紧不慢拿起手机，一边温柔抬眼冲顾苒轻轻笑了下，然后接起电话：“阿逍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随后，没等陆逍说什么，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道清脆悦耳地女声，叽叽喳喳撒娇道：“阿逍哥哥是不是因为小雅不在，就找了新的女朋友……所以才不理小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