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咔嚓那边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随后是一句低声道歉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宋公子，出来吧。姬玉衡朝着前面开口道。

宋棠和冬生从树的遮挡中出来，有些尴尬地拍拍袖子，道友，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啊？

猜的。姬玉衡无奈道。

其实之前就发现这两人在跟着他们，还让影玖故意将这两人甩开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便又找过来了。

第7章

宋棠带着冬生走到火堆旁坐下，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友，我要向你们道歉，我们之所以能找到你们，是因为我让冬生在你们马车上撒了追踪粉。

追踪粉？用追踪草的花粉制作的？姬玉衡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问道。

道友，你知道追踪草？

宋棠惊讶道，这是他爹花重金买来的外出必备行头之一，说是如果有人欺负他，打不过就先跑，记得给他点上追踪粉，等实力强大了再找人讨回场子。

没想到却是先给姬玉衡他们用上了。

姬玉衡点点头，他在《玄医百草录》中见到过。

追踪草在没开花时和路边的野草没有什么两样，一旦开花就会灵气大涨，每株草终生只会开一朵花，即使花被摘走，叶子也能永远记住花的气息。

因此有人将花制成粉，然后把草摘走，利用叶子追踪花粉的位置。

宋棠知道这事自己做的不地道，在家里怎么顽皮都可以，出来游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两位道友，对不起，我们并没有恶意的，只是一时冲动考虑不周，道友请放心，我这就断了追踪。

一棵追踪草只能用一次，断了追踪的意思就是将手中的追踪草毁了，姬玉衡有些不忍心如此专一的灵药被毁。

但宋棠为了表明自己的歉意，没等姬玉衡开口，已经将手中的追踪草掐断，淡绿色的嫩叶一下子失去活力，变得枯黄，随后化作点点飞灰在宋棠手中消失。

经过这件事，宋棠自知理亏，也不再想着与姬玉衡两人同行，他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冬生离开了。

姬玉衡看着宋棠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竞争者还没出现，自己便畏手畏脚，如果要一直这么拘束着拜师学艺，自己又何必离开自由自在的云行山。

影玖，你可知我其他诸位兄弟姐妹情况如何？

回主人，众位殿下中，大殿下凌禹与二殿下季楚表现最为突出，两人均身居要职，其他几位殿下行事低调，莫敢与其争锋。

看来有资格得到那位子的人虽多，但最有竞争力的只有凌禹和季楚。不知道自己主动放弃争夺资格，这两人会不会放过自己。

姬玉衡摇摇头，怎么会呢，如果自己是凌禹和季楚，肯定会先把那些无关紧要的竞争者铲除，最后两人再进行毫无顾忌的决战。

对了，你们那边的传统是随母姓吗？怎么大家都是同一个爹，姓氏却不一样？姬玉衡问道，他没见过自己爹，跟着娘亲姓也很正常，怎么那大殿下和二殿下也不跟着爹姓。

回主人，确实有这样的习俗，父母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正式的名字，只会起一个方便称呼的小名，等孩子识字懂事后会给自己取一个正式的名字，而且通常不与父母姓氏相同，表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父母的关照。

影玖回答道，也正是因为魔界的这个传统，使魔族对亲缘关系并不是十分看重，魔界向来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一场争斗中，父子相残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原来如此，这种风俗在中原从未听说过，看来世界之大，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你的名字也是自己起的？

当然不是，影玖回答道：影卫只是供主人驱使的一把利剑，一个工具而已，自然不应有自己的名字，影玖二字不过是庄主赐给属下的一个代号罢了。

姬玉衡不喜欢听影玖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他看着影玖的眼睛，谁说你是只是一个工具？还记得我是怎么向宋公子介绍你的吗？

这是我的同伴，影玖影玖自然不会忘记这句话，只是多年的影卫训练让他不敢将主人说的话当真，他只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能真正保护好主人。

我说了你是我的同伴，不只是一个影卫或者一个工具，你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姬玉衡拍拍影玖的肩膀，感受到手掌下的身体变得僵硬，他仍没有将手拿开，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对接触敏感的人可以通过脱敏治疗？

遵命，主人。

影玖的胸膛传来阵阵酸涩，他垂下睫毛掩住眸子中浓浓的歉意，他不是人，他是魔族，是人们最憎恶害怕的东西，魔化的时候头长犄角，满身魔纹，丑陋无比，主人如果见到，一定不会愿意再将他看做同伴。

姬玉衡见影玖还是这么拘谨，于是再加一把劲，你们那边的孩子一般几岁的时候自己起名字？

一般是十五到十八岁。影玖回答道，到了这个年纪，也意味着魔族子女可以离开父母独立生活了，自己新起的名字便是以后在魔界闯荡的称号。

姬玉衡记得影玖已经二十六岁，按照他们那边的习俗，早该自己起名，外出游历了，他却在栖梧山庄接受所谓的影卫训练，搞得伤痕累累。

姬玉衡看着影玖的目光变得柔和，影玖你也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吧，以后我就叫你的新名字。

影玖闻言，惊喜地抬头看着姬玉衡，请主人赐名！

姬玉衡的本意是让影玖不要总是这么卑微，不把自己当人看，那边的习俗影玖即使是晚了几年也要补上。

如果是赐名，岂不是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我是说让你自己给自己起名，你们既然有这个风俗，想必你在十几岁的时候也暗自想过自己的名字吧。

确实是想过，而且还忍不住和一同训练的影卫交流过，不过被山庄管事发现，差点背上背弃山庄的罪名，受到了极为严厉的惩罚。

具体的过程影玖实在不想去回忆，当初那个构思许久的名字也已经忘记，他只记得和他一起受罚的影卫在熬刑中没能撑过去，带着他心仪的名字被永远埋在了后山。

确实想过，不过属下已经忘记了。

姬玉衡听到影玖的语气有些低落，开口劝道：没事，那就再想一个，一时想不起来的话也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姬玖。

什么？姬玉衡听到影玖说出一个名字，他要跟自己姓吗？

作为影卫，能与主人同字是莫大的荣耀，希望主人能允许属下叫这个名字。至于玖字，主人之前说过他喜欢这个字，代表长长久久。

姬玉衡顿了一下，当然可以。只是觉得自己的目的并没有达成，影玖还是始终将自己放在极为卑微的位置上。

属下谢过主人！影玖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些高兴的神采。

他是栖梧山庄第二个改了代号，并且有幸能与主人同字的影卫，他一定会像苍银大人那样，誓死保护主人，永远无条件地忠诚，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主人。

姬玉衡摆摆手，叫着影玖的新名字笑道：姬玖，不用谢。

他不知道，今晚改名的这番举动让影玖对他的忠诚变得更加深厚了。

越往北边走，天气越冷，两人到达莫天城的时候，已经是秋末冬初。

相比于南方发达的商业与政治，北边的修真之人更多，一路走来，姬玉衡遇到的修真者数量逐渐增加，偶尔抬头，还能看到半空中有御剑飞行的。

阿玖，我们到前面的茶楼歇歇脚吧。姬玉衡开口。

影玖已经改名为姬玖，如果还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会有些生疏，路上，姬玉衡开始喊他阿玖，倒是显得更加亲近了。

是。影玖快走几步，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在门前揽客的小二，为了加快赶路速度，姬玉衡和影玖已经变卖了马车，换上两匹好马。

接近中午，茶楼非常热闹，大厅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讲当年那场仙魔大战，讲得非常生动，引人入胜，在座的各位时常发出叫好的声音。

好位置几乎没有了，姬玉衡和影玖选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位子虽然偏僻，但离说书的台子近，台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这场大战旷日持久，双方损失惨重，眼看着他魔界大军就要更进一步，仙剑宗的战神九长老在作战时突破元婴，达到化神之境，当时天上阴云密布，天雷翻滚，据说那场盛大的雷劫百年一遇！

姬玉衡抿一口手中的茶，一路以来他遇到的说书先生不少，其中也不乏有讲仙魔大战的，只不过有的把那战神描述成三头六臂的大罗金仙，有的将魔界说的卑鄙无耻不堪一击。

现在茶楼里这位说的，听起来像是最靠谱的。

元婴、化神，姬玉衡嘴里念着这两个词，修真共有七个等级：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飞升。

筑基之后每升一级都伴有雷劫，每一级又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巅峰四个层次。

大多数修真之人都能突破练气，达到筑基，筑基与金丹之间有一个巨大的门槛，只有达到金丹期，才能说是真正踏入了修□□。

而能够结成金丹的人少之又少，仙剑宗三年一次的纳新大会，就是为了选拔有天赋修炼到金丹的修真者。

第8章

对了，阿玖，你修炼到什么等级？姬玉衡问道。

回主人，属下只修炼到金丹期。离说书先生口中的元婴或者化神，都差得远。

姬玉衡惊讶地看向影玖，只修炼到？能到金丹期已经非常厉害了，自己没开始修炼，连练气都不是。

看着影玖略带自责与无辜的眼神，姬玉衡真想敲他一下脑门，要是让人知道茶楼里有个金丹期的高手，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围观。

阿玖，你已经非常厉害了。姬玉衡对着他缓缓竖起大拇指。

从没被人夸奖过的影玖低头微微一笑，嘴角轻微的弧度让整张脸都柔和下来，湖面上的薄冰绽裂，乍春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感受到姬玉衡炽热的目光，影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姬玉衡轻咳一声，将头转向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仙魔大战的最后一战，战神九长老化神之后，实力可谓无人能比，他与修真界众位高人联手，将那魔尊狠狠压制，眼见胜负就要分晓！

却没想到魔界冒出来一个银发魔族，燃烧自己的魔丹断开仙门众人的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牵制住战神，以自己元婴巅峰的修为悍然自爆！

魔尊身受重伤，退回魔界修养，仙门众人也纷纷收拾残局，无力追击，我们的战神从此不见踪迹，有的人说那场自爆的能量太过可怕，他处在能量冲击的中心已经身陨，也有人说他身受重伤闭关修养。

对此，仙剑宗没有给出答案，谁也不知道战神是死是活，一代旷世传奇就这么销声匿迹，仙魔大战也就此拉下帷幕。

说书先生拍了一下木板，表示这段结束，堂下的众人纷纷鼓掌，有的还往台上扔碎银子。

姬玉衡这一段听得确实爽快，也跟着扔了几块碎银子。

阿玖，这仙魔大战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你说会不会过几年又要再打一场？

上一战其实并没有真正结束，双方死伤惨重，仇怨更深，姬玉衡觉得那魔尊在那最后一战中处于弱势，而且损失了一员大将，未必不会有报复之心。

仙剑宗纳新的间隔变短，广招天下修真人才，无不表明正在未雨绸缪，准备迎接将来可能发生的危险。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但终究还是希望两界不要再次开战。

十几年前影玖已经开始记事了，仙魔大战期间，所有金丹以上的魔族都要前往前线，其他修为低的也被要求在后方支援战争，他的父母就是在那时加入魔军，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战争无论是对人界还是魔界，都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姬玉衡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天，用过茶点后找客栈住宿。

莫天城的街道上有不少关于修真的店铺，售卖各种灵丹、武器、符篆等等，还有修真入门书籍与各种功法秘籍。

不过能够到了当街售卖的程度，也就称不上什么秘籍了，姬玉衡和影玖挨家店铺进去看看，也不买什么，就是开开眼界。

刚走进一家名为天下武库的兵器店，姬玉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你讲不讲理啊！这把剑是本公子先看上的。

原来宋棠和冬生主仆二人也刚到莫天城，和姬玉衡一样，两人也是将这些修真商铺逛了个遍，不同的是宋棠消费能力惊人，丹药符篆买了一堆。

宋棠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棠，眼神中带着轻蔑与挑衅。

从哪里来的乡巴佬，都还没有开始修炼，就想着买武器了，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属性是什么吧。

宋棠顿住，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灵力属性是什么，但不论灵力属性，有一把好剑防身总是需要的，不知道又如何，我已经付过银子，这把剑已经是我的了，你把剑还给我！

郭家是莫天城的修真世家，世世代代修炼的都是金属性的灵力，郭向才不管宋棠有没有付过钱。

这把剑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在你手里只会让宝珠蒙尘，不如你问一下掌柜，他是卖给你还是卖给我？

这时，店铺前已经聚了不少人，郭家小公子天赋异禀，16岁就修炼到练气境巅峰，听说今年要去仙剑宗拜师，前途一片大好，也算是莫天城的风云人物。

姬玉衡和影玖挤到人群前面，果然是宋棠和冬生，只不过那两人正在和郭向等人对峙，没有看到他们。

掌柜自然是不敢得罪郭家，过来朝着宋棠赔笑道：这位公子，郭公子已经在我们家预定过了，你看都是我忙糊涂了，让我给忘了，我这就把钱退给你，公子您再看看其他宝贝，我一律给您打八折。

宋棠目光沉沉地看着掌柜，自己遇到不讲道理的了。

冬生听到掌柜的话，忿忿不平地反驳，掌柜的你刚刚还说，这把剑今天下午刚到，幸亏没人订走，夸我家公子好眼力，怎么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了！

掌柜的还是赔笑：是在下记错了，在下给两位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