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做题

苏秦忘了, 这个时候的黎川, 还是在读博士, 没有参加工作, 当然也没有购置车房, 自行车是他目前唯一的交通工具。

男人车技娴熟, 比开汽车还稳。

06年的老城区, 街道破旧，房屋破烂且拥挤。这个点，夜宵路边摊也摆了出来。

黎川载她拐过大街小巷, 苏秦望着那些香味四溢的小吃，居然开始流口水。

十年后，这片老城区将不复存在, 街上的老牌糖葫芦、叶儿粑、冷蘸蘸、冰粉等小吃, 也将不复存在。

真是怀念这个年份的小吃啊。

黎川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在一个小摊面前停下车。

男人推着单车和身材纤瘦的苏秦往前走了一段。

苏秦见他下车, 也想跳下去, 却被男人制止：“别跳, 坐好, 下面有积水。”

她这才注意到, 车轱辘下有积水，而黎川的双脚正踩在积水里。苏秦想起他有点洁癖, 心里莫名升腾起一阵负罪感。

黎川将车推到摊贩前，女孩随后跳下来, 理好衣服, 站在他身后。

“这家的冰粉不错，要尝尝吗？”黎川扭过头问她。

苏秦不想让他破费，望着那碗冰粉却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摇头。

黎川被女孩口是心非的样子给逗笑，给老板递了三块钱：“麻烦两碗冰粉，谢谢。”

“好嘞。”老板开始做冰粉，手脚麻利。老板见黎川长得帅，又给多加了一点山楂和葡萄干。

从老板手里接过冰粉的那一刹，苏秦觉得又欠他多了一点。

老街陈旧，路灯昏暗，两人就这么站在路边吃起冰粉来，像极了哥哥带着自家妹妹出来找夜宵吃的和谐画面。

前世苏秦和黎川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成熟男人，每天西装革履，会有点包袱，从来没有和她一起站在街边吸溜过冰粉这种街边小吃。

这是第一次。

夏日的夜晚，口干舌燥时吃一碗冰粉，真的可以扫去一天的疲惫。苏秦吃了几口冰粉，抬眼偷偷去看黎川，却被男人眼神逮住，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苏秦被抓了个正着，老脸莫名一红，迅速将头垂下去。

啧。她三十几的灵魂，居然会对着二十出头的黎先生脸红？这，不科学。

不过一个颜高腿长的大男孩，带着女孩在路边吃冰粉，确实很撩。如果她真的是个少女，指不定会真的暗恋他。

吃完冰粉，黎川载着她继续上路。

老板跟他们挥手作别：“小哥儿，以后常来啊，给你便宜！”

“好。”黎川没有回头，单手扶着车把，单手与老板挥手作别。

回家路上，两人话较少，除了学习，两人压根不知道要聊什么。快到苏秦小区时，黎川突然开口说：“苏秦。”

“嗯？”

“你16了，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心思多，你以后有事，可以跟我说。”

男人这语气，像极了父亲教育女儿。

她心里还在感慨黎川语气老成，接下来的话，差点让苏秦被口水呛住。

黎川停顿了片刻，又说：“你知道为什么，我高中能考到好成绩，甚至可以跳级吗？”

“嗯？”

难道这还有什么独门秘籍？

黎川说：“当周围同学跟风早恋的时候，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

苏秦不笨，哪儿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黎老师呢，是在教育她、引导她。告诉她早恋有碍学习，早恋会影响她发展梦想。

——可是黎老师啊，我一个快四十的老阿姨，怎么会跟小朋友谈恋爱？您真是想太多了。

*

苏秦有了小灵通，和黎川互留了电话号码。

由于苏秦每个月规划的电话费不多，她不会主动给谁打电话，一般都是别人打电话给她。

孟思思每天会给她打一个电话，问她最近的学习情况。而黎川平时除了忙公司事务和产品研发外，还要写论文，忙得不可开交，给她打电话的次数较少，大多时候是给她发短信。

短信一毛一条，按键手机打字也不太方便，苏秦不太回他短信。

黎川发三条，她回一条。

接下来一个月，苏秦的生活过得相当充实。

每天早晨五点起来做饭，开始背单词、背文章，吃过早饭，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她会利用这段时间来默写单词和文章。

中午吃饭，她也会拿出单词背一背。

老板娘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叹了声气说：“秦儿啊，我就知道你这么能干的姑娘啊，不会拘泥于此。怎么着，你背单词打算出国啊？”

苏秦合上单词本，低头刨了一口饭，摇头说：“没有，我是打算考云阳中学。”

“你要回去读高中啊？还是云阳中学？”陈美心往她碗里夹了一筷鸡腿肉，说：“秦儿，你知道云中多难考啊？能考进他们学校，你的人生算是成功了一半。”

“我会努力考的。”苏秦一脸抱歉地望着老板，“对不起啊陈姐，无论我能不能考上云中，我都会回学校念书的。在您这儿，估计也干不长。”

“你这丫头，说什么对不起？你知不知道，你来了之后我这里的业绩有多好？我算了下你这个月工资，加提成，差不多有三千二了。你的那个……空间营销搞得不错，继续加油。以后就算你不在我店里干了，还是可以继续帮我做空间营销嘛，给我ps一下，把我的脸p小，腿p长，让我看起来像国际名模。”

老板娘这话，倒是让她想起了当下正风靡的电子营销。

如果她没记错，2006年将是淘宝的一个里程碑，淘宝即将成为我国人民不可或缺的生活基本要素。

这个时候开淘宝店，比较合适。

“老板，你有没有考虑……开一个淘宝店？您的店面不用扩大，到时候全国各地的人都可以购买咱们家的衣服。你进货有渠道，选款又有眼光，一定能把淘宝做起来的。”

对于淘宝，陈美心也有了解过，那上面东西便宜，她在上面买过东西，可是开店……她却是一窍不通。

苏秦前世在淘宝卖过自己的原创服装，投入两百万，全部亏损。她那个时代，竞争太大，加上自己的团队被曾经的伙伴挖走，最后她的店铺只能以失败告终。

但是，她有开淘宝的经验，对电子营销的门路也摸的很透彻。

苏秦放下碗筷，握住老板娘的手说：“陈姐，这个你不用担心，上架货物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不过嘛，我还是需要陈姐您做模特，您放心，我一定把你p成大美人！咱们店里现在就两个人，暂时也没有多余的钱请模特和美工，模特你来，美工我来。”

陈美心被小丫头惊得说不出话来：“秦儿，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可即便这些都有了，那客源呢，客源从哪里来？”

“这个您也不用操心，交给我，我负责引流和营销。”

“引流？”

“对。我会把空间的客户引到淘宝上，这样，他们就不用天天打电话问我们多少钱、还有多少存货，这些他们都可以在淘宝上看得一清二楚。等咱们淘宝的信誉慢慢积攒上去，就会有更多网上的客人注意到我们的店铺。当然了，咱们前期只是方便一下同城客户，至于其它地方的客户……我们得慢慢来，不急。陈姐，我这几天上网了解了一下淘宝发展的趋势，以后呢，咱们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一个淘宝，可能都需要在淘宝上购物，如果咱们现在把淘宝做起来，在淘宝的鼎盛时期，我们也能跟着赚一笔。咱们做这个生意，要往前看，不能只看当下”

这个年份，淘宝的代名词是“低价”，这会的相机像素还都是500万，发货也是难点。苏秦自己也清楚，其实现在做淘宝，并不是最好的世纪，但他们有实体店就无所谓，淘宝店只是顺带做做。

现在他们做淘宝，可以让空间里积攒的用户更方便，他们现在做的都是熟客。

小姑娘仿佛深谙其道，陈美心突然怀疑这姑娘不是人，是神！小小年纪似乎什么都懂。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感慨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淘宝店铺很快申请下来，苏秦开始着手上货。

苏秦和陈美心一起利用晚上时间拍照，淘宝开张的那一个星期，苏秦除了早晨，几乎没有时间学习。

周一，黎川在南大图书馆给她上课时，发现她进步不大，上一个星期似乎没有认真自学。

黎川也知道她最近工作压力大，也很累。

这种时候，即便黎川不忍心，也还是皱着眉头，对她说了狠话：“苏秦，你如果不想学，大可不学，你专心卖衣服也能养活自己，何必再浪费我的时间？”

“…………黎老师……我错了。”苏秦跟他卖萌撒娇，举起两根手指发誓：“下周，下周我一定让你看见我的进步。”

这事儿她理亏，黎川生气也是应该的。

黎先生两条眉毛皱着，一副很不友好的样子。她双手扯着自己的耳朵，诚恳认错：“这样吧黎老师，为了惩罚我，让我长记性，今天晚上，换我载你回家，好不好？”

黎川：“…………”他不要面子的？

*

苏秦每天只睡四小时，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以及淘宝上。

因为目标明确，她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即使睡眠不够充足，白天她却一点儿也不困。

两个星期后，“云依衣舍”淘宝店正式上线。

当陈美心打开自己的淘宝店时，看到里面的照片，着实也被惊了一把。

每张模特图片都修得很精致，陈美心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当模特的潜质呢？

看见这些图片，陈美心觉得，自己就是这么美，自信地挺着胸脯吸了一口气，将肚腩缩了进去。

她决定减个肥，没准儿真能成为模特？

当然，陈美心也不傻，苏秦的话，她听一半，也只信一半。

这个淘宝店确实方便了空间积攒的客户，那些客户可以在网上下单，自己到店取，这样就免了她们每天打电话询问价钱，以及是否还有货。

这时候，陈美心是看不起淘宝的，觉得开淘宝店的都是异想天开的无业人员。