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消失的大军
第210章消失的大军
前方就快要到云州城了。
林谦伏在疾驰的马背上，看着前方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云州城。
攻陷寰州城后，他们并没有攻打距离寰州城最近的应州城，而是直奔云州城。
大军从朔州城离开后，便一路疾驰前往寰州城，并且从朔州城的府库中更换了一批蛮族骑兵的铠甲。
然而寰州城的守将谨慎得多，竟然在城外撒了斥候，老早就发现了林谦他们的踪迹，并很快就判断是林谦他们不是自己人。
虽然林谦已经加速前进，却还是没能阻止寰州城派出了报信的斥候。
寰州城即便有了防备，防守空虚的他们也依旧不是林谦叁万大军的对手，再加上城中大乾百姓趁机发动暴乱，他们很快就攻下了寰州城。
攻下寰州城后，依旧是开仓放粮，只带三天口粮，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休整，而是直扑云州城而去。
因为林谦速度够快，从寰州城逃出的一小队斥候应该会选择先去离寰州城最近的应州城报信，林谦就是要抓这个时机，突袭云州城。
并且他猜测此时洪都府城外的头曼应该也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踪迹，他需要尽快北上越过长城，进入蛮族境内，然后直插蛮族王庭！
所以距离长城更近，并且附近就有一个渡口的云州城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说来也好笑，这长城原本是修建来抵挡蛮族进攻的坚实防线，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了他北上进攻蛮族的最大阻碍。
但头曼应该拿不准他们的目的，应该不会太过重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攻占云州城，修整一番后才北上。
但林谦不会想到，他前脚刚走，乾元帝派出的求和队伍就抵达了洪都府城，然后出城与蛮族商谈求和的事情，并将他已经不在洪都府城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他不会想到，此时头曼已经率领洪都府城外二十万大军北上，铺天盖地的向他们包围过来，并且散落在洪都府各地的另外十多万大军也正在回援，头曼的目标很明确，他这次南下攻打大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林谦，如果能够杀了林谦，暂时放弃洪都府是很划算的选择。
“此时大乾大军应当已经占领了应州城，接下来他们无非是东进攻打蔚州，或者北上攻打云州，父王只要给我五万儿郎，我们只要半月急行军便能围杀这股大乾骑兵。”
蛮族大帐中，谷蠡王朴日碑信誓旦旦的说道，剿灭大乾三万骑兵，并且其中还可能有父王这次的目标林谦，若是能够完成，可是天功一件。
冒顿看向自己这位愚蠢的弟弟，忍不住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的讥笑。
“冒顿，你笑什么？”
朴日碑怒目而视，其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他担心冒顿抢了他这次立功的机会。
冒顿没有理会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而是来到大帐的立式地图旁，“林谦带着三万骑兵孤军深入，无非就是想要破坏我们后方，所以，他必定会翻越长城，去往北境。”
“而想要翻越长城，最可能的便是从云州北上青云口，从青云口渡过长城，或者东进一路占领新洲，攻打武州，然后从武州北上凌云渡翻越长城，从他们一开始的行军路线，应当是准备走这条路，这样可以极大的破坏我们在燕云十六城的统治。”
“但他们在寰州被发现，如果我是林谦，必定会改变策略，放弃应州，从寰州直奔云州，抢占云州后北上走青云口翻越长城。”
“所以，父王给我两万精锐骑兵，我只需七日便能赶到云州城，将他们拦在青云口外，等待大军到来，再一举绞杀他们！”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低估了我们的反应速度，继续走新洲武州凌云渡一线，所以再令楼烦领三万骑兵去武州凌云渡一带防守，此去凌云渡与从云州到凌云渡距离相当，他们还需要攻城，应当能轻松在他们之前到达凌云渡。”
冒顿一番分析让朴日碑脸色苍白，他虽然不是个出色的将领，但也不是傻子，听了冒顿的分析后，他当然知道冒顿说的更加接近事实，并且安排得滴水不漏。
更让他愤怒的是，即便十分确定林谦他们不会走武州凌云渡，他也依旧不愿意将这个任务分配给自己。
当然，他也只能无能狂怒。
……
“报，两百里外发现大股蛮族骑兵，约莫有两万左右。”
在云州城刚修整两日，忽然有斥候飞驰来报。
林谦悚然一惊，蛮族怎么可能反应得这么快？
从对方的人数来看，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军队数量了，蛮族骑兵整体素质比大乾骑兵高，所以即便是两万骑兵，对上大乾三万骑兵也是不怕的。
并且他们也不需要与林谦正面冲突，他们只需要缠住林谦，等到援兵到来即可，毕竟此时的林谦是一支孤军，他们却有三十万援军！
“立即出城，从青云口过长城！”
林谦瞬间做出了判断，他们此行出来的目的便是破坏蛮族后方，让他们没工夫南下攻打大乾，现在只不过在燕云十六城小打小闹了一番，就这样回去的话，并不能改变大乾被入侵的局势。
并且此时四十万蛮族大军正在他们南方，这个时候南下，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大哥，你带三千人马在青云坡位置伏击蛮族大军，为我军翻越长城争取时间。”
林谦在地图上指了指，原本他就只有三万人马，如今再分出三千，可以说是在他身上割肉，可没有办法，蛮族大军回来得太快，他只能使用这种壁虎断尾的方式来保证大军的安全。
青云坡位于青云口下方，三面环山，中间只有一道深谷可以通过，也是通往青云口的必经之路，这里无疑是打伏击的完美地点，凭借这样的地利，五千人马足以阻拦两万蛮族骑兵，甚至战而胜之也并非不可能。
“林大人，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
这时，一个青年站了出来，“我们放弃云州城，往青云山上一钻，蛮族大军也奈何我们不得，这样不用守城，我们就能有一万能战之士！”
这人是云州城中大乾百姓们推选出来的临时城主，孙德胜，之所以是临时城主，是因为林谦已经明白的告诉他们，自己会很快离开，蛮族大军会再次过来，云州城很快会再次被蛮族夺回。
但他们选择了抗争，选择拿起武器走上城头，之前他们选择了屈服，可事实告诉他们，屈服带来的只有屈辱，这一次他们决定抗争到底，哪怕是死亡。
为自己而死，在战斗中死去，总比被蛮族当成牲畜般屠杀戏弄而死更有尊严！
“林大人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一个蛮族骑兵过去。”
孙德胜坚持到，“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伱们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虽然林谦没有告诉青年他们此行的目的，但要北上翻越长城，以青年的才智，也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好！”
慈不掌兵，林谦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大乾会记住你们的！”
以青云坡的地势，即便孙德胜的一万人都是常年营养不良，饱受欺压的农夫，也应当能够守一阵子。
但林谦知道，无论他们能够坚持多久，最后也注定会葬送在青云山中，所以林谦说大乾会记住他们，但若是此次他不能阻止蛮族大军入侵，那死的就不是这一万云州百姓了。
并且他们以三万骑兵深入北境，将自己置于四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又何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他们也会葬送在北境，想必大乾也会记住他们对吧！
一切安排妥当，事不宜迟，蛮族骑兵随时可能到来，林谦集合兵马，继续一路向北，直奔青云口。
长城乃是为了抵挡北方蛮族而建，大多是依山而建，建在地势险要之处，易守难攻，大军也极难翻越，即便是相对好走些的青云口，依旧险峻，整个青云口都仿佛已经没入了云中，可见此处之高，这也是这里地名青云口的来历。
站在青云口，看着大军缓缓从这里北上到蛮族境内，林谦回头看向下方青云坡方向，居高临下的俯瞰，隐约能够看到那里人影影影绰绰，战斗似乎已经开始了。
孙德胜有些绝望，他们在山上准备了大量的滚石圆木，就等着蛮族骑兵从谷底经过时请他们好好吃一顿，以报这些年蛮族对大乾人民欺压的怨恨。
然而，他们等到的并不是从谷底经过的蛮族骑兵，而是从侧面山上过来的蛮族大军！
他们并没有选择从谷底过去，而是绕到了侧面，选择先上山！
冒顿冷笑的看着这些举着简陋武器，面黄肌瘦的家伙，他经历过的战斗或许比这些人听过的战斗故事都多，又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杀！”
没有丝毫温度的命令从他口中传出，周围龙精虎猛的蛮族士兵们挥舞着弯刀，充满嗜血的冲向了由大乾农夫组成的拦截大军。
林谦目不转睛的看着青云坡的方向，因为距离太远，又有林木遮蔽，他并不能看清青云坡的战斗，但至少到现在他也还没有看到蛮族大军追过来。
青云口虽然已经是适合翻越的地形了，但三万大军想要度过，也需要大半天时间这个时候若是蛮族大军追来，局势可就危险了。
“城主，你先走！”
青云坡，鲜血将这里染红，原本一万大乾士兵，此时已经只剩下数百，处于蛮族大军的包围中。
冒顿看向青云口的方向，一挥手，便有一支队伍向青云口而去，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留下来继续处理这些难缠的虫子。
由面黄肌瘦，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农夫组成的军队，战斗力是可想而知的。
蛮族士兵在人群中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的收割着生命。
但让冒顿惊骇的是，哪怕是这些人打到只剩下几百人，他们也不曾退却，要知道，通常来说军队的战损达到三分之一时，军队就会崩溃了。
即便是他们蛮族儿郎勇悍无比，也最多只是将这个数据提升一些而已。
可眼前这些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农夫，竟然能够打到这个地步，一万人打到只剩几百人，战损超过九成，可他们依旧还站在这儿！
他打了这么多场仗，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也就是这一万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农夫，竟然将他们缠在这儿几个时辰，他们一个个就像是送死一般，前仆后继的冲上来，大有你今天不杀了我就休想从这儿离开的意思。
不过终于要结束了！
冒顿吐出一口气，收起了对这些最底层的，如同蝼蚁一般的农夫的轻视。
这些人用自己的勇气赢得了他的尊重。
收回目光，冒顿带着人继续向青云口疾驰，虽然耽搁了几个时辰，但若是速度够快，或许还能追上正在翻越长城的大乾军队。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大军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仅剩的几百农夫，竟然向他们发起了冲锋，他们竟然突破了一千留下来的蛮族士兵，咬上了他追击大军的尾部，虽然这时他们已经只剩几十人，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向一万蛮族大军发起了冲锋。
“云州军，进攻！”
左臂齐肩而断，鲜血汩汩流淌的孙德胜高举手中长刀，冲在最前方，向蛮族大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云州军，进攻！”
在他身后，仅存的数十农夫同样举起手中长刀，跟在孙德胜身后，悍不畏死的冲向蛮族大军。
……
当冒顿带着大军来到青云口时，正好看到最后驱马踏过青云口的林谦。
此时林谦正好回头，两人四目相对，隐约有火光在空中闪过。
但最终冒顿也只能目送林谦离开。
青云口狭窄，若是林谦守住青云口，以他的一万多人马是攻不过去的，反而会白白损失人手。
……
越过长城之后，林谦并没有在青云口埋伏冒顿，而是马不停蹄的挥师向东北，趁着蛮族大军还未回援，五日时间奔袭两千里，一路上横扫了蛮族大大小小十余个部落，包括须卜、呼延等蛮族大部。
此时他们距离蛮族王庭已经不足两百里！
但从他们被发现，到来到这里，已经小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蛮族毕竟是已经反应了过来，在北方的几个部落与王庭联合起来，只要能上马的儿郎，全都武装起来，凑起了一支两万人的骑兵，拦在了林谦的大军面前。
看着前方连孩童都拿起兵器的蛮族联军，林谦可以预见蛮族此时的窘迫，抽调四十万大军已经几乎是将所有家底都拿出来了，与十几年前八十万大军南下的盛况不可同日而语。
可即便是由小孩组成的两万骑兵，林谦依旧不敢小觑，此时他们连战连捷，士气大涨，若是他下令进攻，他相信，击溃这支骑兵并不困难。
但现在这些人是在守护自己的家园，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的家人，林谦很明白这种情况下他们会爆发出怎样的潜力，若真打起来，他们即便能胜，恐怕也是惨胜，到时候折损过多的他们恐怕也走不出北境了。
林谦不怕死，但他需要判断，是捣毁蛮族王庭重要，还是保持战斗力重要。
没有太多犹豫，在被拦截的瞬间便调头往东南方三百里外的丘林和呼兰部落扑去。
这两个同样是蛮族大部落，是头曼南下四十万大军的重要组成部分，若是能灭这两部，对蛮族大军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当然，林谦的目的是将屏障蛮族王庭的联军引出来，然后绕过他们，直插王庭。
可惜蛮族联军没有上当，他们就挡在蛮族王庭外，任凭林谦如何引诱，他们自岿然不动。
林谦也没有客气，带着三万骑兵，在北境草原上纵横驰骋，路上遇到的蛮族部落尽皆屠灭。
……
“废物！”
头曼在大营中大动肝火，这些天他不断听到从北境传来某某部落被屠灭的消息，在他们四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乾的三万骑兵上蹿下跳，将整个北境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他如何能不怒。
过了好半晌后，楼烦才敢开口说道，“他们最后出现是在呼兰部，从行进路线来看，他们应当是见进攻王庭不成，准备走凌云渡南归。”
“我已经在武州凌云渡一带布下重兵，保证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楼烦信心满满的说道，现在冒顿已经奔赴前线，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并且我蛮族儿郎已经从凌云渡和青云口越过长城，从后方发起追击，他们这一次插翅难逃！”
看向眼前的地图，还有地图上己方的兵力部署图，头曼压下了心中怒火，正如楼烦所说，这一次，林谦他们插翅难逃！
……
呼兰部落，夜，一道道黑影缓缓从天空降落，将一条条信息带到在这里修整的林谦手中。
很快，随着一个个斥候回归，林谦眼前的地图上蛮族大军兵力部署图开始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如此冒险的孤军深入自然不是单纯的冒险，这些熟练使用滑翔机的斥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趁着夜色，林谦飞上半空，让滑翔机开始向蛮族大军方向滑翔，一路上将蛮族大军的布置尽收眼底，然后他们在抵达长城山脉后，再从山上滑翔回营地，向林谦汇报。
在蛮族境内，有蛮族国运镇压，林谦无法使用文宫，也只能使用这种传统的方式了，但出奇的有效。
因为滑翔机不会产生能量波动，在夜色的掩护下，蛮族大军毫无所觉，这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让林谦有种玩游戏开了透视挂的感觉。
当然，即便开了透视挂，林谦此时的处境依旧不容乐观，毕竟蛮族有四十万大军，若是将包围圈收缩起来，到时候透视挂也不会有半点用处。
幸好，他们动作足够迅速，蛮族大军还来不及彻底完成包围圈，或者说，认定了林谦他们要从凌云渡南下逃回洪都府的蛮族大军一心往凌云渡汇聚，包围，反倒是给林谦创造出了一个缺口。
……
“他们人呢？”
武州，蛮族大营中，朴日碑盯着眼前的北境地图，仿佛要从上面看出花来。
距离大乾骑兵屠灭呼兰部已经过去五天了，这五天里，他们包围圈进一步缩小，然而，整整五天时间，前线斥候们竟然没有一支队伍发现了大乾军队的踪迹。
那可是整整三万大军，不要说三万，就算是三千人，也绝对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起来，可现实就是这么离奇，大乾这三万骑兵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整整五天时间，再没有他们半点踪迹。
不只是朴日碑，头曼同样皱起了眉头，大帐中其他蛮族高层同样大感不解。
“难道是半圣神通，能够须弥纳芥子，向空间宝物那般，将这三万人收起来，再带出去？”
营帐中一位大当户小声嘀咕到，实在是这件事太过离奇，他只能往这个方面猜想。
头曼却心中摇头，他与大乾数十半圣交手不下数十次，结合这些年大厅到的儒修信息，他可以肯定，半圣并没有这个实力。
“那么，这些人去哪了呢？”
头曼同样死死的盯着地图。
忽然，看着自己大军的兵力部署，头曼恍然惊觉。
他们在东西南北都布下了大军合围，但北边的大军因为身负守护王庭的职责，没有太过靠前，这就导致他们包围圈有一个小缺口。
在这样的大战中，这个小缺口是不值一提的，因为对方很难发现这个缺口。
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对方定然是从这个缺口冲了出去，然后，回头向来时的路一路向西，再次回到青云口！
然后从云州南下，无论是走来时的寰州，还是径直往南走应州，便能跳出他们的包围圈，回到大乾境内。
头曼脸色有些不好看，他领兵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人耍得团团转，四十万人，竟然让三万人跑出了包围圈，这要是真让他做到了，他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放了。
“父王，我这就带人前去驰援青云口！”
朴日碑闻言双眼放光，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头曼差点没忍住清理门户，他真想敲开这位儿子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这都五天过去了，现在才去青云口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最后他看向朴日碑身后的几位大都尉，“当于，你领兵三万前往寰州，贺兰，你领兵三万，守应州一带……务必要把这支老鼠给我堵在云州，否则，你们提头来见我。”
“派人去通知冒顿楼烦，让他们从北方向青云口追击，堵住他们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