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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丹凤楼蒋中伟遇刺 泰安州小孟尝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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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器唤作飞燕镖,入手颇重,许有八两上下,两寸五分长短,镖头八分后的两条倒刺莫约五分长短,再向后便是寸七的开叉镖尾,用料是上好的雪花镔铁。

飞燕镖在江湖上是有名号的,江湖人云:“飞燕飞,鬼燕到。”其中“飞燕”二字便是飞燕镖,“鬼燕”则是飞燕镖主——鬼燕镖苏谦。

苏谦与章化、张博钊同是无忧派七代弟子,早年靠轻功与暗器成名,因其身法快如鬼魅,飞燕镖一百五十步内例无虚发,故得了个鬼燕镖的绰号。

只是他失踪江湖三十年,生不见人死不觅尸,以致武林年轻一辈不知他名号的占了大半。

关于苏谦生死,林锋早年也曾问及师父,只是此事连张博钊也不得而知。

放眼江湖,苏谦的武功在宗师阶位高手中只是平平,然他轻功早臻化境冠绝天下,但有三寸气在,便是律令临凡也逐他不得,寻常武林人士想近他身也难于登天,又谈何杀他?

念头至此,却又想不通黄开山打出的飞燕镖又是从何而来,巧取豪夺?亦或杀人越货?林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双眉不觉已紧紧皱起。

见林锋脸色愈发凝重,蒋中伟眯眼窥伺,适才面上猥琐荡然无踪,眼底神光内敛极显阴郁机警。

他端详林锋半晌,又换上一副精明商人面孔,口中关切道:“林兄弟?镖上有毒?”

林锋闻言将飞燕镖往身后百宝囊里一塞,这才笑笑:“无妨,只是觉得此物奇特,看得出神罢了。”

他两个一牵马一步行出了虎跃林,天上金乌已向西沉了大半。林锋抱拳道:“蒋兄,前面便是衡州泰安城了,那是衡州第一大城,官道太平,小弟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你我就此别过,日后有缘江湖再会罢。”言罢左足踩镫便要上马。

蒋中伟却一把拉了辔头,口中劝阻:“林老弟,此时天色已晚,官道虽然平坦,然你今日劳累非常,不如你我同在城中歇息一晚,明早再走不迟。”

林锋暗自思忖方量半晌,这才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结伴进了泰安城中,只见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残阳夕照,胜血余晖泼洒在楼阁飞檐上,映出满城红砖金瓦来。

纵是此时已是黄昏,城中却依旧熙熙攘攘。黄发老翁街角小憩;垂髫顽童奔走相逐;烟花巷弄披灯挂彩招揽恩客;私塾学府学子穿梭儒风满面……当真是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蒋中伟乃是行商,泰安城也途经几遭,口中道:“林老弟,咱们先到丹凤楼喝两盅,好好睡上一晚,明日一早便走,你看如此可好?”

“全凭蒋兄做主。”

他两个汇入人海,且行且聊,不多时便来在一座恢弘楼前。未待二人站定,一旁候着的伙计便接过缰绳,牵去后院厩里上料饮马。

林锋心内叹声:“好殷勤。”这才举目往楼上望去。

但见那朱漆大门足有丈五高下,左右框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道“座上客常满”,下联道“杯中酒不空”,门楣匾额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丹凤楼。

蒋中伟信步入楼自去柜上要了上房两间,这才引了林锋缘梯上楼。二人在丹凤楼二层东首雅间主宾落座,立时便有小二揩桌添茶伺候。

林锋见他麻利,口中道:“久闻裴州道上泰安人小意儿柔媚,最会伺候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二笑道:“这位爷过奖。不知您二位来点儿甚么?本店开胃小菜极是爽口,二位爷试试?”

蒋中伟道:“开一坛子你店中老酒,烫好了拿来,再添一道龙凤呈祥下酒。”

林锋解剑放在桌边,听得“龙凤呈祥”时,不由道:“龙凤呈祥?莫不是蛇肉与鸡肉成羹?”

钱瑶是天风国人士,她曾告诉林锋,南国有道名菜唤作龙虎斗,便是蛇猫成羹,他念及此处故发此问。

那小二左手按牢了耳廓,口中吆喝道:“灶上的师傅听真,二层客官点名龙凤呈祥一道,老酒一坛!”

言罢这才道:“嘿嘿,这位爷只说对了一半,南蛮子用蛇比龙实是有眼无珠。小店龙凤呈祥实是两宴,其一群凤宴确是用鸡肉烹调无疑;其二真龙宴别号唤作鲤鱼三味,因鱼跃龙门便得龙躯,故取龙凤呈祥为名。”

林锋听他解释缘由又问:“鲤鱼三味又是何样菜色?”

小二弓脊垂手道:“回爷的话,鲤鱼三味以百川河今晨现打的红尾金鲤为料,一味清蒸,一味红烧,一味成汤,故称鲤鱼三味。前两味不过用了些大补药材,第三味才是天下珍馐。”

林锋见他故意卖个关子,一时顿生兴致,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蒋中伟大笑道:“成汤的那一味,选鲤鱼腹上嫩肉,在冰上双刀细细剁上几个时辰,捏成的鱼丸粒粒如珠,对光照了通体透明,汤中不见油花杂物,入口却极是鲜爽滑润。说是珍馐都是堕了它的名头呢。”

说话间龙凤呈祥主菜并十八道配菜已经端上了桌,一坛老酒分作五壶摆在两人手边。

小二替他两个斟好酒,又行个礼,这才道:“二位大爷慢用,小的先去了。”言罢自去招呼别客。

蒋中伟举杯道:“今日若非兄弟仗义出手,老兄我可就凶多吉少了,来来来,哥哥敬兄弟一杯!”

林锋笑着谦让几句,同蒋中伟略一碰杯,旋即昂首开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口中赞道:“好酒!这烧春怕是有六十年了。”

蒋中伟听他只一尝便知酒名、年份,也不由大笑赞他道:“哈哈,林兄弟好酒量,好见识!来来来,再饮一杯。”

因是林锋有伤在身,故陪他吃了三杯便置盏不动,只管狼吞虎咽吃菜充饥,二人且食且谈,待至戌牌时分方才散去。

林锋回房铺好被褥也不睡觉,自盘膝上炕默运涤心功心法,推着内力运转调理暗伤,待转过五个周天这才和衣睡去。

也不知过了几多时辰,蒋中伟房中忽起一声轻响,林锋闻之骤醒,忙着履提剑直撞入对首房中。

入门只见南窗大开,蒋中伟满面是血,跌在地上人事不省。

追至窗前,见一黑袍客直往西北而去。

他回身先试蒋中伟脉搏,知他此时性命无忧,立时施展轻功越窗相逐。

两人各施轻功一追一逃,黑袍客终究不及林锋气息悠长,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便遭林锋赶上,旋即抬腿一脚正中膝窝。

那黑袍客正拔足狂奔,膝窝中脚左腿登即一软,身形遭余力一撞,直跌出丈余方才停驻。

林锋赶上两步,口中喝道:“何方鼠辈?!”

黑袍客闻言也不答话,自由靴筒中抽出两把曲如朔月形似蛇牙的匕首来,那两把匕首黑如墨染,月光掩映下又有几分幽蓝光彩,显是淬了剧毒。

林锋见他左手右推,右肘斜搭左腕摆了个守势,忙也横剑胸前护住胸前空门,口中喝道:“盘蛇观鼠?你是何人?缘何会使灵蛇双匕?!”

苏谦早年弃剑道,改修奇门短兵灵蛇双匕,因他轻功与飞燕镖的名头太过响亮,故除无忧派亲传弟子外,江湖中鲜有能知灵蛇双匕者。

此时这黑袍客竟能使出苏谦的功夫,林锋自然心中生疑。然那黑袍客却如个聋子一般,于他问话全然不睬,只管提匕厮杀。

林锋见他个矮身瘦,身法却说不出的轻盈灵动,一时心内不敢怠慢,右臂动处抖出一团银花,使招锦上添花破去黑袍客吞天蛇口。

紧接见他使招暗香疏影,将黑袍客左手匕推在一边,旋即又跟招移花接木,自以涤心功内力粘了右手匕,跨步甩臂时已将黑袍客狠狠拉了个趔趄。

肩胸撞处,只听黑袍客闷哼一声,连退了五步方止。

林锋提肩直撞却感肩上仿不着力,黑袍客闷哼似携了几分娇柔在内,余光中见那厮眉形纤细秀长,心内不由暗道:“倘能生擒,当好好审审这阴阳人。”

他心内念头未绝,便见黑袍客就地一滚,欲要近身缠斗。

林锋十四岁便行走江湖,岂会不知“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

当下便见他后跃数尺避其锋芒,旋即施展开本门“剑”字绝仗剑厮杀。

二人拆解了五七十招,忽见林锋抖剑花使招蕊含香冷,十数寒星直压黑袍客前胸头脸各处大穴。

黑袍客见他进击凶猛,忙将双匕一舞相御。

他一招未尽,便见林锋变招举案齐眉平削胸腹,当下矮身进步规避,双臂动处使招乌蛇扑鼠,直袭林锋膻中。

怎料黑袍客方一提膝,林锋右腕陡转,只等他右足落地,自将喉下天突穴送上剑尖。

越女剑法举案齐眉一招前段举案,后端齐眉,他适才先以蕊含香冷逼敌御守,再使“举案”诱他矮身,待黑袍客动时自出“齐眉”取他性命。

这三招环环相扣,倘换个平庸之辈来,此时已是血溅五步魂归黄泉的下场。

然那黑袍客反应奇快,林锋右腕旋时,自已仰头急躲,虽未教林锋刺在实处,然包发黑巾与遮面布却也遭他一剑挑落。

霎时间便见一头乌发瀑落,那黑袍客又哪是个阴阳人,分明是个俏丽姑娘,林锋瞧她年纪似与小师妹相仿,心内不由道:“这厮如此年纪,怎就有如此武功?”

他心内虽是如此想,口中却道:“说!你是何人?哪个派你来的?”

那姑娘听他询问也不答话,只将手中匕首一挥,又往林锋近前杀去,只是她此时章法大开大阖,颇有几分豪气在内。

林锋见她来攻身形掠起,半空使招天女散花,直取肩井、百会两穴,黑衣女听得头顶剑鸣急促,忙举腕抬匕拦下剑尖。怎料林锋在她匕上借力,拔足一脚直蹬前胸。

她此时双臂高擎胸前空门大开,只好生受林锋一脚,身形又跌出丈来远近。

还未待黑衣女调息理气,林锋仗剑跨步又向胸膛劈来,她就地一滚避开剑锋,便听头顶林锋道:“蓄意杀人,到了官府便送你去教坊司卖唱。”

黑衣女闻言大怒,口中道:“哼,原来无忧派的弟子尽是些好色之徒!”她声如泉鸣极是悦耳,只是自带了七分冷漠在内,仿要拒人千里不可相近。

林锋大笑:“哈哈,你且放下兵刃,与小爷好好儿的唱一段苏三起解来听!”

说话间便见林锋使招槛花笼鹤,微亮剑影未消又起、层层叠叠,直将黑衣女逼得手忙脚乱。

她双匕一交挡下林锋一剑,剑匕触时直觉一道莫大内力缘柄入掌,待要挣脱却又教它牢牢粘了。

只听林锋道:“记吃不记打么?撒手!”

黑衣女仿教一只大手自身后狠推一把,身形不由自主便往前倒,一对灵蛇匕也教林锋长剑甩出,钉入树干。

林锋见她人倒失衡,左手五指箕张使个拿法,直往黑衣女后颈天柱、哑门两处要穴抓去。

他眼见指尖便要触及黑衣女素白脖颈,她却泥鳅也似的将身形一晃,已将颈后二穴从容避开。

然她身形前冲余势未消,竟教林锋将右肩衣衫撕裂一块,只听“哧啦”一声响,雪白浑圆肩膀露出大片。

黑衣女赤了右肩,羞得满面通红,口中愤愤骂道:“我把你这忘八端的登徒子!好生无耻!”

林锋教她骂个哑口,手上使招净扫天下,平斩黑衣女腰间。

那黑衣女手无寸铁不敢相御,身形平地纵起七尺有余避开剑锋。

林锋见她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口中道:“废了双腿,看你还如何施展这高明轻功!”说话间觑着黑衣女下落空处接连刺了三剑。

寻常人被逼至如此境地,早已心灰意冷,然那黑衣女虽面上红云未散,却不见丝毫慌乱神色。

只见她左足凌空一点,身形便升尺余避开一剑;旋即右足一点,身起八寸又避一剑;紧接左足复一点,身起寸余再避一剑。三点之后终是后继无力,身影羽坠直立剑脊。

林锋反撩一剑,将黑衣女逼退数丈,口中赞声:“好轻功!好个燕子三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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