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赵长延 番外7
租地的事十分顺利,前后不过三天就定下合约。
大景朝每年负责给扎黎部千万银两、六万匹丝绸、八千斤上等茶叶,一万四千套瓷器。
而扎黎部负责每年向大景朝供应优良战马五万匹。
当两国的玉印郑重其事盖在同一张合约书上,赵长衍终于松了口气。
“我总算能向父皇交待了”
听他说父皇,乌沉香眼底一阵落寞。
同样的年纪,别人还有父亲做靠山,做好做坏都有父亲担着,而自己一无所有,只剩下每年的两封信还在苦苦支撑。
他们说父汗来自大景朝,是大景朝皇帝的兄弟,可这么多年父汗闭口不提,也绝不让他与大景朝皇室有什么私人交道。
最大的来往不过是每年接待那边的来使,或者派使臣前去进贡,其余的交往一概没有。
送走赵长衍一行人。
乌沉香失魂落魄坐在汗位上,抬头看见母亲的画像。
扎黎部这些年过得坎坷,几十年前曾遭遇大灾,那时候母亲的父汗率领族人抵死抗争,却最终仍被灭门。
据传母亲是逃到了大景朝求救,后来才认识的父汗。
据传,母亲和父汗也是一见钟情。
他时常想如果母亲还在,自己是不是也能像这位三皇子一样,神采飞扬落落大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做好自己的差事。
可惜没有如果。
母亲就是离世了,父汗就是再也不会回来,而自己就是需要一点点撑起整个扎黎部。
……
此时驿馆。
赵元淙和赵元溢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六哥命也这么苦”,赵元溢感慨。
“呵”,赵元淙冷哼一声。
“他命苦也算活该,当年太后母子是怎么挤兑咱们的,别忘了太后可是要杀掉我们的,多亏皇兄阻拦”
“我反正是同情不起来,更何况他未必是我们六哥”
当年多多少少有传闻,说六哥并非先帝亲生,哪怕所有人遮遮掩掩不承认,可太后和旁人有一腿这件事却瞒不住。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还是要往前看”
赵元溢一脸板正。
“反正事情已经办妥,估计这两天就要启程,咱们不必管那么多,歇息歇息吧”
“哼!”,赵元淙没再说话。
……
接下来的几日,赵长衍像打了鸡血似的,每天起早贪黑,不是打听六王叔的消息,就是了解这里的风土民情。
终于得知他真的不可能见到六王叔,小小少年才终于死心。
此时已经是景顺二十七年九月初。
距离大景朝皇帝病退,太子监国,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月有余。
才得到消息的赵长衍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沉默半晌,终于决定速速完成差使赶回去。
九月中,视察完扎黎部草原的赵长衍,终于带着队伍离开。
他沿着扎黎部的国境边缘朝另一个部落走去。
年轻有为的少年终于赶在过年前夕,将大景朝培养战马的计划全部尘埃落定。
冒着风雪再次回到京城,大景朝的京都已经大变样。
父皇母后都不在,姐姐们也都已经出嫁,二哥独自一人挑起朝堂,而自己,始终还是那个德安宫的三皇子。
……
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他既不能像姐姐们那样找个夫家嫁出去,又无法像二哥一样,每天在朝堂上应付那帮老大臣。
与他们勾心斗角,与他们唇枪舌战,和他们权谋相斗争辩个水落石出。
一时间三皇子过得十分憋屈。
勉勉强强过完年,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又要出去。
赵长渊没办法,哭笑不得:“连你也要跑,谁还会留下来帮我”
赵长衍爽朗一笑看着兄长。
“我讨厌憋在这种地方,要不这样,我帮你剿匪吧,听说岭南又有水匪泛滥,不妨让我去”
“你?”,赵长渊不敢置信。
“水匪那么厉害,当年尉迟将军都吃了大亏,你能行么?”
想到三姐夫尉迟城差点儿把命丢在岭南,赵长衍也一阵发憷。
可他自小习武,一身梆硬的肌肉和精湛的功夫铸就他一身的骄傲,少年当然不会轻易认输。
“这有何难,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总不能这也怕那也怕”
“放心吧,吕宋那帮毛贼当年就被收拾得差不多,现在不过是些小罗喽,我主要也想去散散心”
“去吧去吧”
赵长渊不耐烦,这个弟弟打小闲不住,让他安安静静待在书房读书比登天还难。
罢了,干脆就让他去。
……
然而世事万变。
阳春三月,他刚刚从京城赶到岭南,就收到父皇驾崩的消息。
少年一整个人愣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去养病了么?怎么好端端的说驾崩就要驾崩?”
“母后她和父皇不是早就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他们怎么可能一个人先走呢?难道母后就愿意?”
来不及多想,少年一身狼狈往京城奔去。
当一路上的州府郡县百姓人家纷纷挂上哀联,当路上行人满脸愁容诉说着景顺皇帝一生的功绩。
少年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父皇可能真的离开了。
“父皇!”
“父皇你好偏心,你都病入膏肓了都不告诉儿子一声,将来让儿子有何颜面立足?”
跪在昭阳宫灵堂前,赵长衍红着眼眶倔强咬牙诉苦。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诉苦。
二姐三姐都有了孩子,二哥也即将继位,唯有自己什么都没有,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不是么?明明他是最小的应该得到照顾。
可是……确实是没有。
帝王的丧礼赫赫扬扬办了一个月,终于最后葬在皇陵。
帝王驾崩,宫里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民间一年不得新婚嫁娶。
好在皇宫里终于撤下铺天盖地的白布,新帝的登基大典也隆重准备起来,总算没那么死气沉沉。
栖凤宫里,叶思娴泪眼汪汪看着渊儿和衍儿两个孩子。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两人起身,一左一右坐在母后身旁,兄弟俩有心安慰,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口不言。
叶思娴并未在意,只是泪眼汪汪盯着赵长衍。
“你父皇说,你差事办得不错,可惜不能亲手给你嘉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