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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惊心动魄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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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四来了,坐着县里送给养的大卡车来的。周忠贵带着区中队的大小领导出面迎接,没搞特殊仪式,只是在大院门口站了站。

田震发现,陈老四还是老样子,胡子拉碴,弓着瘦腰,眼睛睁得很大,但目光一直朝下,就像畏葸别人似的,但他唯一的深刻的变化就是换了解放军的黄制服,没有胸章,也没有袖箍。下了车,他先是弓着腰向周忠贵敬礼,然后又转向田震,可田震却谦让自己身后的史祖军靠前,才提了小队长的史祖军正要接受陈老四的礼仪,周忠贵威严地嗡了一声,史祖军知趣地缩回了身子,田震也只得上前,但他没等陈老四抬起手来,一把抓住陈老四的两根胳膊,说道:“咱俩,就别客套了!”

但周忠贵不动声色地看着陈老四,说道:“不行,得按规矩来!”

陈老四也便挣脱了田震,行了一个军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周忠贵对陈老四说:“老陈同志,虽然你是区中队的炊事员,但是今天中午,我要亲自下厨,擀面条,欢迎你的到来。”

可陈老四却挽挽袖子说:“那不成,擀面条,咱拿手,中午咱给大伙个见面礼。”

田震揽着陈老四,扯着嗓子喊道:“这可不是吹牛,在旧政府期间,我就盼着吃面条呢!”

没想到他随意一说,竟把人群中的毕克楠给惹了出来。“说啥你?那档子事生怕人家不知道!”她话里带有训斥的意味,这样既表明了她跟田震的不寻常关系,又显示了自己的政治戒备心。

周忠贵看到田震有些尴尬,挥着手对大家说:“好吧,让老陈同志给大家擀面条,其余人卸车,县里给我们送来了弹药,还给我们配发了新的服装,往后,我们的叫花子模样一去不复返了,区中队的人,穿军便服,就像老陈同志,区委的干部,可以穿军便服,也可以穿蓝色制服,同志们,新中国快成立了,我们的供给制也越来越正规了。”

史祖军领着大家呼叫起来。田震趁机拉着陈老四的胳膊说:“走,跟我熟悉熟悉去。”

当走到没人的地方,陈老四突然收起脚步,悄声对田震说:“我有话。”

田震也机灵,将他拉到了一棵大树后边。陈老四告诉他:“我见到肖大嘴了。”

“噢,他不是在军分区医院吗,他的伤怎么样了?”田震只晓得肖大嘴在那儿住院,却不了解伤情。

“他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还是那么能吹能聊,不愧是我们村的第一大喇叭啊。”

由于没去探望肖大嘴,田震的心里一直愧疚,他正要吐露真情,却让陈老四拽了一把,田震知道有玄机,又凑近了对方。

“他让你赶紧去趟。”陈老四话到这里,又警惕地扫了周围一圈儿。“但他让你悄悄地去,不要跟别人讲,他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那肯定是不一般的。田震沉思着,问陈老四:“送给养的车什么时候走?”

“吃了午饭。”

田震拍了他一下:“我有办法了。”

在送给养的卡车临走时,田震跟周忠贵打了个招呼,说是进城有点事,在那个年代,一切还不正规,正职对副职的约束并不大,田震打个招呼就权当请假,周忠贵觉得还有话要嘱托,但是田震早已跑远了。

这个新中国成立后的县城根本就不像电影上表现的那样,城门前没有岗哨,街道上没有标语,一条光滑的青山板主道,行人稀稀,偶尔出现几辆马车,拉着的不是粮食就是枪支。如果进到城里边,气氛就大不一样了,要害路口、重要建筑前,都站着持枪的军人,胡同里的小集市两头也有警觉的巡逻兵。田震行走在街道上,不时会有戴着红袖箍的武装纠察过来盘查他,这种紧张、刺激的生活,让他感到十分新鲜。

军分区还在一百里开外,不通车,他必须找到交通工具,而城里他又没有其他熟人,唯有认识谢书记。

海洋性气候有时也是唬人的,说是凉爽,到了夏季,尤其是傍晚却热得一团糟糕。谢书记本是一个很严谨的军人,现在也敞开了前怀,露出了背心后头的黑乎乎的胸毛,他坐在梧桐树下正跟张部长聊天,说话间,谢书记手里的大蒲扇“呼哧呼哧”地不停,但精明而又白净的张部长正正当当地坐在他的侧面,军帽戴着,衣领扣着,军容风纪十分严正。

突然,谢书记的大蒲扇不动了,因为他发现了穿着黄军裤、白衬衣的田震,就站在不远处。县委大院的路灯就像缺乏营养的猴子眼,阴暗无神,远不如田震的眼睛。当谢书记和张部长都在注意他时,他原地立正,“啪”地行了一个军礼。谢书记站起来,将蒲扇置于身后,审视着田震道:“行啊,出徒了。”

然后他向张部长介绍道:“老张,这就是……”

“田震,对吧?”张部长打量着田震,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谢书记惊奇,问张部长:“你们见过?”

“没见过。”张部长颇为自豪地笑道。“咱们县大小干部516名,都在我心里。”

这让谢书记有点不可思议:“啊呀老张,你还有这副脑筋啊!”

但张部长却答道:“谢书记,我只了解管辖之内的干部,对上级领导,是很少用心的。”

谢书记把张部长介绍给田震,又问道:“田震,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有个战友病了,在军分区医院,我想借匹马,或者自行车。”

谢书记用蒲扇指着田震问:“你出来,跟谁请的假?”

“打了个招呼,跟老周。”

“什么?”谢书记朝后一仰,噌地撑起了身子。“打了个招呼,还老周?简直是无法无天!”

张部长赶紧起身劝谢书记:“谢书记,算了算了,有些情况他还不知道,不知不为怪嘛。”

然后,他又转身对田震说:“新中国马上就要成立了,一切都要转入正规,为此,县里制定了一系列的行为规则,特别强调了组织原则和革命纪律,你作为周忠贵同志的助手,要带头维护他的威信,服从他的领导,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随便了。再说了,周忠贵同志是个老游击队长,资历很深,你直呼其名,妥当吗?”

本来田震可以借坡下驴,应付几句也就过去了,可他听到了行为规则这件事,蛮不服气地闪晃着眼睛,问谢书记:“谢书记,你说的这行为规则什么时候下发的?”

“前天,”张部长刚做解释,猛然又醒悟了。“噢,你们是侨乡区,青云河的下游,文件先发的上游,你们今天晚上才能收到。”

松弛下来的田震歪着脑袋对谢书记说:“我说呢!”

“你受了冤枉,是吗?”谢书记被激怒了。“你给我站好!请销假制度,本来就有的,即便地方武装,也要严格执行!”

“可是,毛主席号召我们,党内要称同志,不要称职务啊。”说这话时,田震的眼角勾着张部长。

“闭嘴!”谢书记火气更大了。“党内称同志,是有前提的,毛主席为什么你称他毛主席,这是一种尊重,你小小年纪,竟然油腔滑调,当心我撤了,关你的禁闭!”

张部长审视着谢书记,又审视着田震,忽然说:“谢书记,我还要去布置联防,先走了。”

作为一个老政工干部,张部长已经看出来了,谢书记对田震这样严格要求,是基于个人的特殊关系,他这样,既敲打了田震,又能做给别人看,这是一些领导干部的惯用手法。张部长觉得,如果自己在场,局势可能还要僵下去,而自己离开后,局势说不定就要发生变化,所以他找了个理由走了。

事情还真让张部长猜对了,看到张部长走了,谢书记的火气也就小了,他把蒲扇撂在背后,侧身望着天空说道:“你小子可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说话随便,没大没小,将来如何担当重任啊!”

田震不是不了解谢书记对自己的心情,但他不明白,一个政党还没建国,就因袭开了旧政府的一些不良习气,唯唯诺诺,虚与委蛇,这样能受老百姓欢迎吗?他虽然这么想的,但说出来的话就收敛多了:“谢书记,我理解你,也希望人尽其才,但是,为了爬升,让我跪着腿做人,我学不来。”

“是谁让你跪着腿做人呢?共产党虽然光明磊落、胸怀坦白,但是,坚持做人的原则,和讲究做人的策略是两码事!”

“说实话,我在国民党旧政府混过几天,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们那套迂腐、虚假的官场习气,所以我也最怕共产党掌权之后学会他们那一套!”

看到他这么善辩,谢书记不耐烦地挥手说道:“好了,我不跟你犟了,将来让社会教训你吧。你不是借自行车吗?去县委办公室找刘新亮吧,他是秘书,也可以安排你吃住。本来想让你上我家去来,你这个犟劲,恐怕要气死我。公事公办吧。”

知道自己刚才说多了话,田震有些惭愧,他低下头,谨慎地问道:“车子,最迟什么时候送还?”

“不用还了,奖给你的。”

“奖给我的?”田震有点震惊。

“是这样,县委对支持新政权建设的友好人士实行奖励,你家老掌柜捐献给县委一万大洋,县委决定奖励你自行车一辆。”

田震刚要激动,谢书记那边就打开了预防针:“我把话说到前头,往后,你不要对外乱说我们的关系,工作中犯了错误、出了问题也不要来找我,只要你积极向上,勤奋工作,组织上就不会亏待你的。”

田震望着他,心里有点凉。

田震去看望肖大嘴,起先很俗套,见了面,二人无外乎一惊一乍,大吆小喝,但这些礼节进行完了,肖大嘴突然抓起他的手,说:“走,跟我走!”

田震问他干啥,肖大嘴并不应答,只是起劲地甩大步。军分区医院住在山下一个小镇上,青石板的街道,石灰岩的农舍,路口还有个小石桥,时逢下半晌,秋雾渐渐赶来,一经阳光鼓捣,大地五光十色,忽暗忽明,颇有几分北国的诗意。在肖大嘴的拉扯下,田震左拐右拐,来到了山坡上的一片树林,肖大嘴指着林间的一块凸出的石头说:“你在这里坐着,千万别动。”还没等田震发声,他就像山羊似的顺着一道山沟走了。

闷在葫芦里面的田震坐在石头上左等右等,忽然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再细观察,见是一个绿色的大草团顺着山沟滚了下来。草团到了跟前,田震见是黄芪、百合和苍耳子之类的草药,他还在纳闷,忽闻一阵异常的幽香,抬头张望,却没疑点,他眨眨眼睛,不死心地又搜寻起来。上坡处,有一片开着粉白花的蔓藤,枝叶间,透露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儿,在田震的密切关注下,那个人儿开始移动了,一露面,田震像是被什么猛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晃开了:这,这不是自己日思夜盼的尤蕴含吗!你看,一身发白的黄军装、一双幽静的大眼睛,除了她,谁有如此秀雅啊!意外的重逢,并没有惊心动魄的波澜,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傻傻地咧着笑嘴,而她也撇着嘴角,掠过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她朝他款款走来时,他才问道:“怎么会是你!”话里带有几分顽皮。

“为什么不会是我呢?”她的反问也别有意味。

当她到了跟前,他扬起手,拍着旁边的一棵垂柳说道:“看来,这一切都是肖大嘴导演的。”

她眨着睫毛,淡淡地说:“肖大嘴是我的病号,这也是顺理成章的。”

未等他发问,她又补充道:“我也不知是如何说起了你,也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是一个区的。”

这就让田震震惊了。她用眼角扫了他一下,说:“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改名了,叫王延。”

她这么一说,他也想起区里确实有一个叫王延的人,由于不熟悉,他一直不太在意,只知道她在军分区医院学习,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延竟是尤蕴含!

想到这里,他扬起头来,四处打量着问道:“肖大嘴呢?我要好好感谢他啊!蕴含,你知道吗,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肖大嘴都说了。”尤蕴含轻声说道。“噢,肖大嘴置办晚饭去了。”

田震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尽管估摸她已经了解自己很多,但他还是让她坐在石头上,滔滔不绝地讲开了归国以来的故事,而尤蕴含无奈,只能充当顺从的听众。

太阳快要落山时,肖大嘴挎着一个圆条框来了,里头有一碗炸丸子一瓶烧酒,还有六个肉火烧。他抹着额头的汗水,打量着田震和尤蕴含,开玩笑道:“诶,咋这么平静?你看看,连滴眼泪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田震赶话快,摸起条框里的烧酒,观赏着商标对肖大嘴说:“好,你表演着,我们喝酒!”

尤蕴含却说:“我可不会喝酒。”她低头瞧着肉丸子,又说道:“肖大嘴,你可真行啊!”

肖大嘴笑道:“行啥,差点给司务长喊爹!”

这次野餐,进行的并不轻松,尤其是肖大嘴,他夹在中间,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所以匆匆喝了几杯,吞了几个丸子,便找了个借口走了。而田震和尤蕴含,虽是一对有情人,但初次凑在一起,难免有些拘束,尤其是在肖大嘴走后,田震看似很爽朗、很大气,可一举一动都很僵硬,很造作,你看他端着盛酒的茶碗,咕咚喝一口,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却又成不了句子,于是只好再喝一口,然后夸张地咂咂嘴巴,而尤蕴含侧着身子,低着头,指尖上捏着一个丸子,不停地瞅着,好像里头隐藏着何等秘密。这氛围,显而易见是不舒服的,甚至还不如刚见面时的情景,田震清楚,随着接触的深入,必然会产生这么个阶段,所以他在琢磨消除这种尴尬局面的办法。杏色的月光透过树枝,轻柔地洒在了两个有情人的身上,心里抱着一团火的田震拿起酒瓶,哗哗续上了一碗酒,双手递给了她:“来,喝酒!”

她推辞道:“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喝酒。”

他却纠缠道:“今天,你应该喝!”

她也知道他的用意,再次婉拒道:“今晚,我夜班,不能喝酒。”

有些尴尬的田震想了想,郑重地端着酒说:“也好,我替你喝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你也少喝点吧,一会儿我送你去休息。”

二人再次见面,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夏季的山乡,风轻云净,山坡上弥漫着野草的清香;西天的斜阳收敛起了毒辣的面孔,露出了温情的红晕。田震和尤蕴含并肩行走在沿坡的田埂上,迈着愉快的脚步,踩着舒心的话语。他们的甜言蜜语,不多会儿就羞红了太阳的脸庞,于是这两个年轻人也演变成了两朵跃动的火花。

田震突然停下来,动情地对她说:“你往前走,别回头。”

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沿着田埂慢慢地朝前走着。他掏出了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拉开后,专心地望着她的倩影,他在重温海外密营里的那次相识。

望着她,他醉了,眼里竟然噙出了激动地泪花,他情不自禁,收起望远镜,快步朝她奔去。她似乎早有预感,也站住了,他伸开双臂,从背后一把就抱住了她,红彤彤的太阳羞得不断地垂头。

幸福的时光极其的精彩,在红太阳的映照下,一对拥抱的恋人伫立在高高的山坡上,构成了一幅迷人的画面。这陶醉的时刻漫长而又短暂,两个人到了忘我的境界。正当他们亲吻和拥抱着,忽听“嗖”的一声,一块石头“啪”地落在了他们身边,田震警觉地抬头张望,发现一个人顺着山路噔噔地跑来,细端详,竟是穿着军便服的毕克楠!田震大惊失色,尤蕴含也羞涩难掩。

毕竟是从战争中走来的人,田震很快就在这场意外中镇定下来。他双眼怒瞪毕克楠,指着她说:“你……!”

尤蕴含也不是不认识毕克楠,但她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们还要脸吗,狗男狗女!”快到跟前时,毕克楠大喊道。

气愤至极的田中指着毕克楠:“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冲到了田震跟前,毕克楠双手掐腰,大声质问他:“你还好意思说呢!在区里,你跟我好,到这里,你又跟她勾搭!”她又将怒气撒向了尤蕴含:“王延,真没想到,你人模狗样的,竟干这种勾当!”

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尤蕴含,苦不堪言地说:“毕干事,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人话!”毕克楠一挥手,又对准了田震:“你晚上抱我,还挡着周书记表了决心,怎么又出来偷鸡摸狗呢!”

听了这话,尤蕴含仿佛明白了几分,她攒眉蹙额地向毕克楠解释道:“毕干事,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呀!”

毕克楠猛地推了田震一把,对尤蕴含说:“你问问他,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没事,你别胡搅蛮缠!”田震倒退了一步,极力为自己申辩。

“你偷了人家,还赖账!”毕克楠的怒火又高涨了,挥着拳头朝田震劈来,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而又威严的喝声:“毕克楠,不准胡来!”

从山坡低处的迎光面走来的是周忠贵,他穿着蓝色便装,宽阔的大腮脸在夕阳映照下黑黢黢的,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尤蕴含看到了,委屈地扭下了头去,田震却眯着眼,琢磨着这场富有戏剧性的情景。周忠贵走到了毕克楠跟前,发着脾气说:“让你来,是探望战友的,不是来吵架的!”

毕克楠刚想解释,周忠贵很当真的蹙着眉头,一甩手说:“别说了,我都看到了!”

“可?”当毕克楠刚突出一个字,又被周忠贵封死了嘴巴:“可什么你,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这样对待自己同志的吗!”

毕克楠又想说什么,周忠贵严厉地警告他说:“老田是个领导,王延是个老同志,你能这样对待他们吗?你要好好反思自己,别忘了,你的党员关系还没转正!”

这一来,才起情绪的毕克楠感到了压力,便收敛起了自己的心潮。

其实,当着田震和尤蕴含的面把矛头对准毕克楠,是周忠贵的剧本的一部分。自从田震进了县城后,周忠贵一时一刻也没放松对他行踪的关注,他跟县委办公室的刘新亮是战友,当得知田震去了军分区医院,周忠贵毫不犹豫,打着探望王延(也就是尤蕴含)的名义,带着毕克楠就来了。为了减轻田震和尤蕴含的怨言,他假装生气地训斥毕克楠,企图用一场苦肉计,安抚住田震,骗取尤蕴含的好感。这后一条是最根本的,也是最重要的。

看到大家的情绪有所平静,周忠贵又对田震说:“老田,你是领导干部,小毕还年轻,有些毛嫩,你还是跟她谈谈吧。”他给毕克楠使了个眼色,毕克楠模棱两可地垂下了头。

见田震没有反应,周忠贵瞥了尤蕴含一眼,又对田震说:“老田,你要把心放宽些,小毕就是这么个人,有嘴无心的,再说了,你们的事情在区里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这话,引起了尤蕴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反应。但她仅仅用余光扫了田震一下,便将头扭向了一边。

周忠贵又当着尤蕴含,以诚恳的姿态对毕克楠说:“小毕,你的脾气也得改改啊!哪能动不动就暴怒呢?将来你们还要在一起过日子,不能说变脸就变脸啊!”

他又靠近了毕克楠:“别嘟着个嘴,我已经跟医院后勤处说好了,让他们准备的客饭,你跟田副队长一起去看看,收拾收拾一下桌子,我跟王延同志一会就去。”

在此情景下,毕克楠只得抬起头来,探望田震的态度,田震也觉得无可奈何,独自朝山下走去,在周忠贵的督促下,毕克楠也随着去了。

夕阳变成了暗紫色,山岭上只剩下了周忠贵和尤蕴含。

周忠贵看着心情不佳的尤蕴含,轻声说道:“小王……”

可是尤蕴含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姓尤,叫尤蕴含!”

“噢,”周忠贵变得也很快,“小尤,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可我又不知怎么来安慰你。”他见尤蕴含仍然专心地望着暗紫色的太阳 ,好像有意回避他,又说道:“是啊,老田既然跟小毕确定了关系,就不应该这个样子啊!”

但尤蕴含依然不语。

他偷偷瞧着她,又说道:“生活的选择很多,你也不要太难为自己了。是啊,田副队长进过洋学堂,又一表人才,失去了确实很可惜啊,可是,人家跟毕克楠已经确定了关系啊,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她痛苦地合上了眸子,喃喃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像一片落叶,飘浮在迷乱的旋风里,两脚空空,不知何去,好苦啊!”

他上前几步,站在她的侧后,动情地说:“小尤,你痛苦,我也难受啊!咱们在一块四年了,相互知根知底,我是多么想尽自己的一分力量,把你从苦海里里救出来啊!”

这话,竟说得她全身微微颤动,她突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庞,近乎无声地哭泣起来。

他趁机伸出双手,从后边轻轻地搂起了她。而她,软绵绵地晃了晃,就势瘫下去了。

等到天黑,周忠贵抓着尤蕴含的一只手回到了医院。在后勤处的客房门前,他松开了手,跟尤蕴含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五个凳子,桌上放着一盆包子,田震和毕克楠默默坐在桌前,肖大嘴站在旁边扒蒜,三个人都像是等待他俩。周忠贵进来后,首先问肖大嘴:“你的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好了。”肖大嘴答道。

周忠贵然后对田震说:“老田,明天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小毕、老肖回区里,咱们要一起投入新政府的工作!”

敏感的田震觉得今天有点反常,抬头问周忠贵:“那你,你们呢?”

周忠贵的大宽腮抖动着丰富的感情,幸福地说道:“我要跟……噢,尤蕴含同志,去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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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兵:开头融合战神赵云穿成万物之神的黑月光当嘤嘤怪进入逃生游戏尚书夫人总打架掌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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