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我?”柴焰想说她是来取证的,话至嘴边,却临时变了主意,“我也是来怀旧的。”
“陈未南。”她叫着他名字,目光投去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她记得林中有片人工湖,每到夏天,湖边垂柳荡漾,湖边是校园情侣常去的地方。夏天,灼伤肌肤的火热日光、虫鸣、微风、湖光,还有岸边一个个从青涩到激烈的甜蜜拥吻。“我们两个大学时候做最多的就是吵架了。”
“是啊,不止吵,还打,你打我。”陈未南撇着嘴,思绪却一同回到了过往,他们最好的年华都花在吵架和互相别扭上了。所幸就算是吵架、别扭,他和她现在依旧可以并肩执手。
“好可惜。”
“可惜什么?”他侧目,不解。
“好多那时该做的事都没做。”柴焰轻叹。
“譬如……”
譬如?柴焰想起之前看到的草坪上的小情侣,脸微微羞赧,低声和陈未南说了一遍。
“看!有流星!”陈未南突然跳脚大叫。柴焰却有些好笑,“陈未南,能别做这么低能的事吗?”
“看吧,柴焰,你一直都太理性,就算时光退回几年前,那种小浪漫也不适合你。”看出柴焰脸上的不愉,陈未南笑着缓缓俯身贴近,轻轻地说:“你啊,适合直接的。”
他跨前一步扣住她,轻咬着她发颤的唇。风依旧轻轻的,天气干冷,陈未南又向前逼近一步,将柴焰抵在一棵距离最近的榆树上。
他双臂圈禁着她,吻慢慢深入,身体开始发热。电光火石间,远处传来一声口哨,紧接着就是一串口哨。陈未南放开柴焰,嫌弃的回头,看着一队骑车而过的男生双手脱把,手齐齐含在唇边。
“大叔,来校园体验黄昏恋啊。”打头那个的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口哨声更是此起彼伏。
陈未南蔑视地回了对方一计中指,“黄昏恋能生猴子,你们能吗?”
一句话激起千层波,车队中途折回,绕着陈未南和柴焰骑了许多圈,如果不是黑脸的柴焰说了句话,那些人恐怕一时还不会散。
柴焰说:“蕲南大学校规,破坏校园绿化,视情况严重罚做义工五到二十个小时。你们忘了?”
“你们大学有这么变态的校规?”起哄的声音远了,陈未南饶有兴趣地打量柴焰。
“没有。我编的。他们太讨厌。”柴焰答。
“哦。不过柴焰我的话不是编的。”
“什么话?”
“生猴子。”
“……”
陈未南言出必行,当晚没回家,就近找家快捷宾馆,前前后后折腾了柴焰一宿。东方发白,陈未南看着怀里陈陈睡去的人,想起下午他去蕲南大学的收获,除了知道沈晓是因为偷改考分被取消了学位证书外,其他的一无所获。
他不在乎沈晓为什么恨柴焰,他只是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帮助柴焰。
自家媳妇被人惦记的感觉,不大好。
轻吻下柴焰的肩,他翻身下床。
***
三天后,柴焰约了陈砌见面。
装潢考究的欧式咖啡厅,方桌挨着成排的水晶抽屉,抽屉里放着成颗的咖啡豆,每个抽屉还配放着小巧银匙,方便顾客挑选自己何意的咖啡豆现场研磨咖啡。
柴焰手交叠着放在桌案上,忽而伸手调整下桌角小灯的朝向。制造情调用的花枝小灯经过柴焰的摆弄,以警局聆讯室探头灯的姿态照亮对面的位置,暗红的软沙发上空无一人,陈砌还没到。
柴焰抬手看下腕表,他迟到五分钟了。
她收回手,盘算着等他来了,她该怎么说,怎么问。
直接问陈砌:你让我接你的官司,并不想赢,你是想靠我之手解开木朵没死,木朵就是湘蔷这个真相……
这样问好吗?
拜有个高级警督哥哥所赐,柴焰的嗅觉向来比常人灵敏些。那天见湘蔷,她注意到湘蔷右侧锁骨附近有颗黑痣,而相同的痣,木朵也有。木朵会弹钢琴,湘蔷出演的剧里也有大量弹琴的场面。木朵拍照,头会微微侧着,相同的习惯,湘蔷也有。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能说明什么,让柴焰觉得不对劲的是,那几个和程慕华有关系的女人的资料里,木朵和湘蔷的最详细,而这资料大半来自陈砌。
这个家伙,动机未免太过明显了吧。
她又看了眼时间,五分钟再次过去。
柴焰不耐的搅着银匙,棕色液体随着银匙的运动在白色骨瓷里画着漩涡。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咚地响了一声,是条短信。
干净的手机界面上,来自陈砌的短信没头没尾,只写了一个地址。
东方大厦1758房。
柴焰脸随之一凛,东方大厦是程慕华的房产。
此刻的东方大厦,陈砌听到嘟一声,知道短信发出去了,这才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看已经被血沁红的衬衫,抬头朝湘蔷投以一笑。
☆、第58章 番外占坑
《只是猪颜改》
陈瑶曾说:人一辈子最多有三段感情,一段铭心刻骨,一段荡气回肠,一段细水长流。
夏东柘不巧,前两段都给了陈轻。
陈轻是谁?
陈轻是个死胖子。
有人问夏东柘,那第三段呢?
第三段?
夏东柘眉眼微挑:自己看。
这是一只笨重的蜗牛和一个大帅比你追我赶的故事。
r1一只笨重爬行的蜗牛
蜗牛爬行的最高时速是8.5米/小时,陈轻觉得,她追夏东柘,比蜗牛还慢。
r1-1
每每听人提起夏东柘,陈轻的记忆总会飘回十八岁那年,陈瑶婚礼那天。絮状白云缓慢而温吞的在天上滑行,和风轻缓,绿草如茵,桌上斟满美酒的晶杯闪着金子般的光菜。
陈轻坐在饭桌旁,慢吞吞的吃着东西。三姨妈给她添菜,边用手悄悄指着邻桌一个眼生的少年问她:“你夏伯伯家的二儿子,比你大五岁,医学硕士,我想把他介绍给你表姐,你觉得怎么样?”
陈轻抬起头,手托着软软的下巴,细声细气地说:“长得还可以,就是人太瘦了,难免不会有体虚之类的毛病,三姨妈,为了我表姐的终身幸福,慎重。”
她拍了拍三姨妈的手背,继续低头吃着盘里的猪蹄,那东西肉少,吃着却费劲,想不下手吃到肉,需要技术啊。
她拿着筷子,脸微微皱着,似乎面对着一件让她异常为难的事情。
夏娉婷盯着陈轻瞧了有一会儿,被她对吃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回头,手轻轻碰了夏东柘一下,眼神递去陈轻的方向,“人家姑娘说你太瘦,体虚呢。”
嗯?
夏东柘转头,在陈轻宽宽的背上轻扫一眼,摇摇头:“胖子体更虚。”
他声音低沉,一本正经的吐字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包括陈轻。
钢琴曲揉缓地略过草坪,周围的人声不知何时起竟悄然消失了,伴随着草坪被某种沉重物体碾压发出的咯吱声,夏东柘抬起头,有些好笑地瞥了眼陈轻还有她手里的盘子,“你不会想用这块猪蹄敲晕我吧?”
“把这个分了。”陈轻说,“分这个需要力气,如果你能用筷子把这块猪蹄上的肉都分下来,我和你道歉。”
明媚的日光照在陈轻圆圆的脸上,她眉眼疏淡,轻抿的嘴角透着认真。
***
“那后来呢?”头发用发胶弄地活像刺猬的贝斯手追问。
“他办到了,我就和他道歉了。”
“然后呢?”
“没了。”
“啊……没劲。”
贝斯手无趣的去一旁找酒喝,独自坐在清冷后台的陈轻托着软软的下巴,两眼放空,想着没告诉给贝斯手的后续。
陈瑶的婚礼结束,她在酒店外明黄色的路灯下找到了夏东柘。
入夜,气温微凉。披着米色外套的夏冬柘身形颀长,脸上有着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气质。他正同朋友说着话,冷不防发现白天酒席上的女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还要我帮你分猪蹄?”和朋友挥手告别,他转身,似笑非笑地打量起陈轻。
打量完,他不禁想笑,小姑娘不都是很在意自己体重的吗?这个陈轻怎么忍心让自己胖成这样?
陈轻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她摸摸鼻头,坦然的回望着夏东柘:“我爸和我说过,长大了找对象,要找个肯为我分猪蹄还分的好的,今天就遇上你了。”第一次表白,陈轻脸颊泛起微微的红,她盯着夏东柘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声音微微颤抖,“表姐有喜欢的人了,没和三姨妈说。我还没男朋友,你缺女朋友吗?”
她声音很轻,轻地不确定夏东柘是否听得清,却冷不防夏东柘手插着口袋,弯腰凑近了她。他的呼吸温热,熏着陈轻的脸,好像一根小羽毛挠着脚心,痒痒的让她不自在。
她没想过夏东柘会答应,她本以为他或许会直白的拒绝,可他只瞧了她一会儿,继而伸手揉揉她的头,转身走了。
他把她的表白当成了少女无知的戏言。
陈轻轻声“哦”了一下,她是被拒绝了。可她很喜欢他分猪蹄的纤细白手,要么,再试试。
陈轻抹抹鼻头,想起今天是她追求夏东柘未遂的第……她歪头想想,唔,第八百七十二天了。她拿出手机,在日历工具的今天那栏打个勾。
认识夏东柘的第八百七十二天,陈轻被陈瑶叫去她的分手典礼,驻唱。
***
陈瑶始终是任性的。
陈轻手撑着下颌,头脑放空才几分钟,身边便飘来了浓重的香水味。她扭过头,看着一席真丝礼服的陈瑶站在她身侧,尖跟鞋哒哒地点着地,神情透着不悦。
陈轻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呢?”陈瑶狠狠瞪了陈轻一眼,扭头拽住陈轻便往外走。陈瑶个高腿长,步子大,没走多远,陈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抚着胸,说话仍是徐徐的:“陈瑶,你让我唱三首歌我不是唱了吗?还要我干嘛?”
怒气甫定的陈瑶头没回一下,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你是来帮我调剂分手典礼气氛的,现在有人让场面尴尬,气氛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远处,初春的草坪草还没长齐,一身白西装的卫城玉树临风地立在斑驳草坪上,小臂被一个打扮清丽的年轻女人挽着。两人并肩而立,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陈轻“哦”了一下,懂了。
踏足红毯前,陈轻同陈瑶分了手。她看着陈瑶径直朝卫城走去,有些问题始终想不通,陈瑶和卫城结婚一年多便离婚,分手就分手好了,两人为什么还要较劲呢?
轻轻叹气,她迈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向正喝酒扯皮的乐手,“陈瑶让我们再唱几首,制造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