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不要！！！”眼目张到极大的沈穹往后一缩，竟然硬生生将夏糯拉上来几毫，整个眼珠似乎已经要脱离出眼眶而存在，血丝盛满，语气急促的大吼：“我会死的！”

夏糯手上的动作一顿，与此同时，顶楼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踏在在场三人的心上，夏糯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方若迅速的拔出插在沈穹左肩的刀，面上泛着疯狂狠辣的光，双手握刀单膝跪地，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势再一次将刀没入沈穹刚才受伤的位置-----

沈穹眼里留下泪来，滴在夏糯仰头看他的脸上，张嘴说话，却没有发出丝毫的音节，夏糯木然的看着，“我爱你”三个字的嘴型无比的明显，喷薄的血色涌出，她感觉到沈穹脱力的左手，和他纹丝不动的右臂。

方若见此眼中光芒更盛，狠狠的拔出又待刺下第三刀------

后面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夏糯似乎一个也不认得，脚落到实处的那一秒，她近乎疯狂的爬到沈穹身边去，血染红了他整个半身，双臂垂在地上，全无一点反应，夏糯哑着嗓子，趴到他耳边，一下一下的叫他的名字------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旁边的一切嘈杂似乎都离人远去，只有沈穹紧闭的双眼是真实的，夏糯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肩头，没有声音，只有驳乱的呼气吸气声在整个盛阳楼的楼顶响起。

是谁握住了她的肩膀，夏糯无瑕去看，耳边有女声带着哭音在安慰：“糯没事的，医生马上就来了。”

------夏糯摇头，双手握住沈穹软软的手臂，终于发出声，声音颤抖，沙哑的一点也不像她平日里的样子-------

“沈穹……”

躺在地上的男孩眉头一皱，湿哒哒的睫毛增加了他睁眼的难度，有阳光照到眼皮上来，他似乎听到夏糯哭泣的声音，想到什么似的睁眼-----

少年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又迅速的低了下去，夏糯右手一动，便看见沈穹霎时睁开的眼睛，和他迅速看到这边来的目光。

看到安然无恙的他，男孩这才笑了一下，张嘴欲言，夏糯立时将耳朵凑了过去，模模糊糊却什么也没听到。

眼前再一次模糊，眼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尽似的，沈穹的声音这才稳稳的传过来，夏糯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仔细分辨-----

“兜……里……”

沈穹的音拖的很长，又急促的重复了一遍：“兜里。”

夏糯愣住，看他带着笑意的脸和眼神，伸出手指轻轻伸到他蓝色运动衫的衣兜里去。

触手的东西感觉很硬，并不知道是什么，夏糯将东西拿出来，视线所及的那个瞬间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愣的什么话只盯着手里小小的物体看。

那是两个圆圈，其中一大一小，均是墨黛的绿色，大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纹，看起来水波荡漾，竟然会让人感觉到湖光潋滟，而小一号的那个窄窄的戒身上是一直俯首的猎豹，目光温柔，仿佛透过了不可逾越的时间和空间的维度，直直看进夏糯的眼里。

分明是去年年前，她和沈穹一起在“木”定做的两只奇楠木戒。

原本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流干，那现在又是什么在倾泄而下？

心里酸痛，一边的沈穹低声的说：“我想……戴上。”

他的目光执着，像是在向夏糯求证一件事情，眼里的光不灭，始终闪着，两只手臂还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垂着。

夏糯迟迟没有动作，只愣愣的盯着他看，男孩垂了眼，阳光从众人头顶照射下来，仿佛能看见他瞬间变成死水一般的眼睛------

夏糯却轻轻拿起其中那枚大一点的木戒，偏偏左手上，哪一只手指都戴不上，除去仍然修长的无名指。

夏糯抬头看他一眼，沈穹脸上的笑容鸡贼，就好像一个吃到了糖的孩子，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来，慢慢帮他把木戒戴到无名指上。

沈穹咧着嘴笑起来，连撕疼的手臂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嘟囔着说：“糯糯你为我戴上了无名指的戒指------”

从此以后，我开始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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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极限应该如何去超越呢？

曾经有一位母亲，为了救自己在马路上即将被车撞死的孩子，以每秒六米的速度冲刺------

每秒六米，任谁来听，都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速度。

这位母亲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速度却是奥运会百米短跑冠军的十倍------

是什么支撑了这样的不可能？

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夏糯脑子里转了太多的事情，她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脑子里的风暴却怎么样都无法止住。

谁能做到这件事情？

他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夏糯抖着唇，身边的祝后无言的陪着她，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也没有任何的帮助，她无意识的握紧拳头，掌心却感觉到木戒暖暖的温度，霎时一愣，慢慢摊开，就看到那枚刻着黑豹的奇楠木戒。

她记得当时木大师问需不需要在戒身上雕刻什么东西，自己只说了“一切听大师的”，那么……这戒上的花纹雕饰，都是木大师自主的手笔吗？

夏糯无意识的翻转摩擦着手中的木戒，过了半晌却一愣。

食指触到的木戒内壁地方凹凸有致，分明还有玄机，将手中的戒指伸到眼前来看，小小的戒身内壁上没有光照印着，很难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夏糯拿着它走到通道里的光亮处，将木戒举到空中----

挚爱永生。

夏糯心头一动，戒指差点从空中掉下来，一旁的祝后担忧的看着她问：“糯？”

“啊。”夏糯应一声，转头呆呆的看着祝后，瞪大眼睛突然问：“沈穹喜欢我吗？”

……

祝后静默了两秒，默默为沈穹默哀两秒，叹口气说：“不然呢？”

夏糯沉寂了一下，祝后看她一眼，拉着夏糯的手问：“你呢？”----

“我喜欢她。”夏糯却是肯定的说，眼睛看向手术室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戒指，笃定的说：“我爱他。”

她又想起当时自己想要沈穹放开自己手时沈穹眼里的光，他说：“我会死的。”

语气笃定，仿佛这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离开这个世界，我必然也会相随而去。

她已经完全确信沈穹的爱这件事情……只是……她只是不是很能知道，他们之间深刻的爱意，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是在那条幽暗而昏黄的小巷里？还是在c市那个饱含星光的夜晚？又或者是沈穹对她从来不曾消失的温柔和宠爱？

-----而当然，有一件事情，现在夏糯还不知道，又或者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她曾经存在过的某一个时空里，那个名叫沈穹的男人，曾经真的为她舍弃过生命。

☆、第62章 狗带

走廊尽头的手术灯灭掉，医生护士从其中鱼贯而出，夏糯祝后忙冲过去，还未开口，医生便道：“病人受伤很重，那两处刀伤还并不是最严重的，关键是髋关节后脱位引起的股骨头骨折，以及爆发性脱速引起的投掷骨折，还有爆裂性眼眶骨折。”

夏糯努力记住医生所说的这些陌生的名词，手不自觉的捏住祝后身上的衣服，医生继续道：“我们刚刚进行了眶底修复术，如果恢复的好，对视力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影响。”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起髋关节脱位和投掷骨折非常严重，我们先做两天观察吧。”

医生点到即止，在手术室外并没有说太多，门后沈穹被推出来，麻醉的效果还没有过去，脸上虽然看起来苍白，双眼上还蒙着白色的纱布，经过夏糯时却还准确的对她笑了一下。

夏糯心里沉沉的，一路随着车到达病房，等安置好了沈穹，护士叮嘱他要早点休息之后便走了，祝后机灵的随护士姐姐一起到了门外，病房里霎时便只剩下两个人。

沈穹躺在床上，病房里寂静无声，面前又一片黑暗，他明明可以感觉到夏糯的存在，却又没有任何响动。

他心里一沉，难道是糯糯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手术时间之后发现她还是不喜欢自己吗？

心中一慌，沈穹上半身艰难的微微抬起，倾时间便有刻骨的疼痛传来，夏糯一惊，两步冲到他面前，严肃的道：“别动！”

“……”沈穹嘟嘴，可怜兮兮的说：“疼。”

还带着些许的鼻音。

夏糯抿唇，愣愣的看他苍白的脸，小声说：“是我不好。”

“我应该察觉到事情的不对，至少应该告诉别人我到底去了哪里。”她低着头：“对不起。”

她小小的脸此刻布满了愧疚，还有泪水滴下来：“你的手……”

“别哭。”听到她小声抽动鼻子的声音，沈穹立马心痛的要死，手臂上包着石膏完全动不了，他只好柔声安慰：“别哭糯糯，我的手没什么事。”

“可是医生说……”

沈穹打断道：“不能提重物是不是？”

夏糯愣愣的，小小的水珠还挂在脸上，少年笑了一下：“我以后也不会做提重物的工作啊，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体力活都拿给下面的人做了，提不了重物有什么关系？”

他又笑了一下：“如果这个损失真的会让我在意-------”

“我只遗憾以后不能抱起你。”

我只遗憾，以后我们走在路上，如果你累了，我恐怕不能将你抱起，也不能把你背在背上。

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如果他是一个大胖小子，我可能在他三四岁的时候不能带他玩飞飞。

只是这些可以被称之为遗憾的东西，从你亲手为我戴上那只木戒时，就早早的化作烟雨，落到早年他溺死的那片海中。

春风十里，从不如你。

沈穹最后总结道：“所以啊，只要你不嫌弃我，只要我不嫌弃我自己，这个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的欢快，夏糯不自觉的被他感染，认真的说：“我不嫌弃你。”想了一下又道：“我喜欢你。”

……

惊喜来的太快，沈穹瞪大了嘴巴尚不知如何反应，夏糯再想了一秒钟，继续说：“我爱你。”

……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啊啊啊啊啊啊！！！！！！

沈穹此刻只想卸了身上的一切重负，骑车到外面的世界一遍一遍的吼，穿越时空到那个曾经愚蠢的自己身边炫耀，让花全都开放，云朵变成彩色-----

夏糯眨眨眼，眉眼也弯起来，再回忆了一下夏妈妈曾经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告白之后的经典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的弯下腰，在沈穹苍白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便脸色通红的站起来，然后道：“你是我的了。”

……

玩家沈穹因为心跳爆棚而英年狗带，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是叶良辰！我有一百种方法让沈穹狗带而沈穹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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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穹狗带了，半小时之后沈帆莫一便风尘仆仆的赶到医院，随之一起来的还有夏家父母。

他们在三个小时之前接到这个消息，迅速的买了到a市的机票，直奔医院而来，迎接他们的是沈穹带着笑意的睡颜和夏糯微红的双眼。

不管如何，人在父母面前总是要脆弱一点，莫一沈帆没有打扰夏家人的相聚，只是将祝后拉到一边了解情况，而夏家妈妈则不掩哽咽的问夏糯有没有伤到，夏爸爸一向不善言辞，只握住了女儿的手。

他们接到这个消息还是源自祝后，几个孩子在a市孤立无援，付严华在t国为期一星期的访学还没有结束，只好给身在s市的众人打电话，电话里只说夏糯被人绑架，沈穹拼死救出，夏糯安然无恙，沈穹现在医院接受手术这几句，多余的也没有时间再来细讲，把夏妈妈担心个够呛，好歹还有祝后一句安然无恙撑着，不然也不知道坚不坚持的住。

夏糯其实手臂上也有一些拉伤，之前方若注射的药物只是普通的□□，对身体倒没有损害，拉伤在救护车上护士也已经帮夏糯处理过了，现在没什么，因此摇头道：“我没事。”

夏妈妈这才呼一口气，想起之前祝后说沈穹正在手术，刚刚病房里又那样苍白的样子，眼上竟然还蒙了纱布，才落下去的心又提起来：“沈穹呢？”

“……”夏糯张张嘴，最终道：“爆裂性眼眶骨折，投掷骨折和股骨头骨折。”

夏妈妈听得一愣，他们虽是教授，毕竟不涉医学专业，也闹不懂这到底是严重或是尚可，夏糯却继续到：“眼眶的骨裂医生已经进行了眶底修复手术，恢复的正常的话不会影响视力，术后也可能会有一系列的并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