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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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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谧许久,如意已立在她身后多时,姑娘自小性子安静少言,平素有个甚的想法,若没人主动去问,她便从来不主动道出来。她几个早习惯了,可这时间观她面已显出倦容,只好闭住口扶她上榻歇下。

提心吊胆这几日都未发现不对,几人坚守的心防便也渐渐松散些下来。罗妈妈近日来一门心思全在管理内院事务上,反复敲打了一众下人,弄得一院子的下人皆有些怨声载道起来。

这天色好容易放了晴,正午间的蝉鸣叫个不停,佟姐儿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托腮翻着诗集,俩丫头一左一右为她摇着扇。如今没了冰块儿,屋里子只能提进几桶井水搁在角落处。

佟姐儿听见脚步声便循声望过去,见是那罗妈妈正走外头进来,一张圆脸叫正午的日头烤的通红一片,满脑门儿俱是汗水,便指了平安过去为她拭汗。

平安自桶里舀了两瓢井水出来,将那巾帕浸透了拧干方才送到罗妈妈手上,罗妈妈诶一声伸手接过,擦了一回面又喝下几口凉茶才走近佟姐儿。“姑娘怎地未去眯一眼,这大热的天最易困乏了。”

“白日睡足了,怕夜里入不了眠呢。”佟姐儿合上诗集,捧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两口,方问,“妈妈这是走哪去了,竟热的满头大汗回来。”

“还能去哪儿,左不过去瞧了眼底下的人可是偷奸耍滑了。”罗妈妈如是答道。佟姐儿听了,不免叹一口气,“妈妈日后还是少去,这些个人与咱们俱都不同心,隔三差五去一回便罢,日日去了只会惹得人生嫌。”

佟姐儿只当罗妈妈真个是那正儿八经的视察,不曾想罗妈妈只是挨个絮叨几句便走开,全不似她想的那般。罗妈妈也不爱辩,只同她说道:“方才出去一回,倒是听闻这朝廷定下三年举办两回的院试将要开考,当地不少考生皆在去往指定考点的途中……说是那陆大夫也在其中。”

罗妈妈这般一道完,便连忙去看佟姐儿,只见佟姐儿微讶一下道:“他不是大夫吗?怎地竟也在其中……”话说完又觉着不妥,接着道,“……倒是未曾想到。”

“可不就是,瞧他一番处事便知是个仔细之人,想来定能高中。”早先罗妈妈还不十分看好他,只有了上回特意为姑娘备药之事,她这心里便慢慢待见起他来。

佟姐儿听过便听过,心里未做其余多想,罗妈妈心思却有些涌动起来。说来这事儿原不该同她这黄花闺女儿道,可如今这处境不由人,思来想去还是凑近她耳边低声密语,“姑娘,你瞧这陆大夫如何?”

佟姐儿没想她突然问这个,先时还发懵,之后便羞恼得臊红了一张小脸,玉白的耳朵“刷”的一下亦被染得透粉。“妈妈这是何意?甚个叫做如何?”

羞过之后,便又生出几分恼意,“这些个话若是叫旁人听去了,我还有何脸面见人!”佟姐儿一是恼她说话没了分寸,二是自觉蒙羞惭愧,旁人不知,身边人哪个不知,她到底不是往日那个不韵世事的闺阁小姐了。

罗妈妈面色半点未变,抚上她的肩又道:“我又如何不知道,这种话依照往日是如何也不敢说,可如今咱们境况不同,姑娘别真是想要一辈子不嫁人?”

罗妈妈转了话锋,“姑娘前段日子亦是瞧见的,这家中若无个男人家主心骨,是要叫那贼人惦记的。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光几个女人家亦是如此。”

罗妈妈苦口婆心,她是真个为了姑娘好,知道自己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说不准哪日便去了。这平安如意两个虽还年轻,可说到底也无法一辈子照顾姑娘,女儿家在娘家时一切靠的是父兄,出嫁了基本便是靠丈夫,待年老了除了靠儿子之外,其余的全都是靠不住的。

她也并非择定了这陆大夫,原因仍旧简单,如今纪二爷那处是无了指望,只怕周氏早叫人替补上去。她们几个身处异地,打过照面的除了这陆大夫之外,便再无其他人。

且这陆大夫样貌品行俱是不俗,又有一门看病的手艺,如今更是盼着考取功名,可见这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真个成了事儿,倒也不失为一段良缘。

罗妈妈如是想着,打过几回照面,观这陆大夫倒似个端正之人,姑娘若是跟了他,两人便是无有感情,能做对儿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是好的。

罗妈妈虽是样样算好,可也知道心急不得,怎么说也不能叫陆大夫发现自个的意图,说到底还是要男方主动起来,女方才有面子,亦不至于落得嫌话。

佟姐儿叫罗妈妈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可要说她心里愿不愿意,却是难说。往日从未想过这茬,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如今无了父母,且又是这番处境,竟只能轮到奶母与自个定,她心下颇有些无所适从。

罗妈妈自是瞧得出来,摸了摸她的长发安抚,“这事儿急不来,姑娘好生想一想,我虽是为了你好,可话说到底还是要你自个同意。若是实在不愿,妈妈自然是要一辈子都跟着你的。”

罗妈妈眼睛一酸,连忙背过了身去,俩丫头立在身旁听了这许久,自然也明白罗妈妈话中之意,见姑娘垂了眼睫不说话,便都未再开口。

罗妈妈白日所说之话于佟姐儿而言可谓冲击力极大,入了夜躺在榻上竟是半点也睡不着,她侧个身摸出了藏在枕下的小瓶儿,瓶上贴了条小纸片,字迹端正,力透纸背,一看便知是下了功夫写字。

那日平安亦同她说了,知道这是他特意嘱咐下来了,因着这事一插/进来,要说她心中不去多想,那便有些作假了。将药瓶儿塞了回去,心乱地再次翻了个身,这时间面朝着里壁,轻咬着唇瓣再次陷入浆糊里。

夜里不曾睡好,竟是近了黎明方才瞌眼睡去。如意天未亮便起了身,挑开帐子见姑娘梦里都蹙着眉,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

昨夜里是她值夜,榻上的姑娘翻来覆去,任她动作再轻,隔得这样近了如何能听不着。知道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她便拉拢帐子自行穿衣洗漱不说。

罗妈妈素来起的最早,她便住在挨着佟姐儿屋子的耳房里,这清早间打开/房门儿,日头还未升起来,倒还有几分凉意。她拢拢衣领子,迈步往正屋走去,才磕了两声门,如意便打开了房门儿。

罗妈妈瞅她一眼,正待问姑娘起来没,低头就见门槛边有一异物,尚不及瞅仔细了,那如意便拣起来“哎呀”一声,“妈妈,这倒像条腰带,哪个的……”罗妈妈凑近了一看,面色便是一变,这物糙的可不像是女人家用的。

☆、第36章 惊魂夜

如意便似捏了一个烫手山芋在手上,心内惶惶,罗妈妈面色难看至极,“这是哪个挨千刀干的,合该叫他断了子孙去!”罗妈妈这是真个恼怒了,当着丫头的面竟也露了粗话。

如意拧着眉头静了片刻,方突地开口:“妈妈,咱们四下看看,没准儿能寻出点线索。”罗妈妈似被她点醒,当下点了头两人急匆匆去了。

这两人寻了大半个院子,都未寻出半点蛛丝马迹来,罗妈妈刚要叹一口气,便听如意又是“哎呀”一声,“妈妈你瞧!”

罗妈妈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距的远尚还看不太清,待走近了方瞧清楚那靠近围墙边上的花丛全叫踩断了梗,扑倒在地里形成一条出园子的小径。前些日子落了数日的大雨,地里还有些湿气,两个低下/身子一瞧,便瞧清楚一路尽是大脚印子,当即面色凝重。

“这是真叫人盯梢住了呀!”罗妈妈满面愁容,两个一道回了屋,屋子里静悄悄的,便知姑娘还未醒来。罗妈妈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眼瞅着如意还捏着那腌臜东西,当即就低声斥责起来,“还拿着那腌臜物做甚!还不赶紧丢出去!”

如意平白吃了罗妈妈一回训,捏着腌臜物转身走几步,突地又改道往自家住的耳房去。进屋那平安还在镜前梳头,见她回来了正要同她说话,待一瞧清她面色后不禁又闭住了口。

如意看也不看她,进了屋直接“啪”一声合上房门,寻出那藏在床榻底下的火炭盆,擦燃了火就将那腌臜物拿过来烧。这是干物,火苗子一窜起来就烧毁一大截,难闻的烟味儿瞬间充满整间屋子。

平安刚将簪子插定,回过身来望她,鼻端便吸进一股难闻的气味儿。她掩了口鼻,自镜台前站起身,也未打算走近去瞧,光立在老远冲她嚷道:“你这是烧的甚?怎不拿到屋外去烧,弄得满屋子一股味道,熏死个人了!”

平安张着嘴巴发牢骚,如意却是睬也不睬她一下,径自沉着脸将那物烧尽,待化成了灰还用火筴反复去搅那堆脏灰。这时候便是再大乎,平安也瞧出情况不对劲儿了。“怎地了?又是出了何事?”

平安这话问的暗恼,这从来青州的路上到定下在此安居,大大小小就生出不少的事儿来,现下见如意面色不好,自然能猜出又是生了不好之事。

“收拾妥了赶紧准备,姑娘怕是就要起来了。”如意洗了回手擦干,晾好帕子其余话不说,光对她说了这一句,人便出了屋。

平安还待张口,那如意便走得没了影儿,她心下有些生气,甩上房门便尾随她去了。

佟姐儿醒来却半点也不知这事,见罗妈妈面色不好,还当她是仍为着昨日之事操心,因此吃罢早食便留她下来说话。“妈妈说的那事,我想了一想,倒是可。”佟姐儿面上微红,细着声音略有些磕巴,“可,可咱们该如何做?”

罗妈妈心里正藏着事儿,弄得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前几日还是个捕风捉影的事,这今日却骇死人的撂了脏物调/戏起来。她不敢将这事同姑娘道,就怕她因此过得不得安宁,可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眼下愁得不行,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是撂条裤腰带,明日就难保做个甚的污糟事来,来明的她还不怕,怕就怕使那阴损的招数害人。对方在暗处,她们几个却在明处,到底是吃亏得多了去。

佟姐儿这话一道完,心里还有些撇不开面子,可见罗妈妈长久不出声,竟一人皱眉苦思起来,她不由得有些不解。“妈妈?”

罗妈妈回过神来,观姑娘这意思是有些同意了昨日之事,倒还算有了些宽慰。只这事急不来,那陆大夫瞧着性子倒像是有些子清冷了,这般急着赶着送上去,只会叫人轻贱厌恶。

“这事还须容咱们从长再计议。”罗妈妈拍拍她的手道,“眼下这院试是依次分期案临考试,正试一场,复试一场,到公布榜文揭晓名次时少说还要有几日才行。这时间他也抽不开身,咱们便好生谋划谋划。”

佟姐儿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日,暗暗觉着自个这般行为倒像那话本子里的浪/荡女子一般,竟要开始谋划如何勾住一个男子,她只消这般一想,心口便“咚咚咚”直跳,玉白的小脸也难堪的烫了起来。

罗妈妈俱瞧在了眼里,只当姑娘这是春心萌动了,这样一想,她又担忧起来。就怕姑娘过早埋下了情根,他日叫那陆大夫给吃的死死,那便不妥当了。

一转眼又入了夜里,现今主仆几人都格外怕这黑夜,佟姐儿与平安方好,不知白日之事,罗妈妈与如意两个却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今儿个原该轮到平安来值夜,可如意忧她马虎大意睡沉了去,便主动揽下这职分。“今儿个还是我来罢,你且回了屋歇息,明儿白日便换了你来伺候。”

平安不想她这样心好,抱住她胳膊摇了几下,也不同她客气,直接就回房歇下。

如意合上房门,罗妈妈今日未再睡那耳房,此刻正靠在软榻上养神,身上套的罩衣并那脚上的鞋俱未褪下来,听见响动便睁开眼看过来。

如意冲她点头招呼一声,便掀了帘悄悄入了内室,佟姐儿听见响动朝她这望了一眼,之后便翻了个身面朝里壁。如意几步走近了,挑开帐子为她提提被子,吹熄了几支粗蜡,独留下一支光线暗弱的燃着。

抱来铺盖在脚踏上铺好,躺平了身子这眼睛却不曾闭住。约莫过了近两刻钟的时间,如意轻手轻脚地自被窝里起来,掀开一角床帐探头望进去,见那姑娘闭了眼睛,呼吸均匀,便知这是睡着了。

放下床帐,她暗里叹一口气,套上绣鞋便就去了外间。

软榻上支着张小炕几,上头搁着盏灯,又摆了茶具,罗妈妈身后靠着大迎枕,手上捧着茶啜了一口。如意握住一把珠帘,穿过去后又缓慢松开手来,原本该是叮叮咚咚的门帘,却是半点脆音都未发出。

罗妈妈见她这般体贴仔细,心下便有些满意,招了手唤她过来一同坐下。如意一路屏气凝神,这会子坐定了方舒出半口气。

两个虽是靠在软榻上,可这眼睛与耳朵都时刻警醒着,她两个无了办法,与其夜里提心吊胆的入不了眠,还不如干脆备了浓茶,坐在屋里点了灯,睁大眼睛时刻盯着。那些个就是再胆大,见里头亮着灯,想是也要三思一番。

罗妈妈毕竟上了年纪,喝了浓茶却也不太管用,手掌撑额靠在炕几上,眼皮子沉得一下下往下垂,待一闭了眼她又立刻惊醒过来,四处瞧了瞧又给打起瞌睡来。

如意在旁瞧得心里叹息不已,她到底年纪轻,这般熬着夜顶多打两下呵欠,眼儿原是睁得多大,现下照样多大。

屋里两扇窗一道门,隔个不久她便盯两眼,今儿个天上月亮亮得很,照的地上银白一片。屋里虽是点了灯,可若是门外立了人,那影儿却还是能瞧见。

如意盯着窗子便是一闪神,明亮的月光投在窗纸上,映出了那窗外鬼鬼祟祟之人大半个身子与整个人头。她骇得一颗心就快提到了嗓子眼,暗暗伸手推了推罗妈妈,罗妈妈一瞬抬起了头,跟着她一道望过去,心下亦是一阵大骇。

两个摸出手边早已备好的柴火棍子,轻手轻脚走到了窗边,一左一右藏住了,暗想那贼人若是破窗而入,她两个便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了姑娘。

两人虽是下定了决心,可碍不住都是头一遭遇上这样的事,手心里俱冒出虚汗,面上亦是惊出了阵阵冷汗。那屋外之人许是发现了屋里有人守着,在窗前停留了许久都未有其他动作,罗妈妈与如意是越等越心慌,心脏都好似要跳了出来。

睁大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见那窗外的人抬起了手,在窗格上比来比去,实在测不透这人下一步会做出甚样的事。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睁着眼睛直直盯着那剪影,只见他伸手磕了磕窗框。这声响若是搁在白日定不算大,可这时间,这境况,在这夜间便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两人被他这举动弄得越加慌张起来。

那人许是觉出了对方怕他,便越加肆无忌惮起来。他这边磕着窗框,那边趁着两人心下慌乱,一个蹿身便奔到门边,竟是伸脚猛地一踹,若不是门后早搬去桌椅挡住,这一脚就该给踹开了房门。

罗妈妈与如意已经面如土色,一人守住门后,一人守住窗后,举着柴火棍子的手都在不住的打颤,却仍是咬紧牙关支撑住了。

正待两个以为没完的时候,那人又蹿的一下跑开了,她两个未敢开窗开门去瞧,只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知道这是离开了,两人不免虚脱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适才动静那般大,佟姐儿自然被惊醒,她尚不知生了何事,只低着声音含了怯意唤了一声,“如意?”自榻上坐起身来,伸手拉开床帐,便见脚踏上只余一床被褥,该睡在里头的如意却没了身影儿。

如意听见叫唤,便忙地站起来,这时间腿上还是抖着的,罗妈妈朝她使个眼色,便听如意回道:“姑娘且等一等,奴婢撞着了桌子腿儿,待如厕了便回。”

佟姐儿松一口气,因又问她,“严不严重?可还走得?”

“得,走得。”见里头未再出声,如意两个亦是松了口气。

☆、第37章 暗打听

夜里出了那样的事,罗妈妈并如意两个骇归骇,可到了白日俱还是守口如瓶起来。

她两个心下明白,这种叫个不知身份的贼人夜探香闺,实不是怎样光彩的事,那心思正的兴许体谅你几句,若那心思歪的只怕不知又要如何编排了!

因着这一层的关系,罗妈妈再三叮嘱了如意守住口,若是走漏了风声,那最后遭殃的便是姑娘了!

这个设想是一瞬也不敢去想,罗妈妈熬了一/夜,到了白日方眯了一个时辰的眼睛,这时间一番洗漱进食,之后便是派了丫头去雇了专门筑墙添瓦的泥瓦匠回来。

佟姐儿正坐在屋里绣帕子,绣绷上撑了张水绿色丝绢,那绣在正中/央的芙蓉花将将有了个轮廓显出了。平安立在她身后,手上摇着扇儿,她便是个不能静下心来的,不时伸了脖子看一眼。

“姑娘绣这许久眼睛可累了。”平安倒了一杯温茶送到佟姐儿手边,佟姐儿“嗯”一声,放下针线接过来,“屋外是出了何事?怎地动静这样大?”

佟姐儿蹙了眉,绣绷子扔到一旁,人便站起身走到了门边。平安慢她一步跟在了她身后,尚未跨出门槛便瞧见罗妈妈急急赶过来。“来了几个干活的,姑娘赶紧进屋去。”说着就扶了佟姐儿进屋。

佟姐儿尚不知是何事,便听了罗妈妈又道:“那头的墙毁了,雇了几个工人来修呢。”见姑娘点了头,罗妈妈方又看向平安,“在屋里好生伺候姑娘。”平安自是点头应下,罗妈妈方放心出去了。

实际这墙并不算矮,立住了墙角边还很有些压迫的感觉,按常理一般人是翻不进来,可若是寻了技巧进来,那便不同了。

罗妈妈昨夜里担心受怕一宿,到了天明方想着这么个主意,这雇了人来,在每面墙顶上密密麻麻插/进许多碎瓦片。这样一来,虽是难保对方想了另外的法子进来,可到底心里要安定不少。

这墙也叫加高不少,趁顶上糊住的泥浆还未干,几个工人便开始往上头插碎瓦片。那有一个许是工头,他自家拴了个水壶挂在腰上,顶着正午的日头许是热的很了,黝黑的面上落雨似的在淌汗,另三个都在干活,他却走两步入了树底下。

“咕噜咕噜”灌下几大口凉茶,方惬意地呼一口热气。罗妈妈原怕这些个不老实,便一直立在树底下监督着,这时间一个大老爷儿站过来,她虽是个老婆子了,可到底还是几分不悦。

对方却浑不自觉,他们这些个全是粗糙人,自来散漫惯了的,哪会去理那大户人家唧唧歪歪的甚个礼节规矩。他们这行的,虽说是苦了点脏了点,可接活这一项却是向来就翘。

大户人家的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小户人家又没学过这门儿本事,说到底还是要雇了他们这些个来。因此虽是做着下等活计,可心里却是半点不怵这些个雇主。

他立住了歇了口气,方对着罗妈妈拍拍胸脯,“这你就请对了人,老子在这青州城,你只管去打听,哪个地方的房子不是出自我的手,你放心,这一样样给你弄好了,回头再无人敢翻进来。”

罗妈妈先时还不耐听他吹嘘,可听着了后一句心脏便是猛地一跳,好在面上还维持着原样,“这正经挨着街市边上的屋子,哪个能有那胆子翻进来,老师傅可别唬人了。”

“比方,打个比方而已。”扬一扬眉,又道,“这不是保不准吗,就怕万一。”这个人许是心性马虎大意,甚个不中听的都是张口就来,罗妈妈想透了这一点,心里方稳下来。

等这俱弄妥了,日头也就快西落,罗妈妈命小丫头端了几碗茶来,又给支了桌子椅凳安在树下,摆出几样点心供几人歇口气后,方付了工钱把几人送走。

罗妈妈转身回到屋里,便对着几人嘱咐道:“如今这院子墙角边上再不能涉足,底下插/进不少竹尖子,可别戳伤了脚去。”这院子绕了墙角一圈俱栽了花草,平日里不时有丫头到那边上去掐花插头,旁的人她未去相告,光只跟屋里三个叮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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