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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断简残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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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到将那些孩子尽数带回长安,只选了几个与萧瑾蘅相熟的;至于剩下的那些,她们也有了一技之长,已经不会再像初见时那般任人欺辱了。

若真有一日,萧瑾蘅会成为阶下囚;不论在何处,总有人会去救她。

我满是私心,万万比不上师姐,可我是真的尽力了。

再回到长安时已是深秋,我将苹儿她们在郡主府安顿好后,便匆匆去寻萧瑾蘅。

府中没有她的身影,问了马房才知道,萧瑾蘅已经去城外的佛寺中已经住了有月余。

赶到寺中时,萧瑾蘅正跪在佛像前,手边摆着副因为岁月蹉跎留下不少痕迹的石质棋盘。

“郡主。”

我跪在萧瑾蘅的身后,悄悄打量着她。

几年未见,她的确改变了许多;尤其像现在低眉拈棋,真的好像师姐。

“回来了?正好,马上要变天了。”

“嗯?”

萧瑾蘅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与她对弈。

“他容不下与自己抢风头的儿子,沉家同他走得近,自然也得栽。”

我拈棋,落子。

“也只会是一时,奴在路上听到的,他近些年可是荒唐得很。若他没有彻底糊涂,不会将那位子给别人的。”

“无所谓,就像你说的,就以本宫往昔做过的种种恶事,结局怕是离不了‘凄惨’二字。况且能折磨那沉照溪也是好的,这些年看她才名在外,真是不爽。”

“嗯……您随意。”

虽然嘴上这般说了,可我不会让萧瑾蘅如愿的。

有时候我真的很恨师姐,留我独自面对往后的一切。不让她的孩子如愿,是我很幼稚的报复。

但是师姐再也责备不了我了。

“这回在外面除了把脏东西清理掉,还有什么收获吗?”

“是,带了几个孩子回来,已经安置好了。您都见过的,往后有需要,可以动用她们。”

萧瑾蘅突然沉默,过了许久我才听到她淡淡唤了声我的名字。

“清荷。”

“奴在。”

“别总是把自己锁在过去。”

她突然压低声音,险些让我觉得这话是师姐说的。

锁在过去?

可我有未来吗?

“……奴输了。”

手中的棋子滑下,毁了整盘棋。

我的棋艺是师姐教的,赢不了。

萧瑾蘅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撇了我一眼。我低头,错开她的视线。

沉府被抄的那日,大抵是长安近十年中下过最大的一场雪,车马难行。

我看着萧瑾蘅端坐在马车上,睥睨着那被摁在雪地中的柔弱身形。

她开口,止不住地出言讥讽,沉照溪的腰背却挺得笔直。

我仿佛又看见多年前她与师姐短暂的相处。

师姐当真会很喜欢她的。

沉照溪最后被安排到了湖边的静室,那处地段极好,绝非萧瑾蘅口中破败小屋。

我不免多看上萧瑾蘅几眼。

这孩子长大了,心思也是越来越猜不透。

只是她绝对,绝对不是同说的那般,看不惯沉照溪。

她们怎么相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照着萧瑾蘅的命令,处理掉府中那些想害沉照溪的,便足够了。

沉之舟是张勉同窗,这我是知道的。

我想过他会帮沉照溪,却没想过他是用那种方式警告萧瑾蘅。

更没想到,稍稍动下脑子就能想到原因的事,萧瑾蘅竟还叫我去把张勉绑了,最后是她去找了沉照溪。

有时候爱恨只在一念,想是萧瑾蘅还没有意识到罢。

枯木林中的那幅画其实还有小半张,只是我太过狭隘,嗔恚不散,将画中的自己裁了去。

到头来,与师姐唯一一次同入画像,就这般没了。

萧瑾蘅叫了几回沉照溪小娘便失去兴致,想是她叫得也膈应。

我曾在安居阁中教萧瑾蘅如何折磨人,是个血腥气重的地方。萧瑾蘅将沉照溪带过去,想是因为自己的伤,真有些讨厌她。

确实见血了。

只是我没想到,受伤的又是萧瑾蘅。

沉照溪动的手。

这两人还真是疯得相配。

也好。

我常见到萧瑾蘅偷偷躲起来质问自己,她只怕已经生出夺权之心。

若能有个人能陪在萧瑾蘅的身边,再也不让她孤单,想是我也能快些走。

我总是拐弯抹角地点她,点沉照溪。

莫要逃避自己的心意。

莫要……

莫要走上与我相似的不归路。

上元那日,看到她们在小巷的阴影中相吻的那一刻,我愣了许久。

我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躲到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又哭又笑。

真好,我又能快些见到师姐了。

这般混沌地苟活数年,不知不觉间我的年岁竟已超过了师姐的。

怕是要笑话我。

只盼再见师姐时,我能有勇气对上她的眼。

没想到回程时,我们却遇到了伏杀。

向来不是天意弄人,是人心险恶。

萧瑾蘅把我的手拨开,让我保护好沉照溪。

“奴的任务是保护好您!”

眼前的场景渐渐与无数次梦魇中的重合,而后化成一只巨掌扼住我的喉咙,不断收缚。

“你的主子现在是谁?”

师姐,是我的主子吗?

我当真说不出半点,用尽全力才从唇齿间挤出;“……您。”

萧瑾蘅让我保护好沉照溪,最后却落得自己被相熟之人捅了一刀,性命垂危。

这母女二人,当真相像。

都是这般……让人生恨。

若萧瑾蘅因为这样死了,我煎熬着活了这些年又有什么意义?

从前我是师姐的附庸,如今是萧瑾蘅的,我也只能是个附庸。

说我平淡无趣都是种夸奖。

我从来……

没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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