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在此时已然消弭，温暖的金色渐渐冷了下来。
纪骁的脸一点点落入阴影之中，他沉默地走到书桌旁边，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笔记，书本按照原样摆回去后，纪骁起身离开。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下午的课业结束后，教室刚刚打扫过。垃圾桶里很干净，除了那盒药以外什么都没有。
纪骁低头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路任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侧脸显出几分寂寥来。
纪骁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是愣愣看了片刻。
他清晰的看见，路任突然笑了。
武者体质的纪骁，视力比普通人要好数倍。距离很远，他却能细致地看到路任笑起来之时，如同初生朝阳般明亮又柔和的感觉。
咔擦——
东西被折断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特别有存在感。
路任似乎听到什么，侧脸看了过来。
纪骁习武多年，虽还没开辟丹田，体质也比路任这种不事生产的废材小少爷好多了。
在路任看过来之前，他已经躲进了转角处。
纪骁靠在墙角，从口袋里拿出被捏断的一支笔。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离开。
路任出门之后，在走廊上站了一会，看着被夕阳浸染成金色的校园一点点褪色。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于路任来说，意义非凡。
在无数次的重复剧情和无意义的重生中，这是第一次能够在任凭自身意识做主做出一些事情。
真好。
路任笑了笑，把手伸进口袋里，安抚一下濒临爆炸的小钧。
小钧的存在，让他看到了一丝可以获得属于自己人生的可能性。
他可不相信小钧是什么天道。
如果对方真的是天道，怎么还会沦落到要自己这种工具人帮忙才能成为真正的世界。
路任是在一次死亡之后遇到小钧的。当时他反抗数次依旧走上既定道路，心灰意冷，只想放弃自我，陷入永恒的虚无。
再睁开眼睛，路任就出现在从未见过的地方。
虚无一片的空间里，真实存在的只有头顶散发着朦胧光芒的圆球。
路任的反应，是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维持躺着的状态，不动。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先开口的是光团。
“我是天道，可以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路任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继续躺着：“不必，如果你真的是天道，赶紧把我的灵魂捏碎就好。”
“……”
光团抖了一下，“重来一次，可以改变你的人生，你不愿意？”
“不。”
路任维持咸鱼状，不为所动。
光团似乎有些无奈，不再征求路任同意，直接开始诉说整个世界的真相。
关于恋爱游戏，关于炮灰工具人……
路任听完之后，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自称天道的光团“小钧”，见路任听完之后，居然又闭上了眼睛，软绵绵的身体气得炸开来。
“你就没有其他想法吗？就这么认命了？“
路任掀了掀眼皮，说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小钧：“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慢慢变成独立的世界。但因为是由游戏演变而来，只能算是半成品。里面所有的人行事都会周而复始的按照某种设定的程序。”
“你是觉醒自我意识，发现不对劲的第一个人。”
路任见对方说的起劲，问：“那其他人算什么？程序？代码？”
“不是，都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只是无法挣脱既定的路线，也没有意识到不对。”
“哦。”
路任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小钧本来还等着他继续问下去，没想到再没有下文。
“你不关心接下来的事情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不想拥有了？”
“有什么好处。重生什么的，次数太多，一点也不新鲜了。”
小钧把路任拉进空间，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如果你愿意重生完成一个任务，除了可以促使这个世界成为独立的真实世界，还可以任选一张ssr卡。”
路任知道抽卡是什么意思，他也玩过游戏，抽卡氪金之类的，都是这类游戏不可或缺的要素。
只是放到自己身上，未免就有些荒谬了。
他没有吭声。
小钧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把卡池摊开来。
放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最有吸引力的ssr卡池。
盛世美颜卡、富可敌国卡、绝世锦鲤卡……一溜排开，金光闪闪的特效倒是吸引了路任的注意。
他坐起来，眼神盯着一个方向没有再动。
“武道巅峰？”
小钧很实诚，说道：“我不建议你选那张卡？”
路任：“怎么说？”
“武道巅峰卡，只是给你这样的资质，但武道之路只能靠自己，不然给你再强大的武力，你也无法使用。”
路任听完，斩钉截铁地说：“就这张了，说说任务。”
小钧简直惊呆了，在短短的几秒内，他就见证了咸鱼如何再度焕发青春。
“任务很简单，这个世界基于一个恋爱游戏变化而来，游戏的四个纸片人是主角，也就是气运之子……”
今天便是路任接受任务之后，回到半成品游戏世界的第一天。
此时的路任，看着纪骁走在操场上的背影，说了一句。
“你觉得，放着不管的话，纪骁今晚能不能活下去？”
小钧：【你疯了，纪骁真死了要么重启要么崩坍，别乱来啊！好不容易有脱离既定路线的机会。】
路任笑了笑，说：“假设而已，别那么紧张。”
小钧：【你到底怎么想的，想把玩家和纪骁凑一对？】
小钧始终无法理解路任的做法，在他简单的思维中，要改变恋爱脑最后就是让纪骁和玩家死生不复见。
路任心情不错，耐心解释：“恋爱这种事情，只能疏，不能堵，越堵越如同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执念不消都来自求而不得……”
【小钧：听不懂。】
路任无奈，说的更加直接：“简单来说，想谈恋爱就让他谈个够，纪骁以后不是为了谈恋爱放弃了之后问鼎武道巅峰吗，那都是年轻的时候没恋爱过。”
“刚好，现在的纪骁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多谈谈恋爱，长大以后就不会恋爱脑了，这样才能突破剧情线的禁锢，为世界成型添砖加瓦。”
路任摸摸下巴，越说越觉得自己可天才了。
“我把这叫脱敏疗法，不错吧。”
小钧陷入长久的沉默，似乎在怀疑人生。
就在这个时候，路任看到纪骁被拦了下来，站在纪骁对面的人还有些眼熟。
“小钧，那是谁？”
【不好，是牧清童！】
小钧如临大敌，毕竟这个游戏世界的纸片人，一遇见名叫牧清童的人，就会变成恋爱脑，变得无法理喻。
路任却是一笑，说道：“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找他算账。”
说完，他也不耽误时间，转身就下楼搞事情去。
找茬只是手段，他的目的是让那盒药以另一种方式回到纪骁手上。
在教室里的时候，路任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那药在路家也是稀罕品，续命能力一流。
纪骁没了药，说不定还真会死在今天晚上的剧情里。
可攻略纸片人，是一条剧情线的基础，他死了，整条剧情都得玩完。
***
傍晚的食堂正是高峰期，学生们蜂拥而来，把不小的食堂挤得满满当当。经过下午的课业，几乎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除了吃饭别无他想。
此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人就有些格格不入。他居然没有吃饭，而是盯着饭在发呆，简直是暴殄天物。
盯着饭的牧清童并不知道旁人想法，他正在怀疑人生。
他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的确是穿越了，穿越到他曾经疯狂氪金的一款游戏里。
从刚才经历的一切和手机里的信息来看，他穿到了四个纸片人其中的纪骁身边，故事刚刚开始的时候。
玩游戏的时候，牧清童最意难平的情节之一就是纪骁的白月光。
那么完美的人，为什么会有一个白月光。更意难平的是，白月光的还是玩家亲手送给纪骁的。
现在他穿越过来了，势必要纠正这个错误。
牧清童揉了揉额角，从记忆里揪出个关键线索。那盒关键的药，好像已经被塞进了纪骁的包里。
“不行！”
他猛地把餐盘一推，就想去找人，起码给纪骁一个信息，药是他送的。
不是路任，那个好逸恶劳除了享受和撒钱就啥也不会的小少爷。
牧清童冲出食堂，向着教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操场上，他遇见了纪骁。
纪骁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是会等食堂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过去。
牧清童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对纪骁的时间表倒背如流。
这个时间点，纪骁应该待在教室里整理今天的笔记。
怎么会在操场上？
牧清童来不及多想，直接堵在了纪骁面前。
“纪骁，纪，纪同学！”
纪骁停下来，“有事？”
牧清童这才有时间抬头看清楚了纪骁的脸，游戏里人气爆表的纸片人，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纪骁微微皱了下眉。
“有事？”
牧清童回过神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半天，才指了指纪骁的包。
“那，那个，我……”
纪骁不明所以：“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清亮的少年声响了起来。
“牧清童，你胆子挺大，居然敢把我给你的东西随便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