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在快餐店上班这件事，叶照江没和任何人说过，严格来讲的话，可能以前回家路上和张奕舟提过一嘴，但他肯定也不会记得。
叶照江走上前注视着他的眼睛老实回答：“我去上班啦。”
晏宇微微皱眉，但随即又恢复神情，捏了捏面前女生的脸，柔声问：“发的消息都看了，是不是有一点想我啊？”
“……”叶照江别过脸不看他，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到的上海，陪我爸妈出去吃饭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回队伍集训准备下个月的全运会，可能又得失联了。”
晏宇盯着她眼神炽热而强烈：“陪我走走好不好？”
看了眼时间，叶照江点头。
——
楼宇后面的街区人和车辆都很少经过，街道上很安静，晏宇走到一半停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话，两人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叶照江顿时红了脸，思考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先让我检查一下你。”
拉开袖口看见手绳还在。
叶照江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热度，两个人同时愣了一秒，男生的手一点点下移，最终握住了她的手。
看叶照江没有挣脱，晏宇便紧紧牵着她向前走，两个人从拉手慢慢变成了十指相扣。
源源不断地热度从相触的掌心传来，让叶照江的脸颊也不断跟着发烫，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砰砰加快，甚至感觉自己还出了手汗，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晏宇的。
晏宇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他这一刻只想紧紧地牵着喜欢的女生的手不放开，哪怕事实是，他们好像还没有确定关系。
叶照江看着街道两旁的树木，不经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你房间没有拉窗帘，而且也没有开灯。”晏宇思索后接着说，“我之前训练完路过你家，你在的话一般都会拉上窗帘。”
叶照江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她家的房间窗户朝向大马路，平时一回家她首要的事就是去拉上窗帘关上窗，不然外面汽车的鸣笛声实在太过喧闹，吵得她头疼难耐。
脑海中重复了一遍晏宇刚刚的话，叶照江侧头看着他：“你训练的地方应该不路过我家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句。
晏宇没回答反而挑了挑眉，眉眼带笑：“你怎么那么聪明啊？”
“……”叶照江停下脚步，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双手，抬头凝望他，“你说你是为了我来的常青，你怎么知道我被常青录取了？中考明明是先填志愿再考试，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分数？”
“……”晏宇看着她没出声，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犹豫，“是为了你。”
“你是问的路老师，对吗？她是我的班主任，我问过她我的分数够不够上常青，那年分数线会不会有变化。”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老师们都不太喜欢我，为什么反而她看我很顺眼？我到现在心里都很感激她。所以是你吗？是你和路老师说了什么是吗？”
晏宇沉默了会儿，开口：“我只是说你是我亲戚。”
“原来如此。晏家的……亲戚吗？”
心里微微一颤，晏宇神情有些无措，更用力地握紧她，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玉玉，我承认我有想过借这个名义让路阿姨或多或少的对你好一点，但是让你来补课完全是她的想法，和我没有关系。我来常青也是正巧有直升的机会，没有一定要……”
“晏宇，在路老师家补课的钱，你替我付过吗？她是特级教师，补课的费用……这么便宜吗？”
晏宇眼神坚定一字一句：“我没替你付过，真的，一分都没有。”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对方，叶照江看着他明亮的眼眸，其中带着点慌乱，握着的手使了点力，对方也回应她。
“捏疼我了。”叶照江轻笑出声，语气无奈，“你轻点。”
晏宇忙松了点劲，低着头像犯了错，叶照江不自觉地微微踮脚伸手摸了摸他的黑发。
她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是这样的。
这份爱意如今摆在你面前。
自尊告诉你：“这不可能。”；现实告诉你：“这差距太大了。”；情理告诉你：“这没有结果。”
唯独内心却轻声说：“试试看吧。”
好半响，她遵循了自己的心意，找到了声音。
“晏宇，最后一年了，你好好训练，我努力学习。”
“毕业填报志愿的时候，这次换我为了你。”
“……好吗？”
声音有些颤抖，她想抬眼看清面前的人的脸色，没想到被紧紧抱住，只感受到一阵温热。
听到吸了口气的声音，叶照江失笑，伸出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哄道：“哎你……游泳冠军怎么趴在我身上哭鼻子啊？”
肩膀上的脑袋埋在她脖颈处，她感觉到有些许湿润，也不禁酸了鼻子：“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愿意了啊。”
“不要。”男生疯狂摇头，伸出手抹了把眼泪，“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我一直以为，这么久以来，你还是在考虑要不要错过我。”
“我不该这么想的。”
叶照江缓缓开口：“如果考在一起，就好了。”
“那要是没有考一起呢？”
男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拍了拍他的背，转移话题：“你身上好香啊。”
“有吗？”晏宇依旧抱着她，不肯松手，“可能是止汗露。”
其实不是止汗露的味道。
喜欢的人身上会有独特的香味，只有你能闻到，并且在某个时间点再次闻到这个味道时，你就会想到这个人。
——
送叶照江回家的路上，她掏出手机对着晏宇在昏暗的路灯下拍了张照片，晏宇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眼尾还有些红红的，等拍完后凑过头问她：“怎么想到拍我？”
叶照江得意的晃了晃手机：“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诶，当然要拍下来。”
一把揽过她的肩，晏宇拿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对准两人，叶照江这次没再反抗，露出了笑容。
正拿着手机准备把照片传给叶照江，女生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吗？”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晏宇回答，“没有。”
“哦。”
“不对，好像有一件。”
“……什么？”突然有些紧张，叶照江真的生怕再从他嘴里听到一些有关自己的离谱事，不由得握拳指尖戳向皮肤，“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晏宇拉过她无意识捏紧的手指：“其实……”
“你中考报名表上的一寸照，是被我撕掉的。”
……
………
“……啊？！那是中考报名表啊！！我求你做个人吧！”
——
路然父亲同样是做生意的，和晏伟宝的公司有过合作，两家认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晏宇认识路然并不算什么巧合。
路然母亲就是叶照江当时的初三班主任，路老师是她们初中为了给重点班提高重点高中升学率而专聘来的特级教师，路然这人数学好倒也不会觉得奇怪了，毕竟有位厉害的教师在家。
晏宇比路然小一届，但可能因为练游泳的缘故，身形看着比路然要壮实多了。
路老师很喜欢晏宇，多多少少是带了点晏家的滤镜，但她喜欢的大部分原因还是，晏宇这孩子很正能量、很乖，和路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玩在一起的。
不过听韩雨薇说，晏宇小时候有些孤僻，连人都不愿意见，更别提说话了。
得知路老师去二中任职重点班的班主任时，晏宇有四处打听过她的班里有没有人叫叶照江。路然刚开始没当回事，后来被晏宇问的烦了，直接拉着晏宇当着路老师面问。
路老师也挺惊讶的回答：“你怎么知道？她妈妈刚刚还问我有没有补课的地方介绍。”
晏宇犹豫了下开口：“……她是我姐姐。”
“啊？是你们家亲戚啊，那让她来我这里吧，和暑假班的同学们一起上好了，多个人么也没事的咯。”
路然还轻踹了脚晏宇骂骂咧咧：“你大爷的，我以为你暗恋对象呢，你姐搞这么激动……”被路老师瞪了一眼没了声，路然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路老师的小班一直只收四个人，价格也一直都是那个价，算是补课当中比较高昂的，毕竟她带出来的学生确实成绩都不错。
即使暑假那天是路然生日，初三了他也逃不掉要补课的命运。路然倒不是补的数学了，而是语文，在自己的卧室里，是个上门的专职女教师。无奈只好把生日会放到晚饭时候。
晏宇训练完到路家时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按下门铃后是个不认识的男生来开的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男生冲着屋内喊：“路老师，你又加新同学啦。”
坐在客厅长桌上正在给学生讲题的路老师侧头看了眼他们：“不是，这是我儿子朋友，和你们没关系。”说完，她给学生的试卷批改完毕，放下笔走到门口：“晏宇你坐书房等会儿吧，那小鬼在房间上课还有一个半小时哈。”
晏宇嗯了声，他常来路家，因此对房屋结构还比较熟悉。正要抬脚走进屋内，他随便扫了一眼坐在客厅长桌左侧的学生，女生扎着低马尾，埋着头在写试卷，没有理睬任何人。
……晏宇没想到他真的在路家看见了叶照江。
路老师看他站在原地不动扶了扶眼镜：“怎么啦？”
“没有……”意识到自己呆愣地看着别人不太好，女生听到他们的对话抬头看了眼他，但神情中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仅仅一瞥就继续低下头，拿着笔洋洋洒洒地在演算题目。
走进书房后晏宇把包放在一旁，坐在凳子上打开手机。书桌上摆着许多初三数学教辅资料以及历年试卷，应该是路老师的办公桌，右上角放着的一沓a4纸吸引了晏宇的注意。
是路老师班里学生们的中考报名表。
因为那一沓报名表放置的第一张，就是叶照江。
“报名表草表……”晏宇伸手拿起那张纸细细端详低声呢喃，“叶照江。”
右上角的一寸证件照非常显眼，女生浅浅微笑，披着短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竟然剪了短发。他手触碰照片，轻轻用力地一扯，照片掉了下来。
他发誓，他真的只轻轻用力一扯，就掉了。
很自然地收进口袋，晏宇把表格放回原位，还小心翼翼地给纸张四个角都对对齐。
隔了一会儿路然冲进书房唉声叹气：“我死了我死了，终于休息了。还有一节课，唉……你替我上吧我的好大儿。”
“……”晏宇正坐在凳子上玩手机游戏，望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你做梦呢。”
客厅里传来路老师叫路然的声音，路然才刚走到客厅就又折返回来：“无语了，我妈懒死了，自己的东西还要我帮她拿。”
看到路然抱起那叠报名表的时候，晏宇的心有些慌，只能强迫自己保持面色镇定。
两分钟都不到，路老师又喊了一声路然。他猜测是要问报名表的事了。
路然刚刚出去没关门，客厅的声音清晰可见。
“诶，你刚刚拿过来的，这张表格上面的的证件照呢？”
“……我咋知道？她本来就没贴啊。”
“……我好像贴了的。”女生的声音很轻，就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扰乱着晏宇的心绪。
“你去书房里找找，不会是你拿的时候拿掉了吧。”
路然一脸怨气地走进书房低声吐槽：“我靠，哪来什么证件照啊，我服了呀。”他蹲下身看着书桌四周，又拉了拉晏宇的裤腿：“诶你别在那儿杵着，帮我一起找找，一寸证件照。”
晏宇没理他，继续打游戏。
“你是真的狗啊，今天是我生日诶！”
晏宇看了眼他，好像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帮他，突然笑出声：“是啊，今天你生日。”
“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了，慢慢找吧。”
最后找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找到，路然也要回卧室继续上课了，路老师便说算了，毕竟是草表，让叶照江后天再带一张来。
——
晏宇躲避着叶照江的“毒打”忙交代：“别打别打……不是草表吗，也不是正式的啊。”
叶照江真的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怎么能做出这些她根本想不到的事。“你为什么要撕我的证件照？你那时候几岁？初二……？！”
“那我一碰它就掉了……”
“谁信啊！我拿固体胶黏的！四个角都粘了！”突然想到什么，叶照江又问，“那现在照片呢？”
晏宇思考后回答：“被我放起来了。”
“……”叶照江语塞了，真的，她说不出话。
既然拿都拿了，不应该是一直夹在钱包里然后随身带着吗？或是放在手机壳后面？又或是做成项链挂在自己脖子面前这种……
最后叶照江只幽怨地憋出几个字：“不用还我……”
晏宇看着她这副表情，反应很快：“哦我懂了，你想让我随身带着。”
“我没有，你胡说。”
“后天我带着去集训，开心吗？”
“……我谢谢你。”
——
张恺林的小区旁边有个非常出名的画室，据说一节美术课要大几百，许多权威的美术老师都在那家机构上课。
王樾霖背着吉他包回家的时候一直路过那家画室，室外装饰的很花里胡哨。
刚掏出钥匙想打开自家房门时，旁边一户人家开了。隔壁的房东是一位爷爷，一直租房给外地来上海打工的租客，比如张恺林这种。前几天隔壁这户又搬走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搬进来一户人家。
他将钥匙插进锁孔随意瞅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看还真给他看傻眼了。
“……”
夏婉头发凌乱面容看着有些憔悴，眼神冷冰冰地盯着王樾霖，右手提着个垃圾袋。看到他时表情稍微变化了下，显得没有那么恐怖。
“啊，上次在文具店碰见的。”
“……嗨。”
夏婉指了指垃圾袋声音平淡：“你们这小区，没垃圾站的啊？”
“有。”王樾霖挠了挠头停顿了下，再开口，“但是有点偏，在角落里。”
“那你给我形容一下？咋走？”
“等我一下。”
夏婉看着他打开房门进去，过了会儿再走出来时背后的吉他包不见了。他将钥匙塞进裤子口袋里：“带你去。”
走在小区里面，两个人都没主动说话，分别在看手机。夏婉一只手提着个垃圾袋一只手在刷消息，跟在男生的后面。王樾霖比她矮一点，但长得挺正气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剃了个寸头的原因。
身后传来一阵怒吼，吓得王樾霖手机差点没拿稳。
“tmd，谁干的啊！有大病是不是啊！”
忙转过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却只看见夏婉把电话放在耳边对着另一头不断输出。他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骂这么凶。
“垃圾！”
……男朋友？前任？
“那个叫什么玩意来着，张奕舟是吧，真是垃圾人，他怎么好意思的！”
……
王樾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
夏婉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可以那么晦气，在画室附近租房子，最近的小区住宅户型都非常老旧，这倒也没什么事，她并不娇气。主要室友不爱干净，这也算了，反正脏的是她的房间。关键小区的垃圾站离自己这栋楼特别远，每天晚上出门扔个垃圾得走好久，一天不扔又特别臭。
房子还不得不租，因为自己家离这个画室跨了个区，距离比较远，每天工作日又得集训到晚上十点半，回去了还得再接着画作业，画到凌晨。
更狗血的是，两天前刚骂完闺蜜的恶心事，没想到恶心事的主人公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事情是这样的。
某次倒完垃圾后回家刚走进楼道，她在门口清晰地听见有个女人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真是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儿子，一样没出息，废物。”
“我供你读书、想办法给你落户，你报答我的是什么？白眼狼，还不如一条狗。”
夏婉听着心里不禁感慨，这当妈的骂人蛮厉害的，毫不留情了属于。
走近了才发现声音是从王樾霖家传出来的，他家大门敞开着，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站在狭小的客厅里眼神冰冷开口：“你想清楚再滚回来，不然这辈子别说我是你妈。”女人转身离开，从夏婉身边擦肩而过。
这个女人的脸……
夏婉看这架势以为是王樾霖的母亲，但没想到放眼望去认清了刚刚被挡住的男生身影，王樾霖站在他旁边拉着他的衣服，好像是在安慰他的情绪。
她在隔壁人家见到了张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