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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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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勍无奈失笑,在她鬓发间吻了吻,“我一本正经,清心寡欲?那是因为还没遇见你。”

☆、第94章 黄连清心

勇毅王府。

“王妃娘娘, 昨晚婢子依着您的吩咐, 送了一碗下了藏红花的汤水到柳侧妃的房中, 此计本来水到渠成, 不料, 柳侧妃养的狸猫竟是将汤水打翻在地,婢子本想再送一碗过去, 可柳侧妃直嚷嚷着头晕的厉害, 叫丫鬟婆子们服侍着沐浴就寝了......”

昨晚薛楼月突然得知侧妃柳氏怀有身孕,本想趁着怀敬还不知道柳氏有孕的消息, 抢先一步除去柳氏腹中之子,不料那晚下了藏红花的毒汤竟是被柳氏豢养的狸猫打翻在地。毒计不成,柳氏侥幸逃过一劫。

那怀敬耽于女色,膝下却并没有一个子嗣,等晚上宫宴散尽, 怀敬和薛楼月一同回了勇毅王府,知道了侧妃有孕的消息,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夜召了太医入府复诊, 又听太医说柳氏腹中胎儿有男相, 更是喜不自胜,当即拨了一队护卫和丫鬟婆子到侧妃柳氏房中伺候,显然是无比重视她腹中的孩子。

“哐啷——”

薛楼月将手中茶盏狠狠砸了出去, 泼了地上的婢女一身一脸的茶水, “蠢货!昨晚我和夫君在禁廷赴宴, 王府中无人坐镇,除去柳如烟那个贱人腹中的孩子,岂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样都能失手!我看你是不想要这条贱命了!”

薛楼月嫁入勇毅侯府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若是侧妃柳氏先行诞下王府长子,日后她这个王妃的地位岂非岌岌可危?

薛楼月一想到那贱人腹中的男胎,心中嫉恨不已,整个人气的直发抖,就连手上被碎瓷片划了个血口子也不曾发觉。

那婢女瑟瑟发抖,面无血色,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王妃饶命,王妃息怒!”

“嚎什么嚎!”

薛楼月厉声呵斥一声,神色极为焦虑不耐——如今老王爷缠绵病榻,那贱人的身孕坏的恰逢其时,怀敬一心想着用侧妃柳氏腹中男胎为老王爷的病冲喜,自然派人把那贱人护着严严实实。

昨日下藏红花的计谋不成,已然错过了除去柳氏腹中之子的最佳时机。往后若想在勇毅王府中再次对柳氏下手,只怕是火中取粟,铤而走险。

见薛楼月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一旁的婆子上前道,“既然眼下小王爷护着那贱人柳氏,王妃在王府中再次动手实乃下下之策。老奴有一计——再过些日子,皇上和塔尔特部在塞上额迭木草原会晤,依着往年惯例,届时,大齐的显贵之家都要去塞上秋游玩乐,那贱人怀着身孕,小王爷定不放心留她一人在王府中,定会携她一同前去。”

那婆子笑的目露精光,“到时候,塞上人多眼杂,王妃略使雕虫小技,借刀杀人,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便能除去此等心头大患!”

薛楼月心中思忖片刻,也觉得此计妙绝,冷笑着点了头道,“便依着妈妈说的行事。只是,昨夜下藏红花的事情失了手,本王妃深感不安。思来想去,也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说罢,薛楼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婢女,冲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会意,当即拿了块白布上前,把婢女的嘴塞得严严实实。然后叫了两个小厮把人五花大绑的抬了下去。

......

塔尔特部落位于大齐北部,从先帝在位的时候,便和大齐建立了友好邦交,两国子民安居乐业,睦邻友好,到如今已经有五十年之久。

自献庆帝即位起,曾多次和塔尔特部落首领布汗在大齐塞北的额迭木草原会晤。塔尔特部落和高兰国、大齐互为邻国,自打今年春天高兰国被大齐歼灭,塔尔特部目睹邻国收为大齐疆域,深感唇亡齿寒,多有不安。

大齐兼并高兰国后,三军也需要休养生息,在此关头并不想和塔尔特部落再起冲突,故而这次塞上会晤,献庆帝的首要目的便是给塔尔特部吃一颗强心剂,进一步稳固两国邦交。

大齐疆域广阔,山川河海,草原戈壁,皆一应俱全。每逢夏末秋初,塞上风光极美,额迭木草原水草丰美,风光绮丽,乃是游玩赏秋之佳地。以往每逢大齐和塔尔特部落在塞北额迭木草原会晤,大齐的王公大臣们悉数伴着御驾前往,今年也不例外。

夏末秋初,暑气将尽未尽,秋风欲起未起。

裴国公府里的一塘夏荷芳花未歇,薛亭晚特意选了几株莹润饱满的荷花,吩咐了婆子们把荷花移植到黑漆描金的水缸之中,摆在正房的院落里,倒是别有意趣。

“秉主母,去塞北的行装已经收拾好了,这是妆奁箱笼的清单,奴才们已经核对了两遍,还请主母过目。”

正房里,薛亭晚坐在上首的红木勾莲描金椅上,纤细的玉手扶着左脸颊,远山眉微皱,听着婆子的回禀,微微点了下头。

薛亭晚上次去额迭木草原,还是五年之前,当时她不过十岁出头,光记着塞北的羊肉鲜美,牛肉滑嫩,奶茶甘醇,至于那些令人心旷神怡的塞外风景,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了。

故而这次去额迭木草原,薛亭晚心中激动非常,自打献庆帝御口定下了去塞北的日期,便提前半个月开始整顿行装。她新制了几件塞北风情的衣裙和骑装,早早叫丫鬟婆子们收拾好了妆奁箱笼。

眼下离出发去塞北还有几日的时间,余妈妈上前接了清单,略略浏览了一遍,见没有遗漏什么,方跟着那婆子下去,将收拾好的妆奁箱笼先锁入库房。

余妈妈刚走,大丫鬟侍书便端着一只红漆木托盘入内,从托盘上端下来一盏雕花水晶汤盏,“小姐,该用黄连清心汤了。”

薛亭晚的牙已经疼了两天了,请太医来瞧了,说是摄入糖分过多,引起肝气郁结,肝火上炎,从而导致的牙龈肿痛。

先前,裴勍劝薛亭晚少吃甜食,她还不服气,如今突然牙疼起来,真真是要人命。

薛亭晚接过汤盏,放到鼻下略闻了闻,只觉得一股子黄连苦味儿直冲天灵盖儿,不禁皱了两弯远山眉,“怎的这样苦?没有放糖么?”

侍书正色道,“太医特地吩咐过了,小姐的牙痛是吃甜食太多引起的,这糖是万万不再能吃了!姑爷也下了死令,不准叫姑娘的吃食里见糖,姑娘且这么喝罢。”

薛亭晚见侍书这般义正言辞,不可通融的模样,一脸的不情不愿,任性地摆摆手,示意她不想喝,赶紧将那一盏黄连清心汤端下去。

她已经整整三天没吃过甜味儿了,这回,她就算疼死也要做个快活鬼。

侍书见状,彻底没了辙,自家小姐打小千娇万宠着长大,被侯爷和侯夫人教养的懂礼数,识大体,可那倔脾气一上来,就算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侍书正欲多劝,又婆子掀帘子道,“秉主母,国公爷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裴勍已经进了门,男人一袭竹青色圆领素纱长袍,宽肩窄腰,眉目俊朗,英气十足。

只是那深邃的眼眸下泛着微微青色,昨晚薛亭晚牙痛难忍,彻夜难眠,裴勍担心不已,也几乎一夜没睡。

裴勍将手中一柄折扇按在桌上,掀了衣袍落座,“阿晚可好些了?”

薛亭晚本来还能忍忍,被男人温声一问,登时便委屈起来,摇了摇头。“一点不好,还是很痛。”

裴勍目光一扫,望见托盘上的雕花水晶汤盏,皱眉道,“太医开的汤药怎么不用?”

薛亭晚连连摆手,“这汤药没放糖,苦的很,我喝不得。”

“如何喝不得?”

裴勍从托盘上接过水晶盏,薄唇微动,“我陪阿晚一同苦。”

说罢,他打开汤盏,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然后把碗喂到了薛亭晚的唇边。

一股子黄连苦味儿铺面而来,薛亭晚见裴勍舍身相陪,也不好推脱,踯躅片刻,终是小口啜饮了一口,小脸立刻苦成了一团。

裴勍又喝一口,然后把汤盏递到美人儿面前,哄道,“再来。”

苦味儿还在口腔里弥漫,薛亭晚望着面前的汤碗,面带难色,拒绝连连,“不要了,不要喝了。”

裴勍抿了抿薄唇,只好做出让步,“乖,若是喝完这盏汤药,我准你吃些甜食,可好?”

薛亭晚听着这等甜头,终是犹犹豫豫地点了头,接了清心汤喝了一小口。

如此一盏汤药,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喂着喝了大半晌,终是见了底。薛亭晚饮了几口茶水掩下檀口中的苦味儿,启唇叫丫鬟去拿蜜饯盒子来。

不料,侍书和入画两个大丫鬟一动不动,直拿眼神儿瞅裴勍,等着他点头才算数。

眼下,薛亭晚见自己说话已经不好使了,只得抱着男人的胳膊撒娇不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淳郎方才可说了,准我吃些甜食的!”

裴勍被她晃的没有办法,只好垂眸看向怀中之人,“夫人真的想吃甜的?”

薛亭晚杏眸晶亮,面上绽开一朵笑来,期待的点点头。

裴勍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汤碗,“那便给夫人吃点甜的。”

薛亭晚盈盈一笑,“夫君要说话算话——唔!”

一吻过后,清俊的男人抬起头,望着怀中雪肤花貌的美人儿,眸色幽暗深沉,“甜不甜?”

☆、第95章塞上宴曲(一)

从京城到塞北, 一路共千二百里, 沿途风貌从繁华城郭变为群山草原,视野逐渐开阔明朗。

塞北天高云淡, 四野苍茫,额迭木草原辽阔无边, 绿波千里,牛羊成群, 骏马奔腾, 抬眼望去, 近处是摇曳花海, 彩蝶纷飞。远处是群山连绵, 山巅覆着白雪皑皑。

作为这次塞上会晤东道主,献庆帝携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先行抵达, 在额迭木草原等候远道而来的塔尔特部落。

此行,几乎大齐所有的有头有脸的显贵世家都来了,惠景候一家子作为御前宠臣, 自然也不例外。

这世间女子, 嫁为人妇之后, 再和娘家人朝夕相处, 是为于理不合。

可裴勍是个心疼人的, 也不在意那么多的虚礼,一路上, 薛亭晚日日去惠景候府的马车上晨昏定省, 和娘家人有说有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一直从京城洒到了塞北额迭木。

因着御驾出行,礼制繁琐,一行人马舟车劳顿,在路上耽搁了数日,抵达额迭木草原的时候,已经是金乌西斜,霞光万里。

各家各户安营扎寨,卸下行李箱笼,燃火点灶。

裴国公府的帐子里,薛亭晚一边服侍着裴勍更衣,一边嘟囔,“这时辰都该用晚膳了,却还要亲自去接那塔尔特部落,他们来的可真会挑时候!”

裴勍张开双臂,等身前的美人儿系好了腰带,顺势把人揽入怀中,“塔尔特部落离此地有段距离,能在日落前抵达草原已是不易。”

献庆帝是个体恤臣子的君主,见今日奔波一天,众人疲累,特地安排下去,今日接到塔尔特布汗先行修整歇息,等翌日晚上再举行宴请。

薛亭晚伏在裴勍的胸膛上,侧首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糯糯发问,“淳郎,来的路上我听父候说,那塔尔特布汗膝下有二位王子,正为着继承王位的事争得如火如荼,可是真的?”

塔尔特部落发源于雪山之巅,原本部落规模很小,势力极弱,然而这位布汗首领颇具雄韬伟略,愣是用几十年的功夫将人尽可欺的小小部落治理成了兵肥马壮的狼兵虎将。

如今,布汗已是年过半百,廉颇老矣,不得不考虑从儿子中选出继位的人选。

裴勍颔首,“布汗首领膝下有二子,大王子律措为嫡出,母族在塔尔特乃是望族,奈何大王子为人骄奢淫逸,声色犬马,在塔尔特民众中声望不高。二王子律琰是庶出,其生母是大齐人氏,生前十分受布汗宠爱,二王子德才兼备,礼贤下士,在塔尔特的呼声很高。”

“塔尔特部落内部对两位王子各有拥簇,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布汗抉择两难,还没有确定下来继位人选,这次草原会晤,布汗将二位王子带在身边随行,想必也存了些试炼的心思。”

薛亭晚听了这番塔尔特密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从男人怀中直起身子,自婆子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一只绣着瑞鹤祥云的竹青色锦囊,玉手翻转,将锦囊系在男人的腰带上,打了个端端正正的同心结,罢了,还颇为得意地抬眸看他,“怎么样?上回淳郎亲手教的同心结,我学的不错罢?”

裴勍薄唇微勾,握住她的玉手,“阿晚。”

“嗯?”

“宋竹筠宋大人的锦囊,是宋夫人亲手绣的。”

薛亭晚了“哦”一声,明知故问,“所以呢?”

裴勍顿了顿,又道,“李戍言李大人的皂靴,是李夫人亲手纳的。”

然后,裴勍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璎珞,“阿晚只给我做过一条璎珞,还是成亲之前送的。”

薛亭晚闻言,樱唇微漾,杏眸都带了笑。

眼前的男人生的高大俊朗,器宇轩昂,一张清隽玉面俊美无俦,英挺无双,明明是一惯秉节持重的人,在她面前却跟个小孩子一样,指着自己锦囊埋怨的模样,仿佛在问她要糖吃。

裴勍见美人儿笑的眉眼舒展,伸了长臂把人儿拉到怀里,温声道,“阿晚亲手绣只锦囊送给为夫罢——鸳鸯的,并蒂的,龙凤的,鱼莲的随便什么绣样都行。”

鸳鸯戏水,并蒂莲花,龙凤呈祥,鱼戏莲叶这些绣样皆寓意伉俪情深,如胶似漆。只见美人儿鬓云如墨,香腮似雪,听了这话,两颊泛上一抹化不开的殷红,“淳郎真是胡言乱语!那些闺阁绣样如何带的出门?”

她略一想,轻启樱唇,“岁寒三友的绣样倒是高洁。不过,我的绣功不怎么样,到时候淳郎可不准嫌弃。”

裴勍见她答应,噙了一抹笑,“怎会嫌弃,我定日日佩戴于身,视若珍宝。”

说罢,他握住美人儿细腰,薄唇在她眉间烙下一吻。

裴勍不喜浓香,只用一味冷松香,名曰“空山”。此香嗅之,如置身于苍郁的松林,万籁深处,空山寂寂,露风沉沉,凛冽清气萦绕全身。

薛亭晚嗅着这泠泠暗香,正软倒在男人怀中,揽着满怀软玉娇香,裴勍心中情动,正欲吻上樱唇,忽闻帐子外侍卫道,“国公爷,皇上差人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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