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太子驾到
第202章太子驾到
江宁，曹梦阮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笔山上，吹一口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同时也将这口在心中憋了大半年的气吹了出去，他只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从小半年前定计写《石头记》开始，他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魔怔般，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中，沉浸在了自己故事的世界里，一直到现在，才终于将这本《石头记》写完，他整个人都为此瘦了一大圈。
他可是儒道三品的大儒！
这本书可以说是倾尽了他所有的心血。
再从头到尾温读一遍，确定再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后，曹梦阮选择将这篇文章发布到文宫中。
……
镇国公府，林镇北早已安排仆人给佘树镛在大厅中备好座位，同时起身，站在大厅中迎接佘树镛的到来。
林平西则是有些兴奋的已经走出了座位，来到大厅门口。
这时，身着便服的消瘦中年佘树镛在仆人的带领下进到了大厅中。
没有理会一旁满脸笑容迎上来的林平西，而是面带微笑的走向林谦，笑着对林谦恭敬的拱手一礼，“林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余大人客气了！”
林谦也是起身还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给你面子，你总不能不给面子吧，只是他之前与佘树镛并没有太多交集，不知道这位侍郎大人为何会这么给自己面子。
“这可不是客气。”
佘树镛神秘的笑着摆摆手，“我就不多耽搁时间了，待会儿还有人要来。”
没有再多说，他这才看向一旁的林镇北，“东阳侯有如此侄子，当真是林家之幸啊，恭喜恭喜！”
“余大人客气，请入座！”
林镇北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是知道林谦身份的，只是刚才被林家人气糊涂了而已。
这番举动却是搞得满堂气氛诡异起来，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佘树镛哪根筋不对，怎么对一个年轻人，一个林家小辈如此客气。
并且林镇北竟然将一个小辈安排在大厅上坐下，这本身也是不同寻常的，所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不只是这些宾客，林家其余人同样满是惊诧，尤其是大伯母，她才刚讥讽了林谦一句，结果就来了个户部侍郎，她的脸自然是早就红了，感觉脸有点痛。
并且从佘树镛对林谦的态度来看，这根本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看重，甚至都不算是同辈的平等关系，而是将自己摆在了比林谦更低的位置。
堂堂户部侍郎，这般对待一个年轻人，这当真是太过离奇了些。
如果不是大家都认识佘树镛，恐怕会认为这是林谦不知道从哪请来的演员吧。
“户部侍郎而已，若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未必请不到这种级别的人物。”
大厅外，林鸿极度的震惊后，开始暗暗将自己与林谦作对比，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比一个野小子差。
“刑部尚书伍文勉，伍大人到！”
就在这时，院外再次响起了门房的唱名声。
门房也是暗暗擦了把汗，幸好他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大人物，伍文勉又足够有名，否则他若是不是认识，那他这个门房，恐怕就当到头了。
听到这个声音，院中再次骚动起来。
兵部尚书能来，大家都知道原因，因为岳大来以前曾是林老爷子手下的兵，多受林老爷子照顾才有今日，他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伍文勉跟林家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他来做什么？
林鸿的心中却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上一个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意外来客，似乎是来因为林谦而来的，难道……不会吧……
“伍大人！”
林镇北和林平西都走出大厅去迎接，以刑部尚书的身份，值得他们这般隆重。
“恭喜东阳侯了，有个好侄子，林家振兴有望啊！”
伍文勉对林镇北抱拳行礼，同样没有理会林平西，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啃着林老爷子余荫的纨绔子弟而已。
“侄子？”
“哪位侄子？”
院中宾客瞬间抓住了重点，明白伍文勉为何而来，可是，他口中的那个侄子，到底是谁？
这些人看向了距离大厅最近的，林家三代子弟坐的那桌。
他们首先看到的自己是林家三代领头人物林鸿，可林鸿是林镇北儿子，自然不可能是侄子。
至于侄子，自然只能是林平西的儿子，然后，他们看向了那个满脸纨绔的林辰，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就摇了摇头。
随后在林镇北的带领下，一行人回到大厅，伍文勉也看到了还在大厅中喝汤的林谦，林平西这才发现林谦竟然都没有起身迎接，若不是伍文勉就在身边，他真想好好替三弟教训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然而，这时伍文勉向林谦走了过去，“林小友果然有大将风度，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更是诗中圣手，小友那首七律过江我甚是喜欢，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当真是道尽个中真理，有时间倒是想与林小友坐而论诗。”
“伍大人客气了。”
林谦起身回礼，“圣手不敢当，若是得闲，晚辈也想跟前辈请教请教诗词。”
“好好好！那可就说定了！”
伍文勉心情大好，又与林谦寒暄一番后，来到了林镇北临时为他特意增加的位置。
坐在大厅外的林鸿心中哀嚎一声，果然让他给猜对了，伍文勉竟然真的是为了林谦而来。
这一次他终于是彻底没了脾气，就算他把自己脸打烂，也请不来尚书级的人物给自己撑腰啊。
客厅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林谦的身份，不过接连两人与林谦攀谈，也让他们明白，这林谦，不是凡俗，怪不得能够以林家三代子弟的身份坐到大厅中。
这一下，就连大伯母、二伯母、二伯等林家几个长辈都狐疑起来，想到林谦之前的话，他们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他刚才不是狂妄乱语，而是说的实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脑海中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但他们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摁死，他们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猜测。
不过大厅中的客人却有人已经猜到了林谦的身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林谦的身份可以说是呼之欲出了，只是他们之前没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而已。
谁能想到，在大乾大名鼎鼎的天道诗人，竟然是出自镇国公林府！
不少人更是想到了前些时日洪都传来的捷报，忽然有些明白佘树镛、伍文勉为什么会为林谦而来了，若是林谦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镇国公！
“礼部尚书温体仁，温大人到！”
“兵部侍郎乔云山，乔大人到！”
“左都御史窦志真，窦大人到……”
接下来，院外门房不断的唱名，一个又一个的大人物接连不断到来。
原本都以为快到尾声的来客，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武……武英殿大学士夏岩，夏大人到！”
门房在念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结巴了起来，实在是来人太过恐怖了些，首辅夏岩，竟然亲自来到林府为林镇北贺寿，这事传出去，都够林镇北吹一辈子了。
而能够如此近距离见到首付大人，这位门房觉得自己也可以吹一辈子了。
在乾元帝沉迷享乐后，大乾的实际掌权人，便是这位首辅大人，大家明里不说，心中却跟明镜一样。
夏岩对额头狂冒汗的门房点了点头，迈步向院内走去。
“他对我点头了！”
“首辅大人对我点头了！”
门房双眼失焦，双颊酡红，像是喝醉了酒般的呓语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幸好这时再没有其他客人到来，否则见到他这副模样，是极为失礼的事情。
“林家当真是福运绵长啊！”
走进大院，看到出来迎接的林家众人，夏岩有感而发。
林老爷子自不必说，能够成为镇国公，自然是人中之龙，二代又有林啸南这样的天纵之才，虽然出了意外，但若是不出意外，恐怕也能成就一番不弱于镇国公的事业。
现在又出了林谦，这林家，当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如此人才辈出。
“夏大人！”
这一次，从大厅中出来的可不止是林家人，整个大厅中的人都出来迎接了，包括兵部尚书岳大来、刑部尚书伍文勉。
林谦也同样走了出来，在洪都能这么顺利，如果没有夏岩的支持，他肯定是办不到的，之前夏岩也是屡次助他，对于这位长者，他还是很尊敬的。
夏岩对众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看向林谦，露出了笑容，大家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兴奋之色，“你在洪都，做得很好！”
他的确是很兴奋，虽然他给了林谦很多帮助，他也相信以林谦的能力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但没想到，林谦交给他的答卷，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能发生。
听到这句话，满场宾客皆惊，首辅大人竟然是为了这个林家三代小辈而来！
结合林谦这个名字，还有夏岩所说的洪都，大家隐隐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同时心中对于林家的评级，再次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也有些庆幸自己今日来了。
他们中有不少人只是想来烧个冷灶，没想到这林家非但不是冷灶，反而是大大的热灶，他们这笔投资，可以说是赚麻了啊！
“果然，夏大人也是为了林谦而来！”
林鸿手中一紧，将握着的酒杯捏碎，任由瓷片扎入手心，泪泪鲜血流淌而出，他却毫无知觉。
他不是傻子，结合刚才的诗句，还有夏岩说的洪都，他也猜到了，自己这位表弟，竟然真的是那位天道诗人，那位诗成泣鬼神，在洪都立下不世之功的林谦！
他现在才明白，林谦哪里是狂妄，狂妄的是罗成才对，正如林谦所说，他罗成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林谦给他道歉？
他林鸿又算什么东西，配让林谦道歉？
一念及此，林鸿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满脸通红，悔恨如同蚂蚁般啃噬着他的心，他现在多么希望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这样，他就还有一个身为天道诗人，官路亨通的表弟。
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
林玉同样怔怔的看着与夏岩谈笑晏晏的林谦，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在他心中，林鸿一直都是林家三代中最优秀的人物。
怎么突然冒出来个什么林谦，竟然能够引来这么多大人物，还能跟首辅夏岩夏大人谈笑风生，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哗啦声中破碎。
一旁的林家三代子弟同样有些没回过神来，再想到刚才他们随着林鸿一起到大厅中威逼林谦，这些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原本是林家麒麟儿，是他们的大腿，现在却在林鸿的带领下，他们亲自将这条大腿扫出门外。
他们没有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是怨恨起林鸿来，甚至，就连林谦他们恨上了，伱明明这么大名声，为什么不早点说？
当然，若是林谦逢人就说我是天道诗人，我是洪都知府，他们恐怕也会暗暗在心中咒骂林谦是个装逼犯吧。
喧闹了好一阵院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林鸿也慢慢回过神来，用手绢稍微处理了一下掌心的伤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与新党结交，对我林家可未必是好事。”
他轻轻说了一声，桌上都是林家三代子弟，倒是并不会忌讳太多。
听到这话，大家也都反应过来，如今太子站在旧党一方，若是等到乾元帝仙去，太子继位，以如今新旧两党势同水火的仇恨，新党必然遭到清算。
到时候，任凭你是天道诗人，任凭你在洪都斩蛮骑万余，在这种权力的倾轧下也只能成为悲剧，与旧党交好的林谦恐怕同样会受到牵连，君不见连惊才绝艳无人能出其右的诗仙太白都只能在东海游山玩水么。
最后甚至会连累林家。
不得不说，人类的自我调节能力是强大的，人类的大脑总是会引导着向对自我影响最小的方向去发展，如果不这样去想，今天的事情恐怕会成为这些三代子弟心中永远的阴影。
这样一想之后，他们越来越觉得有理，甚至在自我暗示之下，认为林谦就是个祸害。
“还是应该尽早将这个祸害赶出林家才是，就像当年把他父亲赶出去一样！”
林志奎，也就是镇国公弟弟的孙子，林谦三叔公的孙子当即怒发冲冠的喊道，仿佛他已经看到了在林谦的连累下，林家被抄家灭门的惨状。
“没错，应该将林谦尽快赶出林家，可不要连累了我等。”
其余子弟们纷纷附和，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已经死死的得罪了林谦，那还不如将林谦赶出林家，眼不见心不烦。
林鸿则是想得更多，镇国公的爵位无法世袭，东阳侯的爵位却是可以世袭的，以林家如今的情况，这爵位自然是非他莫属的，可若是林谦回归林家，最后东阳侯爵位的归属可就难说了。
将林谦赶出林家，他当然是获益最大的。
其他人也未必没有站队的想法。
当然也有不赞同的，可在大多数人的裹挟下，他们的声音也就不重要了。
然而，就在这时，院外再次响起了一道唱名声，“太子殿下，永安公主殿下驾到！”
这唱名声尖利洪亮，听起来并不是门房的声音，反而像是——太监。
还沉浸在首辅对他点头狂喜中的门房同样被这道声音惊醒，他一个激灵，却只见一位身着明黄色锦袍，上绣四爪飞龙的青年当先走进了院中。
在青年身后则是跟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上绣粉红色桃花的少女，最后方则是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太监。
“太子殿下竟然来了！”
门房脑袋有些晕晕的，他在镇国公府当了数十年门房，也正是因为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才会安排他在院外迎接客人，唱名。
不要说太子，镇国公在的时候，皇帝陛下甚至都亲自来过，但这么多年也仅仅只有一次，还是镇国公六十大寿，正春秋鼎盛之时。
便是镇国公在世时，这样的场面也不多见。
可如今镇国公仙去，并且这次也只是东阳侯寿宴，竟然惊动了太子殿下！
门房尚且如此，院内的客人们更是直接沸腾了起来。
当夏岩到来后，他们也都明白了，刑部尚书伍文勉等人都是新党的人，而新党领袖便是夏岩，所以毋庸置疑，前面那些人都是因为夏岩的面子才来的，而夏岩自然是因为看重林谦。
如今林谦的身份在这些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他们想不通的是，旧党所支持的太子，为什么会来？
如今大乾朝堂新旧两党势同水火，现在新党既然已经站了林谦，太子自然不可能因为林谦而来，难道林家还有另一位麒麟儿？
大家不自禁的将目光看向了在大厅外桌上的林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要重新评估一下如今的林家了！
“参见殿下！”
无论大家是何等思绪，当太子走进院内时，所有人都是恭敬行礼，就连大厅中的尚书们都走了出来，夏岩也是微微颔首向太子行礼。
“大家不必客气，本宫只是来向东阳侯贺寿，今日与大家一样，都是客人！”
太子并没有倨傲，而是温和的笑着说道，他虽然是太子，身份尊贵，但他也毕竟只是太子。
“太子殿下竟然亲临老臣寿宴，当真是受宠若惊，请，请上座！”
林镇北满面红光，邀请太子进入大厅，并且直接让出了自己的主位，请太子去坐，他也不知道太子为何而来，但既然来了，便是他林家的荣光。
“东阳侯不必客气，我就坐林贤弟旁边即可。”
太子摆手拒绝，径直来到林谦身旁坐下，并且招手，让永安坐在林谦另一侧。
这一幕顿时让现场气氛再次凝固。
“难道太子也是为了林谦而来？”
太子很快给出了答案，坐下之后便热情的与林谦攀谈，“林贤弟在洪都一战当真是让我大乾扬眉吐气，扬我国威，可惜为兄身份尴尬，否则，为兄也想去往北境，与蛮子在沙场上一决生死，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去什么北境，狗……林谦留在长安才好，还能陪我下五子棋，北方环境那么恶劣。”
太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永安打断，她差点下意识的喊出狗奴才，想到这么多人在，便及时改口，如今这三个字的含义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饶是刁蛮任性如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喊不出这三个字来。
太子莞尔，没有多说什么，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不学无术的她说出这种话来也不奇怪……
“我也想留在长安啊！”
林谦轻叹一声，在永安面前，他并没有太多的伪装，但他明白，想要平静的生活，首先得将一切可能打搅他平静的危险全部铲除才行！
三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在场的人也都看出了些端倪，能够坐在大厅的，自然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尤其是看到永安跟林谦的互动，他们都有些明白太子今天为什么会来了。
这林谦，说不得就要当上驸马了！
而太子前来的意思也很简单，并不是倒向了新党，而是想要跟新党争林谦而已，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妹妹为代价。
当然，看样子永安与林谦倒是有些两情相悦的意思。
让他们诧异的是，林谦竟然能让太子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太子对他的看重，这林谦，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丰功伟绩？
厅外，林家三代子弟们纷纷看向林鸿，神色怪异。
林鸿也再无法保持平静，脸色开始急剧变化，一阵青一阵红。
他才说了林谦依附新党，很可能会在太子上位后遭到清算，现在好了，太子直接来了，并且跟林谦这般亲密，这像是上位后会清算林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