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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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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呢,羞红了脸,却还是坚定不移。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扽了扽,一口亲在他唇上,“宇文弘策,咱们彼此彼此。”

他愣了下,馨馨然笑起来,就爱她这种大方劲儿,不小家子气,心里怎么想就敢怎么做。他把她揣在怀里,慢慢地啄,左一下右一下,一辈子不会厌倦似的。略分开一会儿就不能忍受,心底里翻起了滔天巨浪,把人拍打得阵阵晕眩。

她装得那么豪气,到底是女孩儿,因为紧张,人在他胸口簌簌轻颤。他抚抚她的脸,闷声失笑:“这回糟了,晚上睡一张炕,怕不妙。”

她嗯了声,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忸怩了下,说没什么,把视线调到别处去了。她糯糯地摇撼他,“话说半截讨人嫌,你说不说?”

他重新正视她,“要你和我同榻而眠,你怕不怕?”

怕不怕……她抿起嘴唇,一双明眸缓缓流转,幻化成冬日里融融的暖阳,“为什么要怕?我以前装男人,也不是没和人一张床上睡过。”

他皱了皱眉,“和谁?”

定宜也没多想,脱口道:“我师哥呀,我十二岁拜在我师父门下,头两年屋子不够住,就和他挤在一间房里。那会儿小嘛,什么都不懂,也相安无事。”

他声儿不大,絮絮念叨起来,“早知道有这回事,当初就不该救他……辛亏夏至缺根筋,要是早叫他发现,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 吃起味儿来了不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前毫不拖泥带水的人,现在知道要媳妇儿了,简直柔肠十里。不痛快了就要发泄,怎么发泄呢,盖章落款。一勾复一 绕,弄得彼此神魂颠倒,她推他,他也没有放弃,简直热情如火。突然眼梢瞥见门上毡子一撩,外面混沌的天光从扬起的那片帘角下泄漏进来,回身一看,原来是副 班领岱钦,恰好撞见主子没正经,愕在那里进退两难。

他脸上倒平淡,声气儿不大好,只说:“哪家的规矩呀,这么直剌剌闯进来?”

岱钦打了个寒噤,看定宜一眼,定宜羞愧不已,还得硬着头皮替人解释:“岱班领进门前招呼过了……我才刚不是还推你来着,你不挪窝么!”太丢人了,她匆匆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十二爷虽被人扰了雅兴,心情却很不错,踅身在圈椅里坐下,重新端过茶盏来,抿口茶,慢悠悠问:“有进展么?”

岱 钦呵腰道是,“回爷的话,那个姓岳的人伢子找了个叫索伦图的,正往客栈方向来。哈大人都盘摸清了,索伦图是暂代宁古塔副都统道琴的大舅哥。主子神算,看来 那些阿哈有一大半是从绥芬人市上流出去的,不光宁古塔,恐怕还有长白山和吉林乌拉那头的。这回拿住了,那些吃人肉的妖魔鬼怪就该无所遁形了。”

他咬着唇,指尖落在腕上那片狐裘镶袖上,顺着毛皮倒戈的方向一下下捋着,缓缓道:“回头详谈,得把话套出来。只要证实了,先沉住气,咱们人手不够,不能硬来。我留在绥芬拖延一天,你回宁古塔,命卢渊调兵来,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岱钦朗声应个是,从屋里退了出来。抬眼一看,他们福晋在井边上汲水,他忙招呼一声,“沐侍卫,要我帮忙不要?”

定宜看见他就觉得很扫脸,慌里慌张说不用,赶紧背过身去。岱钦摸了摸鼻子,自己比他们还尴尬呢,撞见也不是他诚心的,既然不需要,正中他下怀,调过头往廊子那头看马去了。

回想起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定了定心神嘀咕,看见就看见吧,横竖自己脸皮厚,经得起人高看。

打 水倒进盆里,这么冷的天儿,井水倒更暖和。她端起盆儿上台阶呀,没留神迎面过来个人,咚地一声撞上了,水泼了这人一身。她骇然大惊,抬眼一看一个黑壮汉 子,容长脸儿大眼睛,眉峰上头还有颗针鼻儿大的黑痣。她脑子里突然一激淋,连给人擦拭都忘了——这人怎么这么面善呢,像哪里见过似的。

☆、第54章

那人却笑了,也不恼,哟了声说:“留点儿神呐,看看给我弄的。”

她醒过味儿来,忙不迭卷了袖子给人拂拭,嘴里周全着:“对不住了,我光顾脚下了,没看见您,您就当我是个睁眼瞎吧!真是……您看大冷的天儿,泼您一身,真造孽的。要不您脱下来,我给您把衣裳烤了,等干了您再穿上?”

他说不用,沙沙的嗓音,听上去和煦温暖。往前一指,“我和人有约,要进去谈事儿。劳您驾问问,这儿有没有一位叫金养贤的爷?”

定宜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十二爷在人市上搭来的那条线。真可惜了,挺和善一个人,怎么干贩卖人口的行当呢!转念想想也是,哪个人伢子骗人不是花好稻好的,不和气着点儿,怎么引人上钩呀?

她警觉起来,挺了挺腰显得自己有底气,应道:“金爷是我主子,敢情您就是岳爷吧,真巧了!您随我来,我给您引路,我们爷候您半天了,请吧!”

岳坤都却不忙跟她走,脚下搓着步子,边走边打量她,“我看您有点面熟,咱们在哪儿见过吧?”

人伢子一贯的手段!定宜笑了笑,“我跟我们爷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也不少。没准儿是哪里见过,岳爷离开过绥芬河没有?”

岳坤都说:“我老家是大同的,后来随父在京谋生,也辗转了好些地方……也许咱们是见过,我一眼瞧见你就有这感觉,要没见过,那真是有缘了。”

定 宜听他说籍贯,心神恍惚了下。她也是大同人呐,不得不承认又是个巧合。可是巧合多了透着假,人伢子的策略就是套近乎,完了不是说给你找饭辙让你跟着他,就 是说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带你去找妈。定宜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在市井里混迹,什么都听过,什么都看过,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她顺着话头子敷衍了两句,“说得是,您和我们爷做买卖也是有缘,合作得愉快,大伙儿成朋友了,下回见面还打招呼呐。”

岳坤都是聪明人,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腕他知道,也不计较,单问她,“你们金爷买卖做得不小,是发的哪行财呀?”

定宜就吹开了,“我们爷老说自己是倒爷,什么挣钱干什么。大到田地房产,小到蝈蝈笼子,没有他不能倒卖的。就是人辛苦,跟您似的,挣俩转手的钱。世人攘攘皆为利往嘛,外头奔走也是没法儿,一家子老小要供养呢!”

说话儿到了十二爷门前,在外面站住了脚,定宜要通传,岳坤都却说等等,“正主儿还没到呢,和金爷谈买卖的另有其人,那位爷今儿闹肚子,找地儿拉稀去了,嘱咐我先来。我就是个中间人,牵个线搭个桥,要紧东西还得他们谈。”

定宜哦了声,“那您进去坐坐,沏杯茶慢慢等着嘛。”

“不必。”他说,“我瞧爷们儿投缘,咱们聊聊。您今年多大岁数?”

这是要打她主意想贩卖她?定宜心里发毛,不好呲达他,就说:“我不小啦,前阵儿满十八啦。我们爷就爱我伺候,一刻看不见我他就找我,我和我们爷寸步不离。”

岳坤都点点头,“我瞧金爷气度不凡,应当是个好主子。可是再善待,毕竟不是同类人,手底下乞食儿吃,也怪艰难的。”

接下来八成会撺掇她自立门户吧!她赶紧含笑敷衍,“我能耐不济,除了跟着混饭吃,旁的什么都不会。”

“那您家里人呢?家爹妈都愿意您跟着到处跑?”

她哈哈一笑说是,“老百姓不都这么过日子吗,不是人人有您这样的头脑。我们没本儿没能力,除了给人看家护院没别的本事。”

正说呢,门上摇摇晃晃进来个胖子,身形和那金不同,那金是矮胖得酒端子1似的,人家不是,真正七尺男儿,腰带得有三尺八,远远过来像座塔,那身肉剁一剁,抵得上三个定宜。

岳坤都往前迈了一步,她知道那位是正主儿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索伦图索爷。”他冲她拱了拱手,“劳您进去通报一声儿,说岳坤都求见金爷。”

定宜啊了一声,“好好,请二位爷稍待。”

打帘进去到十二爷身边,压着嗓子说:“人来了。”往上一比划,“那么高的个儿,真吓人。我去找哈刚他们来,有他们在安全点儿。”

弘策扣了她的腕子,“用不着,他们别露面,在暗处反倒好。”看她白了脸,笑道,“别慌,有我在,怕什么?你去叫人进来,平常模样,别叫人看出纰漏来。”

她应个是,退出去,打起帘子满脸堆笑,“二位爷,我们主子爷请里边说话,您二位缓步,留神门槛儿。”这就迎了进来。

男人谈买卖,虽不是剑拔弩张,桌上气氛也挺紧张。人伢子好多行话,一递一声管阿哈叫货,这个首先就让人不痛快。然后就是什么斩盘2、困盘3、喂瘦马4,定宜听得一头雾水,十二爷却能和人对答如流。

说了半天,也不算多复杂,一个愿意卖,一个愿意买,价钱上各让一步,事儿就差不多了。

弘策还得掩饰掩饰,“我是个爽快人,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你们道上有个手法叫‘打乘儿’,先拿好的验货,最后混差的顶包儿,这不成,叫我验出来一个,尾款就扣下了。”

索 伦图摆手,两只巴掌蒲扇似的乱扇,“那不能够,咱们干这行不是一天两天,做长久买卖行长远路,这回坑了您,你往外一宣扬,我在这行名声就坏了,往后怎么立 足?咱们虽是损阴德的行当,也讲究规矩道义,到时候您亲自看,挑开门山5、交口利6的,有一点儿不好您剔下来,我拿他当漂尾子7卖,这样成不成?”

他 支着右手,手指慢慢摩挲,灯火下莹莹如玉。扫了索伦图一眼,颔首道:“话到这份上,信不及索爷也不谈这个买卖了。回头我去看货,要能成,先付一半的定钱。 明儿年三十了,天大地大过年最大,先歇上两天。我初二启程,到时候再提货,要不百来号阿哈,我没地儿安置他们。”转头看岳坤都,“岳爷给我做个保,索爷跑 了我可上人市找您。”

岳坤都仰唇道:“好说,我和索爷五六年的朋友了,这点您只管放心。”

他眯眼一笑,执壶给他们斟茶,一面道:“买货总得问问出处,这么多阿哈,来路正不正?万一遇上官府盘查,我好有个说头。”

索伦图和岳坤都交换了下眼色,“问这个就显得金爷您外行了,道上有规矩,装货8不问来去。您买,买了人给您赚钱,风险也得您自个儿承担。咱们只管往外出,撒了手一概不问。您胃口好,既然吃得下,官场上自然撸得平,何必自谦呢。”

看 来想从他们嘴里挖消息是不能够的,没关系,这么多人,一百张嘴,还愁问不出话来?弘策笑道:“是我糊涂了,问了这么浅薄的问题,我该打嘴。两位用过饭没 有?我做东,叫一桌席,酒桌下谈买卖,酒桌上谈交情么。”回过身吩咐,声气儿格外的软乎,“树儿啊,去传我的话,要个雅间儿,咱们请两位爷喝酒。”

定宜一听纵起来,“得嘞,几位爷擎好儿吧!”要出门,却被岳坤都拦住了。

“金爷别客套,喝酒有的是时候,咱们还是先办正事,事儿办完了,喝他三天三夜也不打紧。”

既 然如此就照他说的办吧,弘策也不强求,点头道好。取了大氅披上,跟着他们上了一辆青幄车。这车是专带人看货的,四周围捂得严严实实,连往什么方向走什么路 都不知道。其实这么做真有点儿冒险,你料不到别人会怎么待你,万一觉得你可疑呀,带到个地方悄没声弄死了,你找谁说话去?不过在弘策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就算他们起疑,有这一百个阿哈利诱,他们且要掂量掂量。况且有侍卫暗中跟随,都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精锐,要械斗起来,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定宜和他坐在一处,黑暗中紧紧拽住他的手。没有亮,不能和他交流,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他这回办事忒悬。也许于男人来说富贵险中求,官场上也一样,然而真落到身上,实在叫人捏把汗。

她紧张得厉害,他感觉得到,转过身子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正经谈买卖,咱们出钱,他们出货,别怕。”

她没说话,伸手不见五指里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

下车的时候简直分不清南北,只见前方灯火通明,一间狭长的窝棚搭得寻常的四五倍大,一圈全是持刀剑的打手。走近了瞧,个个满脸横肉丝儿,瞧着就怕人。

定宜算见识了,心里突突地跳,亦步亦趋跟着十二爷。那位爷倒镇定自若,他是瞧惯了大场面的,区区几个人伢子,压根儿不在他眼里。

窝棚门推开了,一股子怪异的味道直冲脑门。弘策掩了掩鼻,人活得太凑合,气味并不好闻。这些阿哈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洗漱了。

他 扫了眼,果然一色的壮劳力。那些年轻人不是没有反抗精神,实在是打杀怕了,等闲不敢造次。门口进来人,知道又要被贩卖,眼睛死死瞪住,恨到极处,只差瞪出 个窟窿来。弘策抱胸缓步踱,照着挑人的章程看眼看牙摸肋,到一个刺儿头跟前,稍一碰就遭到激烈反抗。他有些不耐烦,屈肘照着脖子狠狠一击,那阿哈应声扑 倒,匍匐在地起不来身了。

他算下得去手的,边上人看得讶然,照长相不过是个富贵公子,没想到出手这么狠辣。也算力道拿捏得当,再使点儿劲就该毙命了。

他回过身还是一派祥和气象,“我都瞧过了,不说是上等货,横竖不赖。说好的定金分文不少你,不过今儿什么样,初二我提货还得是什么样。”

“那是一定。”索伦图笑道,“没看出来,金爷好手段,叫人刮目相看呐。”

他拱了拱手,“见笑了,跑江湖的人,没点儿傍身的伎俩,遇见事儿就乱手脚了。”临出门回头看一眼,“这两天劳驾替我给足食儿,不养膘回头走不得路。”

索 伦图诺诺应是,几个人客气谦让一番便出门去。还是来时的车,一路摇晃回了客栈,下车的时候定宜发晕,站在地上踉跄两步,被岳坤都一把搀住了。弘策见状不动 声色接过来,笑道:“我这小护院,千里走单骑眼睛都不带眨的,就是不能坐车,一坐就犯晕。”从袖袋里抽出几张银票递过去,“这是五百两,索爷先收着,另有 孝敬岳爷的五十两辛苦钱,一并奉上。今儿这买卖做得痛快,大伙儿都是爽当人,我素来不喜欢多费唇舌,只要心里舒坦,即使多耗些钱财也情愿。往后绥芬河这条 道我走得勤,二位既打过交道了,还请各处多多照应。”

索伦图大手一挥,“这个好说,只要是你金爷的事儿,宁古塔这片我包了。遇着点小沟坎儿,打发人找我来,我二话不说替你周全。”

彼 此各取所需,相谈甚欢。买卖敲定了,东拉西扯些闲话,弘策问哪处好玩,岳坤都道:“年三十晚上的冰雕大会有意思,就在前面三里地远的河面上。从松花江运来 大冰块,每块有一人一手高,请善于雕刻的匠人雕花样,里头凿空了点上灯,灯壁越化越薄,油蜡就越点越亮。每年有很多年轻男女爱上那儿玩,金爷要有兴致,让 底下人陪着一道去,兴许还能撞见个漂亮姑娘,成就一段风流佳话呢!”

弘策笑起来,悠悠瞟了定宜一眼,“到时候再说吧,家有贤妻,外头胡乱来,对不住人家。”

男人大丈夫,尤其跑生意的,能说这种话的在少数,岳坤都笑道:“家里奶奶好福气,如今这世道,您这么痴情的爷可少见。”

索伦图跟着附和几句,心里惦记今天刚送来的几个漂亮丫头,猴急的止住了话头起身告辞。岳坤都自然不好再留,一同拱手话别,临上马复打量定宜,眼里微茫一闪即逝,打马朝远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酒端子:旧时沽酒的器皿,竹筒上装有长柄,也称酒提。

2斩盘:貌美者。

3困盘:貌丑者。

4喂瘦马:抚养小孩,长大再卖出。

5开门山:无眼疾。

6交口利:牙口好。

7漂尾子:跛足。

8装货:拐子和下家成交。

☆、第55章

定宜长出一口气,“可算办完了,我瞧索伦图不像个厉害人物,倒是那位岳爷,不好应付。”

“叫你看出来了?”他含笑提袍进 门,边走边道,“岳坤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道上混久了,就像咱们说的京油子,心眼儿多得筛子似的,能玩儿得转绥芬河人市。这次把索伦图推出来,不过是摸不 透咱们来历,借他人势力,铺自己的货。你以为索伦图能有那么厚的底子一气儿托出一百个壮丁?还不是给岳坤都顶名头!他认真只占三成,姓岳的却占七成,我早 就摸清了。”

“那这个岳坤都真够镇定的,一大笔买卖儿自己旁观,叫别人顶缸,不怕办砸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再者说,既然摸不清咱们来历,就该踏踏实实推了才对。他们这行一荣未必俱荣,一损却绝对俱损,为了一千两银子冒这么大风险,值得么?”

弘策点了点头,“大伙儿加点儿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准临了刁难一把,事情就不好办了。”

定宜坐在圈椅里不无感慨,“我记得上回七爷掏鸟儿和滑条的钱,三只小把戏就认了三千两。你瞧这对比,人还不及一头骡子值钱。年轻轻的爷们儿,顶天立地的,才十两银子,想想多叫人唏嘘呀!”

弘策道:“宁古塔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奴隶。各地犯了重罪的都流放到这里,那些人不光自己,有的罪及满门,一贬就是一家子。皇庄上庄头和披甲人也不傻,挑年轻女人和人……那个,就是通婚呐,生孩子。孩子落地还是奴隶,跟旗人家生子似的,一辈一辈传下去。”

“也能成家吗?旗人家生子儿能单门独户过,这个不错。”

他笑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奴隶是罪籍,家生子是良民,所以能出仕做官。这些女奴怀了孩子就给关在一个地方,临盆后独自拉扯孩子,孩子的父亲几乎见不着面。转年再配人,再怀孩子,就一直这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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