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闪闪的卡片
“啊——啊切！”
炖奶店角落。
亚瑟给伊莎贝拉买了一瓶最受幼崽们欢迎的芭拉莓果炖奶冰沙，可小幼崽才喝了一口，就开始忍不住地打喷嚏。
接二连三的喷嚏连天，声音大的几乎能把房顶的灰都震下来。
银白色身体从内而外泛出来粉红，皮肤发烫，仿佛一条快要被煮熟的鱼。
少年替她拿着她的黑斗篷和小飞毯，手足无措站在一边，这才迟钝地后知后觉——
他好像闯祸了。
每个种族习性不同，他不该给幼崽随便乱吃东西。
“贝拉，你还好吗？我带你去医院……”亚瑟手忙脚乱用黑斗篷重新将幼崽藏好，揣在怀里就打算往医院跑。
看她的情况像是过敏，不知道这只小幼崽是什么种族。
亚瑟抓着后脑袋努力回想课堂上的内容，然而他文化课知识严重匮乏，压根没有将伊莎贝拉和珍稀兽族中最神秘的巨龙族联系在一起。
“啊不用——！”
伊莎贝拉连忙捏住鼻子，忍下继续打喷嚏的冲动，用尾巴勾住少年的脖子，阻止他拎起自己往外冲的步伐：“打喷嚏而已，很快就好了！”
“可是……”
“我第一次喝奶不太习惯而已，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伊莎贝拉拍胸脯保证。
低头心虚地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忘记怎么喝水，才会被呛到。
她穿书到巨龙族身上已有一段时间，但她还没完全能适应巨龙族的饮食习惯。
巨龙族的食谱非常广泛，几乎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食物。只不过认真挑剔起口味，还是金币和闪亮的钻石最香最有营养，其次是柔软鲜嫩的肉食。
之前在巨龙领地时，艾瑞克无法离开山洞捕猎，只给伊莎贝拉喂食金币。
金币入口就化，比咀嚼起来嘎嘣脆的宝石还要适应牙齿没长全的幼崽。因此时间一长，就导致伊莎贝拉忘记了该如何正确吞咽流体食物。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再请我吃一顿肉吧！”幼崽眼睛亮晶晶地，圆溜溜的盯着亚瑟。
像是盯着一大块香喷喷的肥肉。
让男主花钱的好机会来了，她一定要狠宰他一顿！
“好、好的吧。”眼见幼崽皮肤恢复银白色，不像是过敏，亚瑟这才缓缓放下心。
“那你想吃什么肉？”
“贵的！”脱口而出。
“？”
“啊不，我是说，我想吃珍贵的肉类。”伊莎贝拉笑眯眯，用胖胖的尾巴蹭了蹭亚瑟的脖子表示亲近，“我之前住的地方连只肥美的小白兔都没有，所有肉类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她没撒谎，巨龙领地确实没有肥美的小白兔。
但有一头富有的小肥龙。
“哦，可怜的小贝拉。”
亚瑟接受了伊莎贝拉的解释，自动脑补了她一定是来自某个避世隐秘的种族，而这类种族里常常会有各种严苛的条条框框。
于是眼神更加怜惜，将小幼崽抱在臂弯里躺好，猫眼里满是认真，“那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吃饱。”
他去前台处取了他预订的三十箱芭拉莓果炖奶，和店员确认收货后全部装到他的储物纽扣里。
伊莎贝拉惊了，“你买这么多？”
“嗯，都给我妹妹买的，我才不爱喝。”亚瑟面不改色将锅甩在妹妹身上，手上却动作熟练地拆开一箱包装，插好吸管塞在嘴里。
大大吸了一口，少年的腮帮鼓得圆圆的。
头顶呆毛也跟着舒服地晃了晃，似乎喝道甜甜的炖奶后感到非常满足。
伊莎贝拉：“……真的吗？”
给妹妹买的东西，自己都快喝完了。
“是啊——”亚瑟死鸭子嘴硬，可忍不住又拆了一包。
顶着小幼崽凑得极近的两只银眸，亚瑟率先败下阵来，笑着嘟囔道，“好吧好吧，你这个小家伙真不好糊弄。”
他将兜帽仔细给幼崽带好，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别说出去哦，就当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伊莎贝拉感到费解，“喜欢喝甜甜的奶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亚瑟笑呵呵地挠了挠后脑勺，没有跟小幼崽解释原因。
街道上人群来来往往。
远处红彤彤的太阳，一点点落到视线尽头连绵起伏的山脉之后，热闹和安宁两种不同的感觉，一起笼罩在亚特兰蒂斯。
少年动作稳稳地将幼崽托在臂弯处。
那双和晚霞落日一样澄亮的眼睛里，悄然闪过一丝和脸上不符的复杂，似是一道叹息。
在他那样的家里。
有喜欢的东西，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一人一龙从集市的最南边吃到最北边，吃到太阳彻底落山。
星星点点的魔法灯在街角亮起。
亚瑟左手和右手上都挂满了食物包装袋，方便伊莎贝拉随时要吃：“下次我带你见见我的妹妹，她叫莉迪亚。她也特别喜欢吃东西，你们俩一起逛街肯定能很玩得来。”
伊莎贝拉正在欢快地啃鸡腿，闻言抬起头：“好啊好啊。”
亚瑟口中的莉迪亚，应该是原书里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也是他未来后宫中的第一个女人。
她是巨猫族公主和人族国王一夜风流后的产物，半兽人的血统，在人族不能拥有公主头衔。而亚瑟虽是人族公爵次子，却也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在家里同样不受重视。
两个小孩从小就经历各种挫折磨难，相互扶持着成长起来。亚瑟自认作为哥哥，一直很努力将莉迪亚保护在自己羽翼下。
伊莎贝拉很懂这个套路。
主角都要有凄凉的身世背景。
她欢快地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我过几天也要去学院报到，到时候我们一起玩呀！”
“咦，你这么小的幼崽就可以去上学吗？”
亚瑟疑惑，克拉维亚魔法学院招收的学生通常都是各个种族送来的最优秀的一批，通常在族内已经学习过基础教育，但伊莎贝拉显然什么都没有学过。
巨龙族不喜欢受到质疑。
伊莎贝拉揪住亚瑟的呆毛，恨不得将录取通知书堂堂正正甩到他脸上，“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没有没有。”亚瑟举手投降。
在烧烤摊边遇到伊莎贝拉时，亚瑟本以为她也是个被家里严格约束的小可怜，才想着给她买一包烤肉解馋。
但现在才发现——
她哪里是什么小可怜，是个日天日地的小霸王才对。
不过小朋友就该朝气蓬勃。
亚瑟笑呵呵地想着。
要是莉迪亚妹妹也能和贝拉这么活力四射，那就更好了。
眼见着伊莎贝拉四肢扑腾着，在他的怀里到处乱爬，亚瑟怕自己手脚没有轻重伤到幼崽，只好任她到处作乱。
一直爬到他的头顶爬下，小幼崽才满意地停下闹腾。
伊莎贝拉舒舒服服地在亚瑟的鸟窝头上趴下，胖乎乎的尾巴软软地垂下，灵活地在亚瑟脖子上绕了半圈，搭在他的左边胸口处。
亚瑟的步子微微一顿。
左边胸口是人族心脏的所在地。
亚瑟作为学院决斗场上最敏锐的战士，在任何人近身触碰到自己前，都会被他强大的力量掀倒在地。
可伊莎贝拉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一细节，忽然伸手揪着亚瑟头顶的呆毛，激动道：“亚瑟，我要吃那个鸟蛋！”
幼崽尾巴狂甩，一下下拍在他的心口处。
亚瑟：“……”
算了，小幼崽哪里会留意到这些。
他走到摊位前，笑着问道，“老板，多少钱？”
集市老板自然是见过各种场面，因此哪怕眼前人族少年头上顶着一大团黑漆漆的大包裹，还有条奇奇怪怪从没见过的银白色尾巴从头上垂下来，他也面不改色：“八枚金币一颗，来自遥远北境纳维亚山脉的粉翎尖喙鸟的蛋。”
伊莎贝拉：“！”
刚刚吃了那么多也还没花到八枚金币，现在一颗鸟蛋就要这么多，就算伊莎贝拉对金币在大陆上的流通价值没概念，但这显然太贵了。
刚要开口说要不算了，亚瑟主动问：“小家伙想吃几颗？”
伊莎贝拉犹豫一瞬。
微弱的良心摇摇晃晃地在心里弱弱地说，亚瑟现在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这样狠宰他一顿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吧，养你一个小幼崽，还不至于把我吃穷。”
亚瑟豪气十足，“吃完鸟蛋，我们再接着继续逛。”
他很喜欢伊莎贝拉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身上有种懵懂又胆大的闯劲儿，明明对外界一切都很陌生，可就非常有勇气地敢到处乱跑。
自由自在，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拦下她的脚步。
吃不穷是吧？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伊莎贝拉觉得她的食量受到了质疑，龇开尖尖的兽牙，狮子大开口就是一顿乱点。
“粉色的鸟蛋来一筐，那边架子上的背脊肉要两份，腿肉要十根，翅膀肉要十对……算了，所有东西都给我来十份好了！”
“好勒——”老板爱死这种大客户，麻溜的算出价格：“一共三百八十枚金币，谢谢惠顾！”
豁！这么贵！
伊莎贝拉隐隐作痛的良心又跳了出来——
“直接刷卡就好。”
亚瑟眼也不眨，爽快地掏出钱包准备付钱。
“咦，这是什么卡？”伊莎贝拉目不转睛盯着亚瑟递出去的一张小卡片，透明水晶样式的薄片上泛着微微闪光的亮色。
“晶卡，你入学以后也会有的。用来记录储存学院任务的学院积分和金钱奖励。大部分学生为了方便，也会将日常花销的钱储存在这张卡里。”
亚瑟见伊莎贝拉好奇，没想太多就将小卡片递给她。
“诶这个不能吃——”
伸手拦住幼崽将卡片放进嘴里的动作，少年哭笑不得：“这是用大陆上最坚硬的克拉克钻石制作的，小心把你的牙崩坏。”
伊莎贝拉闻言牙齿愈发地痒，非要尝试咬一口。
亮晶晶的卡片真好看！
不知道咬起来的口感和金币比起来如何。
控制不住自己饥饿的本能，小舌头舔了舔唇角，趁亚瑟不注意，伸长脖子一口叼住卡片塞进嘴里，大门牙磕在卡片上发出“咯嘣”一声脆响。
“小心你的牙！”亚瑟连忙阻止，从幼崽嘴里抢救出他的卡片。
刚想递给老板付款，下一秒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那张据说用最坚硬钻石制作的卡片，在亚瑟的手中突然碎了。
突然碎了。
碎了。
“……”
“……”
“咳咳，那什么啊，小伙子，你点的食物还要吗？”
到底是老板见多识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面不改色专心做生意。
“不要了，不要了！”伊莎贝拉迅速替亚瑟回答，丝毫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用尾巴迅速卷起桌上钻石残片，爪子勒着亚瑟脖子往后拖：“对不起老板，我们不要了。”
“哎——”
亚瑟刚想开口，就被一条胖胖软软的尾巴拍在脸上，硬是糊得他眼睛嘴巴都睁不开。
直到伊莎贝拉将他拖到街道角落里。
望着掌心里亮晶晶的碎片，幼崽尾巴都蔫了。
她黏在亚瑟脖子边撒娇，企图提前熄灭他的怒气：“对不起啊亚瑟哥哥，我没想到它这么不禁咬……”
伊莎贝拉能屈能伸，哄人时小嘴清甜，“哥哥宝贝”之类哄人的词汇张口就来。
但没想到，亚瑟压根没有生气。
少年手法熟练地揉了揉伊莎贝拉的背脊，像是经常在家里给幼崽顺毛。
他热情洋溢，圆圆的猫眼里没有丝毫阴霾：“没事，我回学院找人问问，肯定能修好。走，咱们继续去吃东西，你不用担心没钱付款，我还有备用钱包。”
“……”
伊莎贝拉愣了一下，差点没维持住可怜兮兮的表情。
她真情实感疑惑，“亚瑟，你脑子正常吗？”
万一卡片修不好，里面攒的积分和奖励不就全没了。可就算能修好，也是件花时间的麻烦事。
亚瑟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还想着继续给她买吃的。随随便便对一个路边捡到的幼崽这么好，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的事。
伊莎贝拉只不过是因为原书里她的结局凄惨，想借机出个气而已。
她努力回想原书里亚瑟的人设，然而当时看书时光顾着各种打脸反派和收后宫的爽文剧情，私底下男主和朋友相处的日常剧情，全被她跳章忽略了。
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纯纯的傻白甜老好人。
伊莎贝拉越想越愧疚，眼眶都热了。
她尾巴一甩，从亚瑟怀里蹦起来，语气坚定不移：“不行，我一定要补偿你。”
心里却在呜呜流泪。
刚刚还豪言壮志要花光男主一千万，当他的债主天天花他的钱。可还没过多久，就沦为欠债鬼，不知道要补偿男主多少钱。
“真不用。”亚瑟弯着眼睛拒绝。
可伊莎贝拉性子急，懒得听老好人磨磨唧唧，干脆用尾巴勒住他的脖子往前拽。
“啊喂——”
勒死他了！
亚瑟担心幼崽身体脆弱，又不敢用力将脖子上的尾巴扯开，一时间整张脸都涨红了。
只好放弃挣扎。
没走几步，伊莎贝拉又被不远处一家金光闪闪的店铺吸引了注意。
“哇，亚瑟亚瑟，我们去那边看看！”
亚瑟好笑又纵容，就知道小家伙想一出是一出。
他将幼崽重新放回头顶，任由她颐指气使地将他当成代步车。
竟然是家金饰店！
还没走进店门，金子的香气就铺天盖地挤进伊莎贝拉的鼻子里，她差点控制不住理智直接扑到柜台里打个滚。
但还是忍住了。
矜持！
她可是位小美女！
伊莎贝拉低头拍了拍亚瑟的脑门，一副“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的表情。
慷慨道：“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棒的店了，亚瑟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付款！”
亚瑟挠了挠后脑勺，困惑，“你给我……买金项链？”
他一个男的，买金项链干什么啊？
“是呀，简直太漂亮了，你带着一定好看！”
亚瑟疯狂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不是很懂你们种族的审美。
伊莎贝拉却以为他是客气，小爪子豪气一挥：“不行，我说好了要补偿你！”
“别担心价格，我超有钱！”
亚瑟哭笑不得。
他哪里会让一个小幼崽补偿。
两人在店门口争论半天。
伊莎贝拉死活要拉着他去买金项链，口里说做错事情必须要补偿，还嚷嚷着：“我都说了要给你花钱，你老老实实当个小白脸不好吗！！”
亚瑟被折腾的手足无措，感觉头发都要被小尖爪子薅秃了，脖颈处也有一道道被尾巴抽红的痕迹。
可不管他怎么说，也拦不住幼崽非要买金饰的冲动。
突然头上一轻。
“贝拉。”
身后一道温柔的声线。
环境陷入片刻寂静。
一人一龙缓缓回头。
白袍，金发。
仿佛朝暮晨星拂过混沌晚霞，融化成清凉的夜风，刹那间吹散了集市上的喧嚣吵闹。
一双玉白的双手伸出。
动作轻柔，又不容拒绝，轻而易举将死死缠在亚瑟头顶的小幼崽抱出来。
然后，放到了自己怀里。
“集市上人潮拥挤，还好你没有受伤。”
他神色关切，只字不提伊莎贝拉自己偷偷跑掉的行为。
金眸里溢满了找到幼崽的喜悦，纯粹又明亮。
“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