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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蔚邵卿入魔,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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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不能心软,必须要记住他们两个现在在冷战当中。即使日后有可能会原谅他,那也不能在两天之内,不然说好的冷战口号都要成为了笑话。

只是在第二天早上早饭时间,看到那手绢上浸满了鲜血,安宁原本平静的脸还是轻而易举被打破了。

为什么一道小小的伤口会留那么多血啊!她昨晚包扎好了以后,明明没再出血的!

气愤,心疼,二者兼有。

安宁因为那伤口的缘故,一个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属,吃的东西比平时要少一些,只夹了一个豆皮包子,再喝了一点牛乳。

安宁在京城的时候,也常常上安家门同玲珑玩耍,有时候晚了也会留下来住一天。因此安夫人对于安宁的胃口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一起吃过好几顿饭了。

她嗔怪地看了安宁一眼,“是伯母这里的饭菜不合你口味吗?若是把我们漂亮的小姑娘给饿着了,等回去后,你娘肯定要不依了。”

安宁有些郝然,又端起一碗的小米粥,就着几样相当开胃入味的酱菜吃了半碗。

蔚邵卿吃得也不算特别多,一碗粥、一个饽饽便解决了他的早餐。

安宁在吃饱后,原本烦躁的情绪多少平复了下来。心绪一清醒,就比较不容易关心则乱了。她昨天伤口明明包扎得很好,还检查过,怎么可能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变成这样。估计是蔚邵卿自己给弄的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苦肉计。

她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生气对方还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回事,在自己的伤口上动手脚,也不怕日后真的留下疤痕。好笑的是,蔚邵卿还真笃定自己会吃这套。

比起蔚邵卿更好笑的是,自己的确会因此心软,这种被吃得死死的现实让她心中浮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憋屈心情。

她咬了咬下唇,在吃过饭后,对玲珑说道:“你记得让人看蔚邵卿的手,我先回家去了。”

然后又同安夫人说了一声以后,又坐马车回去了。玲珑将她送出门口,又亲自看看好友上了马车。

等马车轱辘声渐行渐远后,她转过身,恰好看到蔚邵卿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站多久了。

她将之前安宁说的话跟蔚邵卿说了一遍,见蔚邵卿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因为什么原因而吵架,不过我觉得,你拿自己的身体做文章实在不应该。”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蔚邵卿的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玲珑眨了眨眼,一凝神,发现红光已经不见了。

她皱起了鼻子,看来是他眼花了,居然会看到有红光,心中不免也觉得好笑。

玲珑叹了口气,对蔚邵卿道:“看在我们从小认识的份上,这几天我也会努力跟安宁说好话的。”

蔚邵卿只是嗯了一声,背手回去。

他右手的手绢已经被血给浸满,伤口似乎比原来还要更长一些,可是他却仿佛不将这伤口放在眼中一样。

……

安宁说冷战,就冷战。

回到家里的她,甚至连蔚邵卿来到开原县的消息都没告诉她娘,不然以周李氏对他现在的热心程度,肯定会邀请他上门招待的。

她话都已经那样说了,蔚邵卿恐怕不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上门的。

安宁在周李氏面前装得一如既往的样子,周李氏好不容易忙完安宁及笄的事情,现在重心便转移到两个孩子的考试上,加上安宁的演技又挺不错的,所以她还真没发现出什么端倪。

说起来,作为宣州的名人,也是现在宣州身份最高的女孩子——县主的品级可不低,放京城里都算不小的人物,她的及笄礼自然也是备受关注。只可惜安宁现在已经定下亲事了,而且定亲的对象还是一个侯爷,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打安宁亲事的主意呢。

蔚邵卿来到开原县的事情,安宁回来之前也同玲珑说过,玲珑自然不会对周李氏透露这事。只是这事瞒得过周李氏,但肯定瞒不过玉容。安宁也没想过要隐瞒玉容,直接告诉她,她同蔚邵卿之间现在出了点问题,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玉容虽然心中很是担忧,但还是顺着安宁的意思,将这件事给彻底隐瞒了下来,在她的帮助下,周家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这件事。

安宁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得做下决定,只是心中的那个结仍然无法彻底解除。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矛盾的一个人。

除此之外,让她尤其害怕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与南夏的渊源。

宏远大师是出了名宅心仁厚的一个人,可是这样的他却会下达若是有朝一日她返回南夏,便杀了她的命令。可见她同南夏的渊源比她想象中的更深,深到他十分确定一旦她知晓所有身份,便会选择站在南夏那边。

安宁的眉眼中涌起了一丝的疑虑,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原本慕清玄向她表示,会在她及笄的时候告诉她全部的事情的。

可是这回的他却食言了。

在慕清玄眼中,自己可是他的表妹,重要性不言而喻,及笄也是女孩子一生中仅次于成亲生子的大日子。究竟是什么缘故拖了他的脚步?难道是半年前南夏王驾崩的事情吗?慕清玄一心想要复国,南夏越混乱,对他就越是有利。南夏王的死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说不定他正忙着复国的事情,无暇分身。

她想来想去,觉得只能让笑儿帮忙调查一下。她前段时间便让笑儿也一起把南夏能接收到的势力都接收了,所以偶尔也会传来一些南夏的消息,就连之前南夏王的死也是笑儿通知她的。

笑儿对她的命令自然是无所不从,她点点头,说道:“恰好那只黄花梨木的商队快回来了,想来应该也会带回一些消息吧。”

安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在家里则是每天批改两个侄子的文章,以及出各种练习卷子,好用这种忙碌的方式让她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人一忙起来,果然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她一整天睁眼闭眼都是之乎者也,脑壳隐隐生疼。

晚上入睡之前,玉容还给她揉了揉太阳穴,揉没一会儿,便发现自家姑娘因为太困,已经直接睡着了,她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投下了贝型的阴影,面容轮廓清丽动人。

玉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自己则是在外面的榻上休息。

半个时辰以后,无论是玉容还是安宁都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房间里只有她们轻轻的呼吸声。

原本虚掩着的窗户却突然打开,蔚邵卿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房间中,落地无声。只是现在的他周遭却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以往的蔚邵卿一举一动都犹如谪仙一样超凡出尘,现在的他依旧是俊美无涛的面容,茂林修竹的身姿,只是眼中却有着红色的光隐隐浮动,为他增添了邪魅的气息,仿佛仙人不小心入魔一般。

只是眨眼的瞬间,他便已经从窗子来到了安宁的床前。

望着安宁的眼神也不复过去的深情和宠溺,反而多了一分的杀意和占有。

他不需要有弱点,也不能有弱点。

他那双纤细的手伸出,微微弯下腰,手覆盖在她脖子上,只要轻轻的一握,手下这脆弱的脖子便会被他给拧断,他便再也不需要体验那种入魔的煎熬,也不需要再担心失去后的痛苦。

是啊,只要轻轻一拧,所有痛苦的源泉就这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再无烦忧。

这样的念头太过吸引人,他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几分,手下那宛若凝脂的触感是如此的熟悉,沉睡中的她睡颜美好,嘴角还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蔚邵卿的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手偏偏无法用力拧下,反而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温柔地摩挲着,充满了珍惜的味道。

下一刻,蔚邵卿松开手,另一只手的匕首在夜色中划过锋锐的光芒,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半点都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手中,血涌了出来,伤口所带来的疼痛让蔚邵卿眼中的红光一点一点地褪去,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安宁一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的手轻轻抚着安宁的脸颊,再次睁眼的时候,眼中原本翻滚的所有情绪都沉淀了下来。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之中,因为速度来看,甚至只能捕捉到残影。只有窗户擦咔的一道声响告诉着入睡的两人,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

安宁这一个晚上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稳,只是她睡到一半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做了一个被人推水里的噩梦。只是这噩梦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在没有怎么影响到她睡眠质量的份上,安宁也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了。

她从床上起来,视线忽的一凝,在她床不远处的地上,有黄豆大小的血,血液暗淡,显然有一段时间。

安宁从床上下来,弯下腰,皱着眉看着这里,这血是哪里来的?

玉容正好端着准备梳洗的热水进来,见到安宁蹲下在研究什么,连忙道:“早上天凉,姑娘怎么不披一件外套呢?”

说罢,连忙将一个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给安宁披上。

安宁问道:“这血怎么来的,你们谁受伤了吗?”

玉容想了想,说道:“姑娘你忘记啦?昨天桂圆切水果的时候一不小心切到手,说不定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滴下来的。”

她这样一说,安宁便想起来了,叹了口气,说道:“桂圆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粗心大意的,也不知道这个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成功找到了原因,她不自觉松了口气,便将这件事丢开手了。

玉容服侍着安宁梳洗后,又让人将地上的血迹给清洗干净。

今天的安宁依旧是出练习题,一直忙到晚上后,玲珑才过来告诉安宁,蔚邵卿明天一大早就便要回京城了,还给了安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具体的时间和路线。

安宁心里十分清楚,玲珑其实是希望她去送蔚邵卿一趟的,毕竟蔚邵卿为了安宁特地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而且这假期大半时间都用在奔波上,即使他武功高强,疲惫感却不会因此减少。

无论安宁和他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但蔚邵卿对安宁的情谊却是实打实的,半点都没掺水。

玲珑没说的是,她一想到蔚邵卿辛苦了一趟,却连个送行都没捞到的话,未免有点可怜。

安宁没直接给玲珑回复,只是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却也没说要去还是不去,玲珑看了半天,也没从她脸上看出点痕迹,半晌之后,才鼓起腮班子,一脸郁闷地走了。

安宁展开纸条,发现蔚邵卿离开时间还挺早的,凌晨五点钟的样子,在初春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天还是灰蒙蒙的。

蔚邵卿之所以定这么早,恐怕一部分原因是帮她做决定吧,毕竟这时间点她不好起来去送他。这同季延一当时的情况并不相同。季延一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一离京城,恐怕好几年后才会回来,所以即使再早,安宁也会过去送他一程。

可是蔚邵卿就不一样了,安宁已经同他说好要冷战,在离开安家宅子后,也不曾再去看他一面。两人四五月份又会在京城中会面……这送行最多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她咬着下唇,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优柔寡断的一个人。

她直接将笑儿叫了过来,问道:“倘若是你的话,你会选择怎么做?”

她没有问玉容和桂圆,这两人肯定会多少偏向蔚邵卿,特别是玉容。而笑儿的立场则是更偏向她,一切以她的意愿为主。

笑儿托着腮,看上去像是个娇憨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真实模样的人肯定无法想象她面无表情手刃敌人的冷酷模样,“姑娘想见他吧,如果不想见的话,就会直接将纸条给烧掉了,而不是在这里踌躇着。你犹豫了,代表着你心动了。”

安宁眉一扬,直接用火折子点起火,将纸条给烧掉了。

笑儿吐槽道:“姑娘都已经看过纸条的内容了,烧不烧没差别吧。”

安宁从来不知道笑儿还挺有吐槽的本事的,而且吐槽得还挺犀利的。

她想了想,她是说要同蔚邵卿冷战,所谓的冷战就是谁也不理谁,只要不说话,仍然算是冷战吧。

她略一沉吟,说道:“你今天帮我在福客来定一个房间,嗯,要靠窗的,二楼或者三楼。”

笑儿站起身子,点点头,行动力十足。

没一会儿功夫便告诉安宁已经好了,春天并非客流多的季节,几乎每件客栈都有空余的不少房间,所以笑儿没花多少功夫便已经搞定这件事。

另一边玉容显然也收到了蔚邵卿要离开的消息,一整天都欲言又止地看着安宁。

安宁虽然有些好笑,却没有想要告诉她这件事的想法,告诉玉容的话,那等于蔚邵卿也知道了。那么她悄悄送别的意义就没有了。

虽然平时她屋内都是玉容和桂圆守夜,但偶尔笑儿也会轮值一下。

比如今天笑儿就自动请缨了一把,因为这种事也曾有过的缘故,另外两个丫鬟都没有产生怀疑。

安宁同笑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之所以会选择告诉笑儿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笑儿武功也挺不错的,足够带着安宁顺利偷溜出去。

因为是五点送行的缘故,安宁平时又差不多是十点钟休息,还能先睡一会儿。

等睡到差不多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她和笑儿便先后起来。

春寒陡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在这个时间,要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来实在痛苦。安宁用尽最大的意志力,才成功离开被窝,颤抖着身子将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这个时间点,为了不惊动人,笑儿也不敢出去打水,幸好睡觉之前,安宁十分明智地先在屋内准备好了一桶的水。屋内烧着碳,水虽然是凉的,但也不至于冷得受不了。两人用这盆热水洗了一下脸,笑儿将暖手炉塞在她手上,然后直接一个公主抱,抱起安宁,从窗户飞了出去。

寒风灌进脖子里,安宁缩了缩身子,被一个女孩子抱着跑的经历,还挺特别的。

安宁白天的时候也安排过,今天晚上值勤的护卫正是二号他们,他们对于安宁她们的离开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笑儿所定的房间在二楼,为了方便起见,她出来之前将窗户给打开了,所以两人并不需要将掌柜和伙计吵醒,直接从窗子进去就可以。

笑儿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是抱着安宁一直使用轻功,气息不免也乱了起来,她站在安宁旁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安宁从怀里拿出两个面具,她和笑儿一人带上一个,这两个面具蔚邵卿都没见过,戴上以后,就算目送他们离开,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笑儿将房间的灯点亮,陪安宁坐在窗前,说道:“要不姑娘你先休息一下?等下他们来了,我再喊你,省的还得吃冷风。”这客栈可不比家里,没有烧炭,虽然棉被颇为暖和,但安宁她们两人又不是来这里过夜的。

安宁摇摇头,“还不到两刻钟时间,也没法休息多久。”

她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手里还拿着暖手炉不时地拿已经暖来的手拍了拍自己被风吹的有点冻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蹄声响起,安宁精神一震,往楼下看了看。

这时间果然正好是蔚邵卿出发前往京城的时间,蔚邵卿来回的时候显然是骑马的,一个长长的队伍,他恰好是在为首的位置。一身青衣被寒风吹起,衬托得越发清俊飘逸。

他队伍走得并不算快,反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安宁看着他从面前经过,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就这样目送他离开,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有点酸,有点涩。

她眨了眨眼,庆幸自己是在楼上。

在蔚邵卿经过她窗前,距离她大概一百米的位置的时候,蔚邵卿却突然转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安宁多心了,她总觉得蔚邵卿的目光似乎对上了她。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身子往里缩,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她现在可是带着面具的,而且又在客栈中,怎么可能会被发现是她。说不定蔚邵卿只是因为这一排的客栈房间只有她这间才是亮的,所以才回过头。

其实蔚邵卿只回头看了她几秒钟,安宁却觉得那几秒格外的漫长,颇有一眼万年的感觉。

直到蔚邵卿转过身,她才感觉刚刚停滞了的时间又重新流动。

安宁匀了匀呼吸,唇角微微勾起,等目送蔚邵卿的队伍越来越远以后,才站起身子,准备等下就让笑儿继续带她回去。

……

蔚甲在经过周家的时候,见他家少爷没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出声:“少爷,不等等嘛?”说不定周姑娘很快就要出来了,女孩子嘛,脸皮总是比较薄一点。

蔚邵卿摇摇头,从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来看,他现在的心情相当的不赖,身上原本冷凝的气息也转成了和风细雨。

“真的不用?”蔚甲再次问了一遍,这对于他来说,是鲜少发生的事情。

蔚邵卿嘴角勾了勾,“她已经来送过了。”他刚刚便已经看到她了。

无论换什么样子,无论距离多远,他都能够一眼认出独一无二的她。

“咦?”

蔚邵卿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拉了拉缰绳,脚下的马冲了出去,如同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其他的人怔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地在更深人静的无人街道中响起,由近而远。

……

等到那队伍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后,安宁转过头,对笑儿笑了笑,“好了,我们回去吧。”

笑儿点点头,再次将安宁抱起,然后以同样的方式送安宁回到房间。两人都解下外套,往被窝中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下一桩心事的缘故,安宁下半夜这一觉睡得挺好的,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蔚邵卿在与不在,她的日子都是这样过。

玲珑和安夫人在二月五号的时候,也回京城去了。她们两个这次过来主要便是为了安宁的及笄,如今仪式已经结束了,自然得尽快回到京城里。因为两家人再两三个月就会见面的缘故,安宁她们倒是没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二月十四号的时候,去南夏岛的商队也回来了,扛着许多的黄花梨木。这些黄花梨木的品质都很高,肌理如行云流水,或隐或现,其中有一个是十分珍贵的鬼面。商队他们所扛回来的这些,恐怕打造三批的嫁妆嫁妆都是够的。

而且也不知道他们过程中还路过那个地方,居然顺便扛了两个紫檀木回来。

周李氏对着这些木材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最多就是扛三根黄花梨木回来的,谁知道居然有这么多,这些放市面上恐怕都够卖十万两银子了,这节省下来的银子可不少。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说道:“这些给你打造四份家具都尽够的。到时候一起带回京城里,让京城里的大师来给你做家具,家具这种东西还是需要慢慢打磨的。”匆促赶工的话,哪里能出好家具,也幸亏安宁和蔚邵卿那孩子订婚还有三年,足够好好准备嫁妆了。

“我原本还怕你让人带的这些木材不够,还想着像床这些大件家具,可以买红木来做,谁知道都尽够了。”

安宁想了想,说道:“我想要做一个拔步床。”她在前世曾经看过拔步床,这是华夏明清时期流行的一种床,特别是她所见过的那攒海棠花围拔步床,更是空灵有致,让她一眼就爱上了。如今有机会能拥有一个拔步床,甚至还有这样好的木材,自然得好好利用。

“什么拔步床?”周李氏问道。

安宁将拔步床的样式解释了一下,周李氏道:“你眼光比娘要好多了,你若是喜欢的话,便自己将图纸画下来好了。”

安宁点点头,打算这几天就画这些样式,她对周李氏说道:“娘,我看我根本用不完这么多木材,要不,我们京城宅子到时候也将里面的家具重新淘换,到时候摆上这些黄花梨木不也体面?”

周李氏道:“这些可都是笑儿他们给你寻来的。”她并非那种会心安理得将女儿的东西占据过来的人。

安宁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哪里需要分得那么清。再说了,别看这些木材价格昂贵,其实他们来回一趟,恐怕成本都没一百两银子。”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娘你现在可是三品诰命,我可是县主,我们所使用的家具当然也得配得上我们的身份。”

说起来,她被册封为县主后,不仅每年的俸禄增加了,还多了一个京城里的四进宅子,那宅子比周家现在住的那宅子更大一些,毕竟也是县主的规模。只是安宁他们已经住惯了现在那宅子,懒得搬过去。说起来,凌青恒其实对她算不错了,给了她那新宅子后,还表示安宁现在住的那三进宅子不会收回,就当做礼物。

至于周李氏,她没搬家则有另一番的心思在里面:虽然县主的宅子更大一些,但倘若全家搬过去的话,以安宁的性子,即使她出嫁了,也不会收回来。他们若是一直住下去,久而久之,那四进孩子便成为了他们的了,这样安宁岂不是吃亏了,所以她从未提起那四进宅子的事情。

被安宁这么一说,周李氏有点被说服了,她说道:“这样也好。不过你那嫁妆里的家具打造钱娘来出便是。”

安宁想了想,这打造全部的家具也用不到两千两,她娘现在每年因为葡萄酒、胭脂还有田庄里的出息,每年也能够存个两万两银子,所以手头还真不缺银子。

这些木材打造她嫁妆和家里使用的家具后,肯定还剩下至少一半,到时候可以送一些给慧姐儿,给她增添一些体面,还可以留一些给贝贝,长大后拿来当嫁妆。

安宁胡思乱想到一半后,脸色沉了沉,忍不住右手握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

尽管她同蔚邵卿在冷战中,潜意识中,却仍然是认为自己将来会嫁给他,所以同周李氏讨论起嫁妆的时候,才会如此的自然。

安宁压下心中烦躁的情绪,同她娘说了一会儿,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笑儿道:“他们这趟外出辛苦了,等下你从账上领银子,每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

笑儿说道:“能为姑娘做事,是他们的荣幸呢。”

笑儿看了看同样在房间里的桂圆和玉容一眼,显然有话要说。玉容是多么会察言观色的人,温柔笑道:“我厨房里正好给姑娘熬着鸡汤呢,我和桂圆过去看看。”然后就拉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桂圆一起离开了,还不忘帮安宁她们将门给关上。

安宁严肃了表情,说道:“说吧,商队这回收到什么消息了?”

笑儿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姑娘,殿下已经登基为王了。”

安宁怔了怔,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慕清玄?”

笑儿用力点头,“在二月二号的时候,举办了登基的仪式,殿下成为了新一任的南夏王。”

安宁知道慕清玄一直要想要复国,原本她还以为慕清玄很有可能会直接选择推翻后再建立原来的王朝,谁知道他直接登基,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替换掉,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要稳妥许多,收到的阻力也会比较小,老百姓们又不必受到战乱颠沛流离之苦,另一方面名声也好听,不会被说是乱臣贼子,可谓是一举三得。

二月二号……

那不是她及笄的日子吗?

安宁并不知道慕清玄是不是刻意选择这个日子登基的。

也难怪他会赶不过来,那时候的他正忙着成为新的南夏王,哪里能够分身过来。

笑儿的眼中也充满着笑意,虽然她对前朝并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是嬷嬷他们一心想要复国,她心中自然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

笑儿说道:“说起来,上一任南夏王其实是被二王子谋害的,他杀死南夏王后,嫁祸大王子,将大王子拉下马。他以为解除了两个最大的障碍,便可以顺利登基。谁知道三王子却将这一切捅了出来,于是南夏便发生了混战。三天后,三王子被二王子杀死,大王子受伤严重,右脚甚至被砍断,后来殿下率领军队,平了这场战乱。”

安宁明白了,三个王子中,三王子已死,大王子成为残疾人,唯一幸存的三王子又是乱臣贼子,于是王位便落在了慕清玄身上。

她甚至怀疑,南夏王的死说不定就有慕清玄的手笔。甚至大王子的伤、三王子的死亡,保不齐他在里面也推了一把。

尘埃落定以后,慕清玄便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一股狂喜、欣慰、感动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胸口,这股情绪来得突如其来,强烈到她的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已经滑落下来。

安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吃惊地瞪大眼睛。她哭了?

或许她会因为慕清玄的成功复国而高兴,却不会情绪剧烈到这种程度,只是这情绪却又是发自内心,让她摸不着头脑。

笑儿拿出自己的手绢递了过来,安宁用手绢擦干眼泪,深呼吸几口气,竭力让现在体内强烈的情绪平复下来。

等安宁好转了以后,笑儿继续道:“不过听说殿下这次能够如此快地平定南夏的事宜,恐怕同蔚侯爷有关系。不,准确来说,是同大周有关系。若不是大周在其中添油加醋,恐怕二王子谋杀先王的事情还得再过段时间才能爆发出来,他也不会因此铤而走险,倒行逆施。”

安宁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蔚邵卿不会是故意提早出手,好让慕清玄在一月二月的时候,因为全力夺位的缘故而无暇过来大周吧?只是这个猜测实在很有自作多情的感觉,很快就被她从脑海中驱除开来。

笑儿问道:“姑娘,您要回南夏吗?”

慕清玄如今顺利登基,成为万人之上的南夏王,作为他最重视的表妹,又是圣女。安宁若是回到南夏,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大周县主、未来侯府夫人,这两个身份也十分了不起,但比起安宁在南夏能够得到的地位,又不算什么了。

笑儿其实更偏向回南夏,毕竟她从小在南夏这边成长。不过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小姐本身的意愿,只要她开心,便不算什么。

安宁因为她这个问题怔了怔。若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表示要留下来,半点的迟疑都没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刚刚那股突兀出现的情感的感染,她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才抿了抿嘴,说道:“不用了,我的根在大周这里。”

笑儿说道:“一时半会儿,恐怕殿下也不会来问姑娘这件事,陛下初登基,恐怕还有不少的魑魅魍魉得对付。姑娘若是这时候出现在人前,说不定会有危险呢。”

安宁有点无语:“那你现在就问我这件事。”这不是白问吗?

笑儿笑嘻嘻说道:“哪里是白问呢,只是先让姑娘做好心理准备。等殿下腾出手后,定会亲自来询问姑娘的意见的。”

安宁这回的语气倒是十分坚决,“即使到那个时候,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的。”

她看向笑儿,说道;“倘若表哥同我在这件事上有所分歧,你会站在谁那边?”

笑儿苦着一张脸,说道:“姑娘,我以为我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

她哀怨地看了安宁一眼,似乎为她的问题而深受伤害,“我肯定是站在姑娘这边的。”

安宁唇角扬起,“那就多谢笑儿了。”

即使笑儿是因为嬷嬷的缘故,她仍然很开心。

……

她同笑儿说了半天的话后,觉得有点口渴,笑儿便出去烧壶热水。

安宁则是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

刚翻没几页,她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恰好看见聪哥儿探了探头,鬼头鬼脑的样子。

安宁笑骂道:“你在那边做什么呢?有事就快说!”平时没事的时候,聪哥儿可不会特地来她这院子。

聪哥儿嘿嘿一笑,眼角眉梢尽显机灵,他窜了进来,说道:“姑姑,我想跟你说金宝的事情呢。”

安宁道:“你这是来告状还是?你和金宝吵架了?如果你们两个吵架的话,肯定是你的错。”

聪哥儿和金宝年纪相当,既是亲人,又是玩伴,所以关系很好,只是关系再好的人,偶尔也会吵架一下,金宝的性子更成熟一点,所以也会让一下聪哥儿。

聪哥儿撇撇嘴,说道:“我们才没吵架。”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聪哥儿皱起眉头,“姑姑还记得金宝的外祖家吗?”

安宁点点头,胡家算得上知进退的人家,也不曾利用金宝给自己谋好事,所以安宁并不会禁止金宝和胡家的来往,毕竟是他外祖一家。金宝三月份准备考试,胡家这段时间,也常常送一些自己家产出的鸡蛋过来。礼物虽然不算贵重,但重要的是心意。

“胡家怎么了?出事了?”

聪哥儿摇摇头,“胡家好好的。只是这几天,金宝也登了几趟胡家的门,回来后,他看他的心情不算特别好的样子,但是我问他,他又不肯说。”

他又不能逼着金宝说出来。

安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金宝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场了,心情的好坏很容易影响他这段时间的学习和下场的发挥。她作为金宝的姑姑,再怎么样也不能坐视金宝因为这种事情而发挥失常。

她欣慰地看着聪哥儿,说道:“你们兄弟两感情好,姑姑很高兴,这件事便交给姑姑吧。”

她得先调查一下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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